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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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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刚说了一半,偏偏这时候门铃响了。父亲急忙说:“不要开门,不要让人进来。”

父亲想把来人打发走,却没有想到来人是林萍,他把门打开了。

林萍进屋一看,大惊失色。

宋一坤一直在等夏英杰,此刻他正跟方子云在客厅里聊天,谈笑中他显得轻松、平静,而内心却焦躁不安,他的脑子完全被一种不样的预感占据了。

夏英杰没有按约定时间在宿舍等待,此时已是午餐时间却仍然看不到她的身影,这个现象极不正常。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她是不会失约的,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出事了。

情况不明,多种可能性都存在,但是他必须从最被动的方面考虑,而他感觉最强烈的就是:如果夏英杰屡次上海之行已经不是秘密的话,那么他极有可能受到夏英杰家人或追求者的袭扰。

万一判断属实,决不能把方子云卷进去——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他对方子云说:“子云,我看你和小马先去吃饭吧,你们另找个餐馆。我留在这里,等她来了我们还有些话要说,也许今天就不走了,吃过饭让小马直接送你回报社,我会给你打电话联系。”这个理由使方子云不便多问,就同意了。

宋一坤站在窗前看着轿车走远了,便下楼到总服务台把装钱的皮箱存起来,以防不测。然后他回到房间。

几分钟后门铃响了,来人是一位衣着人时的漂亮小姐,她神色紧张,站在门口自我介绍道:“我叫林萍,是阿杰的朋友。你是宋一坤吗?”

宋一坤点点头请她进来,问:“阿杰呢?”

林萍不等坐下就惊恐地说:“阿杰自杀了!”

宋一坤的脑袋“轰”地一下子就胀了,就疼了,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向头顶冲击。尽管他有所预感,然而事态严重到这种程度却是他始料不及的。他极力稳定住情绪,告诫自己:每临大事有静气。要镇定,镇定。

“血,全是血!”林萍恐怖地说,“电视砸了,东西都砸了,阿杰家里已经不成样子。阿杰用刀把肚子捅了,衣服、地上到处都是血。”

“先说人,人怎么样了?”宋一坤及时地提醒她。

“再偏一公分就没救了,幸亏她妈妈是医生抢救及时。”林萍仍是惊魂未定,接着说,“她现在需要手术和输血,你不要再等她了。她让你留下一个详细地址,以后她去找你。”

宋一坤松了一口气,问;“她为什么要自杀?”

“她要跟你出走,家里不同意,就闹起来了。现在她父母已经让步,同意她伤好以后随便到哪里,只要不再自杀能保住命就行。”

原来如此。

宋一坤冷静下来。只要人活着,其它任何问题都无足轻重,都会有得到解决的机会。这个事件来得太突然,令他猝不及防。

他到玉南毕竟还不足十五个小时,而夏英杰就在一夜之间把他深思熟虑的计划打乱了,就像一盘经过精心布置的棋局突然被掀掉一样。

他站在窗前沉思着,问自己:这是偶然的突发事件吗?他摇摇头,立刻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夏英杰是有头脑的人,她应该懂得如何掌握节奏和时机,避免在条件尚未成熟的时候过早地引发事端,避免没有意义的麻烦。然而流血事件已经发生了,这就说明它的意义应该做出另外的解释。从事件的时间、方式和地点来看,这是一个有预谋、有步骤的行动。这种方法很传统但却很高明,高明之处在于:我在这边点火,造成一种不可逆转的惯性、态势,迫使你在那边做出顺理成章的决定,既平息了家庭阻力,又达到了留人的目的,一举两得。

宋一坤又感动又气恼,心想:我一个普通之人怎能受得起你如此大情大礼?这是让我难做人嘛。目前是等待阶段,盲目搞大规模行动从时间、财力和机会各方面都不能成立,只有稳定才是上策。现在怎么办?带上她就从事实上构成重婚罪,而为了避免触犯刑律就必须首先与邓文英解除婚约,那样一来,他仅有的一点财力也会因此而丧失,局面将会对他十分不利。

