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因妒伤夫的太河东狮(1/2)
三公真的没有带走景泰蓝。
这让太史阑和景泰蓝都十分诧异,原以为就算章凝同意,大司马大司空也绝对不会同意,太史阑太知道他们那逻辑了——国不可一日无君。
“暂时。”席哲满面严肃给她说,“陛下还是要回京的,不过我们商量了,还要稍作安排,再以最合适的方式迎他回去,人给你留下,安全问题我们负责,你不能拒绝。”
太史阑表示十分合作,还要怎样皇帝都送她继续玩了。
不过她也在三公的眉宇间看见忧色,很明显,三公现在的心态,和当初容楚发现景泰蓝时的心态一样——为什么宗政太后要隐瞒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打算隐瞒到什么时候皇帝一日不回,她一日不说,然后最后怎么办
联想到她肚子里那孩子,所有人都觉得冷飕飕的——不会吧她不会打的那个主意吧同样是亲儿,怎么能这么厚此薄彼
太史阑听说三公其实为此也发生激烈的争论,席哲认为,正因为太后可能心思不纯,所以更要早早将陛下送回,对太后也是一个警告,他们这批老臣知道了这种情况,也好早早做些准备,扶持陛下,陛下最近又很有出息,必然能早早令太后还政,那么南齐也就免了女主祸国的风险了。
章凝和宋山昊却觉得,一动不如一静,太后的打算目前他们不确定,就等着瞧好了,太后心思未定,陛下年纪太小,这么送回宫,三公又无权在宫中保护,怎么放心得下不如将错就错,再等等。反正需要费心遮掩陛下下落的人又不是他们,他们只要装傻便好。
章凝还提出一个坚决的论点——太史阑教得很好!胜过宫中那些迂腐的只会读死书的大儒,陛下趁着这难得的机会,亲眼见见民生疾苦,历练底层生活,将来有利无害!
二比一,席哲落败,结果是三公拨来了大批亲信护卫保护景泰蓝,顺手还赠了太史阑一批。
同时三公联名朝中诸清流,为太史阑请功,章凝胆大敢言,表示太史阑正直敢为,勇掀贪腐大案,应当越级提拔,建议升为西凌按察使。
这是比昭阳府尹还要高一级的地方监督部门首脑,受西凌总督府管辖,不受昭阳府管辖,老章认为太史阑刚正不阿,很适合这个位置。
不过他这个建议被驳了,上头驳回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太史阑新入官场,虽有功劳,但也不应升迁过速,应该留作进步余地。不过朝中呼声过高,宗政太后也不能完全不理会,于是太史阑“代府尹”那个“代”字提前去掉,正式成为昭阳府尹。
这升迁速度也很了不得,一时间各处恭贺,贺礼不绝,太史阑收礼收得手软,数数自己家产竟然已经很可观,果然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看来当当官儿就什么都有了,生意什么的也不用做了。
三公心悬康王贪贿案的后续,又不放心朝中的事,把安全问题和后续问题对她和景泰蓝交代又交代,也便启程了。
启程那天,太史阑和容楚秘密相送,章凝已经走出了几步,忽然又大步回来,对容楚招招手,道:“国公你来,老夫有话对你说。”
容楚依言走过去,笑道:“大司空可是不放心……”
“砰。”章凝的拳头狠狠地招呼到他漂亮的脸上。
这下国公爷的额头上当真淤青了,还多了一个精彩的大黑眼圈。
容楚按着眼睛,先是惊诧,随即眉毛一扬,笑了。
笑得有点无奈。
“容楚!”不管众人惊诧,章凝捋袖子挥臂大骂,“早就想给你一下了,再不给你一拳老夫这闷气可得生到丽京。你说你有脸见我么之前那么多次问你,陛下到底在不在宫中,到底得没得天花,是不是情形有点不对,你每次都糊弄老夫,老夫心里不安,这几个月就没睡过一次安稳觉,你瞧着老夫脸色憔悴,还能笑嘻嘻地说‘陛下安好,正在宫中。’!你对得起我吗你!”
