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典文学 > 书店日记 > 二月

二月(2/2)

目录

2月17日,星期一

网店订单:9

找到的书:8

又是暴雨天。一位上了年纪的顾客对橱窗里的陈列大加赞赏,误以为那些锅碗瓢盆和毛毯(用来接漏水的)表现的是烹饪主题。

打星期六起就没见过我的猫。安娜觉得他是被晚上来偷他食物的另一只猫逼走了。确实,最近他好像是吃得有点多, 而且到处都有股猫尿味。船长从来不在屋里撒尿。

今天早上我在翻检那堆来自我们旧仓库的箱子时,发现了一本沃尔特·司各特爵士的签名本。它出自我从埃尔郡的一座城堡里买下的一批藏品。我把书装了箱,几个月来都没想到要去动它们。当意识到你触碰的书曾经被一位两百多年来声望不衰的文学天才拿在手里,这种时刻总是激动人心的。我的店不是卖这类书的最佳平台,它们通常会在ebay上找到归宿,或者被送去礼昂腾博,那是家爱丁堡的拍卖行,我交给他们的东西一般都能拍出不错的价钱。我准备设200镑的最低价,先在ebay上试试,如果卖不出去,就送去礼昂腾博。虽然在签赠这本书(给玛丽·斯图尔特)时,司各特已经挺有名了,但要到六年后他才写出《威弗莱》成为家喻户晓的作家。献辞和题赠本还带来了受赠者具体身份的问题:也许我的好友、《“司各特兰”:发明了一个国家的人》的作者斯特尔特·凯利会有头绪。

上午11点,电话铃响了。是那个每隔几个月就会打电话来的威尔士女人。她有一副我听过的最为抑郁的嗓音,总是问有没有十八世纪的神学著作。等我把在库的书名读给她听,她的回答却从来不变:“噢,真是令人失望透顶。”这电话她都打了好几年了。一开始我还会给她念书名,想看看我们的藏书里是否有她可能需要的,可当了这么些年她失望之情的忠实听众,我已经放弃了,随便编几个书名打发她了事。

那个斯特兰拉尔的农夫打来电话,说只要我们肯整批吃进,他就把书卖给我们。很难做决定,因为那批书里有相当数量一钱不值的东西,屋里又太脏乱,而且许多书都塞在极其不好拿的地方。一来去那里清书更费时,二来我的背正嘎嘎作响, 使不上劲。屈身钻进昔見里越来越成问题了,不过我还是对他 说,书我要了,下星期二去拿。

流水:28290镑

顾客人数:21

我们的仓库是花园里一幢装满书架的房子,有间带厕所的小办公室。它依然派仓库的用场,但现在把店里放不下的书装箱后储藏在里面。我们建仓库(在2006年)是为了扩大网店库存和销售。那部分生意之前请了人全职做,起初是诺里,后来是从附近村庄布拉德诺赫来的一个朋友,日常工作就是把新货上架,处理订单和问询。这项业务一度好像赚了点钱,可随着网络市场竞争变多,书价跌了下来,到2012年,网店赚到的钱显然已经都不够我发薪水,万般无奈下,我只好裁掉了剩下的唯一一名全职员工,随后将存货寄给了格里姆斯比一 位更擅经营的朋友。不过,在书寄出前,我把自认为或许可以提升库存品质的一部分货挑了出来,装好箱搬进了店里。这本司各特爵士签赠本就是那几箱书里的。如今我们入手的书(除了 fba的库存)都放在店里卖;如果一本书值得放到网上销售,就由妮基或者我来上货。这套办法的唯一缺陷在于顾客老喜欢移动书的位置,我们偶尔会找不到书,无法完成订单。