“不合章法,完全不合章法。”他转过身像是自语,又像是对林萍说。

他也许很难理解夏英杰对感情的渴望和对平等的需求,他觉得局面急转直下,变得一团糟了。然而,这种局面却正是夏英杰所期望的,完全符合她的章法。她要的是人,是彼此处于同一生存,是不含任何杂质的感情。

宋一坤经过冷静的思考之后意识到:他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只能按夏英杰的规定动作招架。一个女人能爱你到不惜牺牲生命,还讲什么呢?不要说浪迹天涯相依为命,就是火坑也值得为此跳下去。想到这里,他拿出纸笔坐在写字台前给夏英杰写信——

夏小姐:

一时不能适应你的打法,如此大情大礼使我不堪重负,索性趴下听候发落。显然你已经把程序和结果预先划定了,我按部就班即是,无须你来投奔。我马上去申办解放证书,同时按价码支付获得自由的所需款项。

既然我的建议已失去权威性,那就有必要调换一下你我所处的位置,借用女人常讲的一句话:我现在就是你的人了。玉南已是尴尬之地不可久留,我一到落魄之相也无颜还乡,办完江州之事我就地与你联络,请你给我解决吃饭问题。

宋一坤

一九九二年十一月二十日

信中以“小姐”相称,字里行间不乏恼怒和怨气,毕竟人命关天地虚惊了一场,但是却并不妨碍信的实质。无论如何,真情之下他感动了,就范了,这才是最重耍的。

他把信交给林萍,问:“我以后怎么和她联系?”

林萍把一张纸条交给他,说:“这是阿杰让我交给你的,上面是她的呼机号码,由她给你打电话,这样会避免你和她家人在电话里不愉快。阿杰让你马上离开玉南,她哥哥还不知道这件事,怕他知道了以后来找你麻烦。”

“也只能这样了。”宋一坤无奈地说。

林萍便告辞回去交差了。

屋里只有他一人了,他吐口长气舒缓一下堵门的胸口,浑身乏力地躺倒在床上,从衣袋里摸出通迅录查邓文英在北京使用的手机号码。然后一伸手把床头柜上的电话放在胸口上,开始与邓文英联系。

解除婚姻关系,他和邓文英都必须在江州见面。

宋一坤没能按原定路线继续他的家乡之行,而是被迫退回江州。与其说退回,倒不如说落荒而逃更确切,至少他这样认为。

情况突变使他不得不对自己所面临的形势重新作出估计,然而当务之急最让他挂心的却并不是他自己,也不是夏英杰,而是司机马志国。在他心目中小马还只是个孩子。他知道自己可能要过一段艰苦、动荡的生活,但是这种生活显然不适合一个孩子,小马已经够“动荡”了。

小马虽与他同回江州却并不知道所发生的事情。他们住在江州一家极普通的小旅社里,连小马也能感觉到:情况不妙。

两天后,邓文英按照宋一坤指定的地点准时来到江州博物馆门口,这里是一片广场,开阔而又清静。只是刮起了西北风,树木摇来晃去,满地的枯叶被风吹着发出荒凉的响声。

两辆轿车在相距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停下,两人下车后都往前走了几步。邓文英被寒风吹散了头发,她皱着眉头问:“怎么选这种地方?”