宋山昊和席哲本来十分惊愕,想上来劝架,听见章凝骂人,顿觉同仇敌忾,连连点头,看那神情,似乎也想顺手给容楚来两下。
三公早就觉得陛下那一场“天花”来得离奇,奈何无法进宫,把希望寄托在消息向来最灵通的容楚身上,谁知道这厮无良,硬生生把他们骗到如今。
“你对得起我吗你!”老章还在挥舞着他的瘦拳头,蓦然一个人走上来,撩起袍子,啪地一脚踢在他胫骨上。
章凝愕然回头——居然有人敢打他
一回头就看见冷冷抱胸的太史阑。
“太史阑,我揍容楚,干你何事!”
“不干。不过他有不泄密的自由,你有揍他的自由。”太史阑指指自己鼻子,“所以,我也有揍你的自由。”
老章瞧瞧她的拳头,立即识相地退后一步,冷哼一声,衣袖一甩,上车走人。
容楚黑着眼圈,微笑相送,心情极好,拍老章肩膀,“多谢大司空,多谢多谢!”
章凝瞅瞅这家伙挂着黑眼圈笑得淫荡满足模样,再看看太史阑一脸“打老娘的人老娘叫你做不成人”的狞狠,唰一下把容楚一推。
“离我远点!”
“男人之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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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三公回城的路上,变成了太史阑傲娇,容楚赔小心。
“太史……我眼睛好痛。”
太史阑不理。
“太史,景泰蓝暂时不走,你欢喜不”
太史阑不理,景泰蓝转头对公公露出甜蜜笑容——多亏公公好枪手,帮他做了那道历史分析题。
太史阑一瞧就晓得这两只在玩什么把戏,肯定是私下交易了,景泰蓝那个答案,分析得恰到好处,又让人惊讶也不至于完全不可置信,一看就知道是某个大奸的手笔。
她把景泰蓝抱到自己前面,不让他和容楚坐一起——尽学着偷奸耍滑。
“太史,康王案咱们还得继续努力,找到北严那个推官,北严给突袭,这个谜一定要破。”
太史阑不理——废话。
“太史。”容楚也不生气,从怀里掏出一封文书,皱眉瞧着,道,“看样子你是不打算理我了,那么我还有要事,我先走了。”
太史阑不理——欲擒故纵。
“十三。”容楚转头吩咐赵十三,“行李都备齐了”
“都带出来了。”赵十三拍拍好几个大包袱。
太史阑不理——永远这么骚包,到哪去每天都要换衣服,骚包!
“秋凉了,云合城又在西凌北边,衣服要多备点,万一时间耽搁得久,还得备点大毛衣服。”容楚又道。
太史阑听着——他去云合城干嘛按说他逃旨逃到这里来,接下来应该老老实实准备接旨,去南境视察,怎么又跑到北地去
“东昌城还要不要去呢”容楚似乎在自言自语,“算了,他们自己都放弃了,我还管他们做什么”
太史阑霍然回头。
“东昌城”她立即道,“二五营怎么了”
容楚笑了。
奸计得逞正中下怀的笑。
不过他可不敢卖关子,太史阑可不是一个你卖关子她会乖乖求饶撒娇的人,保不准她拍马便走,直接回东昌了。
“二五营总院上书,称今年因为北严城破,历练学生没能得到好好的训练,不适宜参加今年的天授大比初选,请求免选。”
“免选”
“就是不参加,下一年再参加。”容楚解释,“地方光武营可以申请不参加天授大比,但是会失去全年考核资格,而且会取消当年学生们的任何勋赏,直接定级为全年光武营最末一等。所以一般情况下,地方光武营不会作此申请。”
“那怎么可以!”太史阑脸色一冷,“沈梅花她们今年在北严已经得到勋赏,怎么能不战而败,将他们的努力白费”
“事情比这还糟糕。”容楚用文书拍打着手心,淡淡道,“二五营总院,是想逃过今年大比,以免一败涂地,直接被除名。因为如果不参加大比,年底定级虽然最末,但会到下一年才会决定是否裁撤二五营,那多少还会留下喘息的空间,还能想想办法。只是他的计划虽好虽稳妥,却不知道朝廷最近想要裁撤二五营的心思,比什么时候都急切。”说着他瞄了太史阑一眼。