2月18日,星期二

网店订单:5

找到的书:3

今天的网店订单里有本讲津巴布韦一处自然保护区的, 书名叫《万基》

今天早上,我收到一封亚马逊的邮件,说我们网店的整体评价已从“好”跌为“中”,如果情况无法改观,他们要暂时关闭我的账户。干个体户的一大乐趣就在于不用听老板对你发号施令。随着亚马逊“万有商店”运动的进行,它正慢慢地却又不可抗拒地成为零售业个体户的老板。我得为“开卷随缘俱乐部”招募更多会员,这样才能摆脱亚马逊日渐收紧的枷锁。 网店的评价基于几个因素,包括订单缺陷率、取消率、延迟发货率、违反政策的次数和回复买家问题的时间。这些标准着实不大容易弄明白,所以我总是随它去,等他们发邮件来说我有麻烦了再说。

12点30分,一个四口之家来到店里。一人买了一本书; 听到“请问要不要袋子”这一问题,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

妈妈:“噢,来一个吧。”

爸爸:“不了。”

儿子1: “是的。”

儿子2 : “有的话就给我一个。”

下午1点,卡罗尔·克劳福德来了。我喜欢备一些新书, 从“书源”(bookurce)这家主营苏格兰图书的批发商那里进了大概150个品种。卡罗尔是他们的销售代表之一。她是个可爱的女人,我们常常会聊起书业百态。她第一次踏进我店门时,她儿子还是个小男孩,如今已经上大学了。直到去年,她每次来都带着公文包,打开来是装有覆了塑料纸的新书封面的文件夹,还有订单表格。现在她就拿个ipad。她一年大概来四次。该买哪些书不能草率决定,尤其是因为读者已经不再把新书封底的定价视作他们理应支付的价格。亚马逊和水石书店给这种情况画上了句点,于是我又一次陷入了这般境地:如果 狠狠心,我也许可以在亚马逊上以比批发商提供的更低的价格买到“书源”的书。我订了她书单上的大约四十种新品,每种两三本,主要是跟当地相关的和我认识的人写的书。

遥想1899年,英国数家最有影响力的出版社一起表态,只有书店同意按书封上的价格售书,不打折,他们才会供货。 他们达成一致,只要有书店违反这条,任何出版社都不会再向违反者提供书籍。这便是所谓的“净价书协定”,简称nba。这一制度运转良好,直到1991年,连锁书店迪龙斯土和水石业务兴盛,让小型独立书店难以为继。他们很快意识到可以通过“残次书除外”的条款规避nba。他们用记号笔在想打折的书的书口上画一个叉。我偶尔还是会在进来的货里碰上这样的书。出版社和大型连锁商店苦战多时,1997年,公平交易局 终于出台法规,宣布nba不合法。

nba的一大益处在于创造了财务稳定的图书发行市场, 让出版社可以出版文化价值较高却可能无法带来可观经济利益的书。没了nba,出版社不再有条件承担如此风险,到头来,虽然英国每年印刷的书的数量上升了,种类却减少了 :册数多了,品种少了。如今控制图书市场的不是出版社,而是水石书店、乐购,还有其他奥威尔会称之为“联合企业”的商店的采购员。

猫尿味更浓了。

流水:11150镑

顾客人数:12

2月19 日,星期三

网店订单:8

找到的书:5

终于,今天没下雨。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包要寄给“开卷随缘俱乐部”成员的书,还有同皇家邮政新石器时代的邮递系统打交道。因为威格敦邮局星期三下午不开,我只好明天上午去找维尔玛,问她能不能派个邮递员下午来把六袋包裹取走。

今天早上我把那册沃尔特·司各特爵士的签名本放上了ebay。放到亚马逊或者abebooks去卖没什么意义。虽然abebooks设了 “签名本”专区,但我这本不是司各特自己的作品,所以用户根本搜索不到。

上午10点30分,四个老太太来了店里。我背对她们在电脑前工作,但可以听到她们在研究工艺类书籍放在哪里。讨论了一阵后,其中一位看到了角落里的我,对其他人说:“我们问问这位女士不就好了吗? ”

诺里觉得自己知道水是从哪里漏进橱窗造成水灾的,于是自告奋勇说要来修。

《赤子之心》我已经读到那一段:洛根的儿子决定把他的乐队命名为“死魂灵”,洛根报之以大笑,告诉他尼古莱·果戈理写过同样名字的一本书。我没听说过这书,跟洛根的儿子 一样觉得自己是白痴。下一本就读《死魂灵》。