“这里清静,我没想到会起风。”宋一坤说。

邓文英往四周扫了一眼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咖啡厅一类的地方,附近有家西餐馆我们可以去避避风,按照老习惯还是我来请客,就算你陪我吧。”

这家西餐馆地方非常宽敞,铺着大红地毯,墙上挂着许多色彩鲜艳的油画,所有陈设都具有浓郁的西洋风格,服务小姐是清一色的俄罗斯姑娘。这里灯光柔和、环境优雅舒适,的确是谈话的好地方。

但是宋一坤的状况已经不允许他这样消费了。

选了一张桌子坐下,邓文英点了饭菜酒水,服务小姐很快就给上齐了。宋一坤喝了一口啤酒,开门见山地说:“我的情况你都了解,连车算上一共五十万。我在上海收了五万利息,除去打点人情和必要的开销,大概还剩下一万六千元,就不包括在内了。现在我们就按五十万来谈。”

邓文英心情不好,只是喝酒,没有动面前的菜,说:“我记得你说过两句话,一是离婚不可改变,二是马上离婚不够现实。你无非是怕资金拆散了影响整个投资实力,可你刚出狱就改变主意,我想大概是夏小姐给你闹出事来了。”

宋一坤慢慢地转动着面前的啤酒杯,问:“何以见得?”

“都是女人,基本招数总会懂一点。”邓文英冷笑一声说,“从表面上看好像是她成全了我,使我得到了所需要的资金。但是你给我的只是婚姻法所规定的这一次,可你却要给她一辈子。这样一比较就看出了她的聪明和远见。”

“我现在需要自由,可自由掌握在你手里。”宋一坤说。

“女人也只有在这一刻才能显出点权威。”邓文英自嘲地摇摇头,说,“按法律,你我各分二十五万。我以前要求把你的那部分份给我一年,现在我让一步,给你留下十万做生活费。一年后我还你十五万咱们就两清了,夫妻一场你总不至于跟我算利息吧。如果你同意这个方案,我们明天就去办理离婚手续。”

“我同意。”宋一坤点点头,然后说,“我有个协议之外的问题想和你商量,就是司机小马的出路问题。”

邓文英问:“你原来打算怎么安排他?”

宋一坤说:“小马拿到正式驾驶执照还不到一年,需要锻炼,这是他的基本生存技能。另外,我有心让他学几项专长,像烹饪、电脑打字之类,这对他将来独立有帮助。但是现在不行了,我甚至对解决他的基本食宿都有困难。”

“你还有十万元,怎么不行?”

“那钱我借给方子云了,诗人的日子不好过,他想先经商挣钱,以商养文,曲线救诗。”

“既然情况发生了变化,你完全可以向他说明情况,把钱收回来。”

“借给别人的钱再收回,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我做不出来。”宋一坤并不急躁,“我并没有要求你,而是与你商量,我是怕这孩子跟着我受委屈,对他成长不利。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勉强。”

“我并没有说不管,我既然要办公司总得用人,不会多他一个,至少他还能给我开车。”

邓文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然后问:“听你的口气,你以后并不打算把他带在身边,对吗?”

宋一坤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周围的那些人太有头脑。我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小马文化程度不高,没有多少社会经验,很朴实,如果长期和那些如狼似虎又狡诈的人在一起,我担心会毁了他,那种险恶环境他根本驾驭不了,只有被同化的可能。”

“王海说过一句话,跟坤哥做生意比抢银行还来劲。所以我能理解你对小马的担心。”邓文英说完,又道,“这么说我算是好人了。”

“我从来没说过你是坏人,也从没说过自己是好人。”宋一坤认真地说,“我们是两条十字交叉的直线,注定了要在一点上相交,也注定了各奔西东的轨迹。”

“走到这一步,是谁对不起谁呢?”邓文英似乎要讨个公道。

“不存在这个问题。”宋一坤说,“你我的结合本来就是一场误会。从我这方面讲,一是缺乏自知之明,二是没有经验。从你那方面讲,你的家庭和出身使你具有天然的优越感,是贵族阶层,这就决定了你对我的期望值。我是在社会底层挣扎的人,忍受的鄙视大多了,所以就特别希望得到尊重,但是你做不到这一点。用马克思的理论来解释,这是阶级本性。”

