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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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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布里特-玛丽人生中最糟糕的日子之一。她头上起了一个包,弄破了两根手指头,至少本的母亲是这么告诉她的。本的母亲是个护士,所以布里特-玛丽不得不承认她有资格对这种事发表评论。她们坐在镇上一家医院窗帘后面的小长椅上,布里特-玛丽脑门上贴了块创可贴,一只手缠着绷带,正在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本的母亲一直按着她的手腕,但没问是怎么回事,布里特-玛丽对此很感激,因为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话虽如此,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

首先,布里特-玛丽昨晚没有失眠,这是来博格后的第一次。她睡得像个孩子一样,醒来后精神焕发,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晨。这一切本应引起她的警惕,因为这样的精神状态很可能不是什么好兆头。她跳下床,马上开始收拾银行家的厨房,并非由于有这个需要,而是因为银行不在家,当她下楼的时候,又刚好看到了厨房。一句话总结,就是她还从来没见到过自己不想收拾的厨房。然后,她步行穿过博格,来到娱乐中心,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确保所有的照片都摆正,连有足球上镜的那些都不例外。她纹丝不动地站在照片前,看着许多个相框的玻璃面上映出的自己的倒影出神。

布里特-玛丽揉了揉无名指上的白印子。没戴过那么长时间婚戒的人,是想象不出那是一道怎样的白印子的。有些人会时不时把他们的婚戒摘下来——比方说在洗碗的时候——但是在永久性地把它摘掉之前,布里特-玛丽从来没这么-干-过,所以她的白印子也是永久性的,仿佛那种白色才是她的本色,仿佛婚后的岁月给她镀上一层新的颜色,如果把它刮掉,她的全身都会变回本色,和白印子一样白。

她这样想着,慢慢走到披萨店,叫坐轮椅的女-人起床,两人一起喝了咖啡。布里特-玛丽友好地问她有没有明信片,坐轮椅的女-人表示店里有些库存,但它们早已过时,因为上面一律印着“欢迎来到博格”的标语。有没有这句话是判断过时与否的标准,坐轮椅的女-人说,人们已经很少喊这种口号了。

布里特-玛丽给肯特写了一张明信片,只有很短的几句话:

你好。我是布里特-玛丽。很抱歉给你带来那么多的痛苦。希望你过得好,有干净衬衣穿。你的电动剃须刀在浴室第三个抽屉里。要是你打算去阳台擦窗户,先抓住门把手晃几下,朝你的方向拉,再用力推一下门。扫帚柜里有菲克新。

她想说说她是如何想念他的,但没有写上去。还是别找麻烦了吧。

“请问最近的邮筒在哪里?”她问坐轮椅的女-人。

“在这里。”女-人指着她自己的手掌回答。

布里特-玛丽面有疑色,但坐轮椅的女-人再三向她保证,她的邮政服务是“镇上最快的”。

然后两个女-人围绕披萨店墙上挂着的黄色球衣展开了简短的讨论,就是背后印着“银行”的那件,因为布里特-玛丽忍不住一直看着它。

坐轮椅的女-人神神秘秘地解释说,银行并不知道球衣挂在这儿。她要是发现了很可能会气疯,就像“怎么说来着?‘扎了一-屁-股刺儿’那样”。

“为什么?”

“你知道吧,银行恨足球,嗯!怎么说来着?没人愿意在坏时候想起好时候的事儿!”

“我觉得您和银行的关系好像很不错。”

“当然!一直很不错!她的眼睛没那样之前,我们就是最好的姐们儿!她搬走之前我们的关系铁得很!”

“可你们从不谈足球?”

女-人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过去,银行爱足球,嗯,不让她碰球就是要她命。后来她眼睛出事了,嗯,没法踢球了,所以她现在恨足球。你明白吗,人生不就是这样嘛,爱、恨,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所以她老早以前就搬走了。银行她爸一点都不喜欢她,除了足球,他们根本没有那个什么来着?共同语言!后来老头死了,银行回来处理后事,卖房子。她现在和我更像是那个什么……酒友!可以这么说,我们现在说得比以前少,喝得比以前多!”

“哈。我能问问吗,离开博格,她去了哪里?”

“不是这儿就是那儿,-屁-股上扎了很多刺儿的时候,你肯定不愿意坐在一个地方不动,对吧?”坐轮椅的女-人笑道。

布里特-玛丽没笑。女-人清清嗓子。

“她去过伦敦、里斯本、巴黎,还给我寄了明信片!放哪儿了来着?嗯,总之就是银行和狗环游世界。你知道吧,有时候我觉得她是生气才走的,可有时候我又觉得她是因为眼睛越来越不好使,你明白吗?也许银行想在全瞎之前看看这个世界,你明白吗?”

女-人找出银行从巴黎寄给她的明信片,布里特-玛丽迫不及待地想要抓过来看看,可她忍住了。为了忍得更久,她开始转移话题,指着墙上的球衣说道:

“为什么球衣是黄的?博格的球衣不是白色的吗?”

“国家队。”

“哈。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就是……国家队啊。”女-人说,似乎这个问题很奇怪。

“国家队难进吗?”

“那是……国家队啊。”女-人回答,看起来更迷茫了。

布里特-玛丽觉得有点儿烦躁,所以没再追问。她突然提出一个吓了自己一跳的问题:

“那是怎么回事?银行怎么失去视力的?”

布里特-玛丽当然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不过她今天起床时精神很好,而在这种情况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尽管常识在她心里面嚎叫着发出了警告,还是为时已晚。

“生病。那个天杀的病……怎么说来着?偷偷摸摸地就来了!折磨了她很多年。该死的王八蛋,和经济危机一个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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