流水:24镑

顾客人数:4 2月20日,星期四

网店订单:6

找到的书:6

9点15分(迟了十五分钟),妮基闲庭信步来上班了,看了一眼钟,说:“噢,都这个时间啦? ”随后把包、帽子和外套放在店里正中央的地板上,上楼用了下厕所,给自己泡了杯茶。

流水:88镑

顾客人数:7

2月21日,星期五

网店订单:5

找到的书:5

今天的网店订单里有本书的名字是我最近见过的最无聊的之一:《1966年以来的英国交通运输电影图书馆目录》。其中包括如此吸引人的片名:《交流电机车司机操作规则》《为骚森德提供的服务》和《布里斯山涧的雪堆》。尽管普遍认为关于火车的书籍极度无聊(这某种程度上得怪收集这类书的人的名声不好,谁让他们通常是些吃香蕉三明治、穿带风帽的厚夹克的呆子),它们却是店里一大畅销品。买这类书的人永远是 男性,往往蓄着招摇的大胡子。他们通常是书店顾客里脾气最 好的一类,也许是因为看到一般情况下规模足有两千册的铁路 类图书专区后心情大好吧。

一个穿着黄色卡骆驰鞋的顾客问威格敦的停车计时器在哪里。当我说此地没有停车计时器而且停车不受限制时,她目瞪口呆,评论道:“天呐,太棒了。这地方就像被困在了五十年前的时间扭曲之中。”

昨晚等船长进了屋,我锁上了猫洞。今天早上猫尿味没了。 或许真让安娜说着了:有只讨厌的猫不请自来。

流水:2450镑

顾客人数:1

2月22日,星期六

网店订单:4

找到的书:4

今天的第一个电话来自住在邓弗里斯附近的菲利普斯太太:“我九十三岁了,失明了,你知道的。”

大约两年前,我去给她的书估过价——藏书很有意思, 在一幢漂亮的宅第里。到她家的时候,我发现她为我和上门来看她的孙子做了午餐。我已经吃过了——从纽顿·斯图尔特的加油站买的一个干巴巴的三明治,说不清夹了什么馅儿一可既然她辛辛苦苦做了饭,我不好意思拒绝。是明虾肉冻。她今天打电话来是要给她曾孙女订一本叫《巴巴》的书。她至今还通过书店订购书,而不是直接从亚马逊上下单,这样的顾客很少了。

今天,有个在脸书上关注我们的用户来店里买书。她和她男朋友想搬来这儿住,我无意中听到她细声说:“别说傻话, 不然他会贴到脸书上去的。”晚点我得写她几句坏话。四年前给书店申请脸书账号的时候,我看了一圈其他这么做了的书店。发的内容好像大部分都很无聊,并没有真的把在一家书店里工作的惨象和妙趣传达出来,所以我故意弄险,决定集中记录顾客的言行举止,特别是愚蠢的问题和粗鲁的评论。这招似乎奏效了,我骂顾客骂得越是凶,那些关注书店的人就好像越是高兴。我最近逐一细看了谁在关注我,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别的书店。

流水:22745镑

顾客人数:14

2月24日,星期一

网店订单:3

找到的书:3

我醒来时,雨下得叫人抑郁,不过等到9点30分,已经艳阳高照了。几名波兰建筑工过来拆掉莱兰柏树篱,新砌了一面石墙。拆完树篱,他们决定点火烧了它,害得大半个镇子都弥漫着呛人的浓烟。差不多一整天我都能看到人们踉踉跄跄走过书店门口,一边咳嗽一边咒骂。

流水:277镑

顾客人数:16

2月25日,星期二

网店订单:4

找到的书:4

桑迪,就是那个苏格兰文身“一哥”,带来了几根自制的手杖。我们商定,他每带来一根手杖就能获得价值6镑的书店储值。然后每根手杖我标价10镑卖掉。销路不错一星期大概能卖出去一两根——他会给手杖贴上印有木材名字和与之相关的某些当地传说的标签。他的读书口味主要集中在苏格兰民俗和古代历史。他是个异教徒,住在斯特兰拉尔附近,每隔几星期和一位朋友过来转转,专门抽出一天拜访威格敦,吃饭,或喝咖啡,窝在我店里随便看书。他极其平易近人,永远和和气气的,总是有说不完的趣事。最妙的是,他很喜欢惹妮基生气。