两人又是不欢而散,但问题解决了。

小马一直等在饭店门口,他伏在方向盘上想心事,种种迹象表明:大哥出事了,而且很可能波及到他的生存。这使他非常不安,但他决不打听,他已经习惯了沉默。

宋一坤从饭店里出来,上车时他一反常规坐在了前排,这就意味着:他有重要的话要对小马讲。车子启动后他对小马说:“从明天起这辆车就归邓总所有了,你明天开这辆车跟她走,过几天去北京。以后你的工作和生活由她安排。大哥这边出了点事情,眼下照顾不了你。也许我的情况会很糟,你得有思想准备。”

“大哥……”小马刚要说什么,却被宋一坤的手势制止了。

“什么都别讲,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宋一坤很伤感,他点上十支烟默默地抽了一会儿,这才说:“你跟着我也帮不上忙,反而添乱,也影响你自己。你不是那种赌命的人,也不该赌命,你该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不会对你撒手不管的,一旦条件允许,我会帮你干点独立的营生。男人要靠自己打天下,往最坏的方面考虑,朝最好的方向努力。”

“大哥,我记住了。”小马重重地说。

“你工作这几年存了多少钱?”宋一坤问。

“四千多元。离开上海之前我都取出来了,藏在汽车里。”小马回答。

宋一坤说:“我给你准备了五千元,你一起带上,万一我不能东山再起你就得靠自己了,所以这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它,那是保命用的。”

小马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夏英杰险些丧了性命,却终于完成了一生中最具有决定意义的一笔,当她拿到宋一坤的信,看到那句“请你给我解决吃饭问题”时也忍不住地笑了。

然而,自从她与宋一坤通了电话之后,她的那点笑容便顷刻间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负疚、难过和焦急。宋一坤为了她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原定的计划被打乱,失去了投资基金,轿车也没了,连小马也不得不离他而去,在这寒冷的季节里他一个人孤单单地守候在江州,没有人去关心他、照顾他。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想哭,她恨不能一步跨到他身边与他同风共雨,相依为命。这时候,什么前途、未来统统都不重要了,一个“爱”字占满了她的全部身心,再也容不下任何一点其它的东西。

夏家的事情是关在屋内发生的,没有在外界引起任何传言,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平静。但是夏英杰却无法保持平静,她的焦急只有她自己最能体会。这些天她因刀伤在身不便出门,于是打电话便成了她惟一的工作,她已经决定落脚海南,正由她父亲代她办理调离手续。

夏英杰选择海南是出于三个方面的考虑:一是远离家庭避免人们说三道四,二是政策开放适合有才干的人生存,三是有朋友接应减少盲目性。江薇是她北大读书时的同班同学,毕业后一直在海口工作,几年中她们也一直保持通信来往。

夏英杰的父母在玉南油田都有一定的活动能力,帮女儿办调动不算难事,不到一星期就把所需要的手续办好了。

其它准备工作也在有序地进行:她委托江薇预租房子,联系工作。她让宋一坤按地址把电脑和两箱书籍提前托运海口。她征得父亲同意,把家里为她将来扮嫁妆的一万元钱支取了。拿到档案后,她立即电话通知宋一坤订购机票,随后确定了离家日期。

十一月二十八日凌晨四点,夏英杰就要离开家了,因为飞机是上午九点从江州机场起飞,她还要赶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她和宋一坤将在机场会合,父亲历来反对用公车办私事,这一次却破例了。她的全部行李只有两只箱子,包括衣物、药品和少量的书。因她刀伤尚未痊愈,所以由林萍同车护送。

叮嘱的话母亲已经说过无数遍了,临别时只有酸楚的眼泪。

父亲近日一直少言寡语,只是到了临别的最后一刻才把心里的话道出来。他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沉重地说:“爸舍不得你走,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由你去了。早点来信别让你妈挂念,境况不好也别硬撑,家里的门随时为你开着。记住,如果让我知道了你在外面日子不好过,你就是躲到天边我也得把你找回来,家里没人笑话你。”