中午我做了个三明治。安娜和我开着货车载着大约五十 个纸板箱向斯特兰拉尔附近那座旧农庄驶去。那个戴着潮湿花 呢帽、头发灰白的农夫再次接待了我们,领我们回到过世的老 夫妻住的那幢房子里。屋里比我记忆中还要脏。安娜和我开始 把书装箱,运到车上。每次我们走过那只孤独的猫身旁,它都 会沙哑地“哺” 一声,随后继续深沉地凝望远方,目光扫过那 一片片漫水的田野和地里承受着瓢泼大雨的牛群。

把长期存放在一个地方的书清走难免如此:等完工的时候,我俩浑身上下都是灰尘和猫毛。人们很少会想到看似高雅的卖书行当还有这一面。我给农夫结了钱,在坑坑洼洼的车道上缓慢行进,载着重物的车吱嘎作响。

对大部分从事二手书买卖的人来说,清走逝者的遗物是很熟悉的经历。你会渐渐对此感到麻木,尤其像今天这种情况:去世的老夫妻没有子女。不知何故,墙上的照片一丈夫穿着挺括的raf制服,妻子则是个游览巴黎的少妇一会带给人某种愁绪,而在处理尚有子女在人世的过世夫妇的旧藏时则没有这种感觉。带走这样一批藏书好比是对他们人格毁灭性的最后一击——是你抹去了他们存在过的最后一点证据。这个女人的藏书表明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她的兴趣爱好同她本人的密切关系不逊于她遗传下来的基因特征。也许正因如此,她侄子才等了这么久才找我们来看书,就像失去孩子的父母常常好多年都无法接受哪怕是动一点点孩子卧室里的任何布置。

流水:124镑

顾客人数:9

2月26日,星期三

网店订单:4

找到的书:4

今天早上,一位顾客要找奈杰尔·特兰特的书,透着料定我们一本也没有的自信。我让他去“苏格兰室”看看,特兰特的大部分作品我们都有,包括他收集的建筑学资料,只有几种付之阙如。几分钟后他急匆匆溜出了书店,生怕被看到。有些人吧,就想让你了解他们的阅读习惯,根本无意买书。

有个傲慢得难以置信的女人打电话来,说要在图书节期间从头至尾订下节日床位。所谓节日床位,其实是张我们去年设在书店夹层楼面上的床,部分作为向巴黎莎士比亚书店的致敬,部分作为营销噱头,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充当备用床铺。当我告诉她今年我们没办法这么做时,她好像故意不想听懂我的话,执意说至少9月29日那晚她是非要不可的。没过多久, 对话的形势急转直下,此言一出,我就知道大事不妙:“其实我另有目的——我想同你和安娜谈谈。”

原来是她写了部自传。书名叫《不,我不坐跷跷板》。谈话间她屡屡提及她在出版界认识的人(“你知道,自助出版我是不考虑的”),反复强调要专门找个校对员(“权威人士告诉过我大部分校对员都是不够格的”),还会在明显想要着重强调的地方留下意味深长的停顿。

她说又是一通长篇大论她觉得自己本该受邀来参加2015年图书节的活动。她永远,永远别想来参加图书节。

《赤子之心》读毕。极为喜欢。开读果戈理的《死魂灵》。 在“企鹅经典黑皮书”专区里有一本。

流水:26镑

顾客人数:7

2月27日,星期四

网店订单:4

找到的书:1

听了我妹妹的建议,我上“猫途鹰”看了看有没有人给书店评价。有九条评论,其中两条提到了食物的质量。我们不供应食物。我们从来没供应过食物。还有两条抱怨书店不像他们期待中“那么大”。

受此启发,我写下了一条荒唐不堪的评论,夸赞店主英俊不凡的外表,热情好客的风度,勾魂摄魄的体香,店里品质绝佳的藏书,震撼人心的氛围,还有一长串其他不切实际的夸张语句。很快这条评论就被删掉了,猫途鹰发了封邮件来,威胁说不准再这么做。我重新打开他们的网站,又写了一条评论, 还鼓励书店在脸书上的关注者也去留言。

吃过午饭,我上ebay看到司各特爵士的签名本卖了 250 镑,于是给胜出的竞价者发了邮件和发货清单。买书时,你很容易错过书上的重要签名和题赠这类东西,卖书时同样如此。 刚接手书店的时候,有次我看也没看就从一个书商那儿买下了十箱书,他名叫戴维·麦克诺顿,干这行将近四十年了。每箱书他要价10镑,向我打包票说这批货价格公道。从之前同他做过的生意来看,我没有理由怀疑这点。但没有料到的是,其中竟有本南丁格尔签赠给她手下一名护士的书。是本查尔斯·金斯利的作品——哪本我忘了。南丁格尔喜欢给书写上题词再赠予友人,所以带有她题赠的书为数不少,但这本还是在ebay上卖出了 300镑。买书的是密苏里州的一位护士。我送了戴维一箱红酒,把事情告诉了他。说来可惜,几年前他过世了。他是现在被视作传统书商的那一代人中最后几位。在亚马逊和abebooks这些你可以很快核查书价的网站尚未出现的年代,书商必须掌握和携带所有信息,而戴维是一座人物生平、目录学和文学知识的宝库。如今这种知识——倾注大半辈子心血积累、曾经那样为人所珍视、可以藉此谋得体面生活 的知识——几乎没了用处。那种看一眼封皮就能告诉你出版年份、出版社、作者和该书价值的书商难得一遇,而且数量在日渐减少。我依然认识一两位这样的行家,他们是我在这行中最为钦佩的人。无一例外,我接触到和打过交道的此类书商—— 以现在的眼光看来,培养他们走上卖书道路的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个个诚实而正派。

正准备关门,我发现“苏格兰室”里有只流浪猫。看我赶它走,它嘶嘶叫唤了几声,跳出猫洞跑了。

流水:11镑

顾客人数:3

2月28日,星期五

网店订单:6

找到的书:6

萨拉·梅特兰从她的书斋里运来了三箱书要卖。我们聊了聊她最有名的书之一,《沉默之书》,说起她有没有可能在除夕十那天办场活动:或许可以先沉默着走上一段路,然后谈一谈沉默的重要性。萨拉住得不远,就在新卢斯后面的山上,偶尔会来店里玩。见到她总是很开心的。

今天早上我到卡勒姆家里去拿之前放在他车库里的三十个箱子。大部分箱子里装的是一批总计500本的关于高尔夫的书,一年多来我一直想脱手。卡勒姆跟我关系很好;我认识他差不多有十二年了,我俩经常结伴上山远足、航海和山地骑行。 他住在柯金纳附近一幢陈旧的农宅,离威格敦大概四英里,和他同住的有他的三个儿子,最小的十岁,最大的十五岁。他老家是北爱尔兰的,比我年长两三岁。这半辈子,他干过许许多 多非常有趣的工作,从勘探委内瑞拉的地质到去高地采集欧洲赤松的松果,再到给别人当财务顾问。最近,他正砍伐、售卖木柴,也做点其他的。我想我俩之所以处得来的一大原因是我们都不认为自己适合任何形式的常规职业,虽然有些事情我俩意见有分歧,但在更多的事情上面看法是一致的。

存放在他车库里的书是我去年从曼彻斯特的一户人家买的。店里的书架上没地方摆,仓库又满了,所以当卡勒姆提出让我暂且把书寄存在他车库里时,我欣然同意了。现在他要腾出地方派用场,我只好另想办法。

下午,《邓弗里斯和盖勒韦生活》杂志来店里拍了张照。我不知道照片准备用来干吗,不过他们要把大量书拍进背景里去。他们折腾了一个小时,四点钟离开的。

流水:51镑

顾客人数:3

书页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