就这样,夏英杰含着热泪离开了玉南油田。

伏尔加开着大灯行驶在夜幕里,林萍故意让司机把录音机打开,为的是干扰他的听力,便于她们谈话。林萍的心情与夏英杰截然不同,她觉得更英杰是往火坑里跳,最终很可能毁掉前程。

如果让她选择,她决不会选择宋一坤这种人。

车子行驶近三个小时,天已亮了,眼看离江州越来越近。林萍觉得应该规劝夏英杰几句。她尽量压低声音说:“阿杰,你马上要走了,我想说几句话留给你以后参考,如果我不说憋着又难受。”

“既然憋着难受,那还是说出来好。”夏英杰笑着说。

林萍说:“宋一坤比你大十岁,坐过牢离过婚,没钱没地位,连起码的谋生职业都没有,更别说房子了,就是论学历他也不如你,为这种人死去活来的,值吗?女人青春很短,哪个不是趁着有姿色早为自己做打算?等人老珠黄,一切都晚了。我的意思是千万别一条道走到黑,看着不行就早点回头。”

夏英杰并不生气,反而感激林萍的友情。她说:“判断一个人不能只看表面,衡量一个人的才干也不能单凭学历。感情这东西就更复杂了,很难用简单的推理说清楚,各有所求嘛。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会保重的。”

夏英杰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胸口像堵了块石头那样沉闷而焦躁。自作主张槁这么大行动,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原有的格局全被她打乱了,尤其是冲击了宋一坤的生活,如果他因此丧失了发展机会,进而跌入低谷无力回天,那她夏英杰无疑成了罪人。

这种负荷是何等沉重。

到达江州机场的停车广场,夏英杰顾不得伤痛,更顾不得取行李,下了车就往候机大厅奔跑。宋一坤透过玻璃也看到了远远跑来的她,便出门接应。他穿得太单薄了,寒风扑面而来把他的风衣掀起,顿时打了个冷颤。

夏英杰人还未到,泪水已经涌出了眼眶,她忍着伤痛不顾一切地奔过去,将宋一坤拦腰紧紧抱住,竟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

那是一种什么心情呢?爱怜、愧疚、幸福、难过……她平生初次与一个男人的身体贴得这样紧,自己竟全然不知,仿佛他们已经相识很久很久了。

宋一坤历来以沉稳见长,此刻也乱了章法。公共场所男女抱在一起成何体统?他觉得有无数双眼都在看着他,寒风之中竟也冒出了虚汗,心想:这倒是治感冒的好办法。

林萍既对宋一坤没有好感,也不愿妨碍他们亲热,行李送进大厅后她告辞了,只是临别前再三嘱咐夏英杰:到了海南一定要来信。

候机厅里,夏英杰向宋一坤介绍了玉南和海口的情况,然后指着一只箱子笑着说:“嫁妆钱和档案都在里面;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回玉南工作,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人了。”

宋一坤在江州一个星期,这使他有足够的时间审视残局,他冷静分析了自己面临的形势,认真研究了每一个问题、每一种可能性,本着生存与发展兼顾的原则,在脑海里对今后的策略做出了通盘考虑。但他现在还不能讲,他需要了解海口的实际情况,进而修正和补充自己的思路。

他没有沿续她的话题,而是感叹地说:“我万幸的就是你还活着。否则我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这辈子怎么打发?”

夏英杰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宋一坤望着夏英杰,心里在想:短短半年里她五次往返上海,即便节省开支也需不少费用,现在又带来一万元,这对普通的工薪阶层来说几乎就是天文数字了,而这其中所包含的感情又何止金钱可以计算,她把能够付出的一切都付出了,包括生命。

夏英杰问:“想什么呢?”

宋一坤摇摇头,说:“我在想,生气归生气,可一个男人活到这分儿上,该知足了。”

他觉得心底有一团火,在凝聚、在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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