太史阑面无表情——某个女人想裁撤二五营,归根到底是因为她吧这么说起来倒是她连累二五营了。
“他这个申请报上去,西凌这边倒是批了,然而一路上呈朝廷,太后震怒,说这等空耗国家粮食的地方光武营,要它何用着令立即裁撤,所有学生返乡。行文已经下到西凌总督府。”
太史阑冷冷扯了扯嘴角,“她能做点让我瞧得起的事吗”
“我倒觉得她最近性子改了,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容楚若有所思,“她从小看似宽容,实则狭隘,她看中的东西必然要得到,她不喜欢的东西必然不允许出现在她面前。她小时候,有阵子城中流行粉色带绒毛的头花,她也买了许多,但那种头花不太适合她,看上去戴着很傻,她便不戴,不仅自己不戴,还不允许姐姐戴,不仅不允许姐姐戴,还不许所有来她家作客的小姐们戴,家里人都宠她,姐姐也便不戴了,但外客怎么好叫人家不戴她就邀小姐们去赏花,命家中护卫偷偷藏在树上,然后突然跳下来,小姐们惊呼,四散奔逃,头花或者掉了或者弄脏,她就开心了。”
太史阑从鼻子里嗤了一声,觉得果然是天生后宫变态女典范。
“那一次有姑娘跑得慌不择路,撕坏裙子露出肌肤,最后不得不草草嫁人的。”容楚挑挑眉毛,眼神露出淡淡厌恶。
“她的事你倒记得清楚。”太史阑语气也淡淡的。
一张喜笑生花的脸立即凑过来,“啊,太史阑,你这是在吃醋吗”
“别侮辱我。”太史阑推开他的脸。
“说这个例子,只是告诉你,她变了。”容楚跟上来,“小时候她只是任性,娇纵,自私,不顾一切。但经过那几年后宫挣扎,她已经多了城府和心机,耐性被打磨得出奇的好。从你我的事情上,她已经忍耐了很多,我不知道她会忍耐到什么时候,或者在等什么契机——宗政惠,她的忍,一定有目的。”
“你觉得她想做什么”太史阑转头看他。
“权力掌握在她手里,她在玩游戏。”容楚道,“她很自信,她发觉了你的能力,发现扼杀不成后,她就想利用你,利用完了之后,再杀了你。”
“想得很美。”
“她掌握这天下权力,自然觉得她有把握随时终结你。她会给你小小压力,让你每一步上升比别人艰难,但也会给你机会,让你还是能一步步挣扎着上去,而她等在云端,冷眼看你无比艰难地向上爬,爬到你所能到达的顶峰,然后,推下你。”容楚一笑,“那时候,才是最痛快的胜利,才能找到高位者掌握一切,君临天下的感觉。她才能更有力地,巩固自己的威权。”
太史阑默然,觉得从宗政惠目前的举动来看,还真有可能是这种心态。
她一直没想明白,宗政惠到底打算怎么做,看得出这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女人,她为什么能忍受这一切,并且还在给她机会聪明人应该立即杀了她才对。
原来如此。
这是属于女人的独特心理,夹在着不甘和妒恨。难为这样的心理,居然也被容楚这个大男人洞彻。
“太史,这不是坏事,让她麻痹也好。她敢于放你纵马驰骋,你就好好放开自己,无论如何,她想杀你会越来越难,三公很欣赏你,会一力保护你。你要做的,只是在她完全反应过来之前,让自己更强便好。”
太史阑点点头,忽然偏头看他的眼睛,“怎么样,还痛吗”
国公爷立即捂住眼睛,“痛!说了这么多话更痛了!”
景泰蓝四十五度鄙视角瞟着他——公公,嘴说了那么多话,眼睛会痛
“哦,昨儿你不是说撞伤了我给你拿了药来,正好现在用上。”太史阑从怀中掏出一个带喷头的药水瓶子。
容楚一看就怔了怔,“这是什么材质”
“塑料。”
“素料”容楚瞟着那瓶子,黑色的,没光泽,摸上去硬硬的,但似乎又软,他看见太史阑一捏那瓶子就扁了。而且上头还有一个扁扁的东西,似乎可以按下去。
好神奇。
“我们那里特制的药水。”太史阑道,“外头没得卖,很好用,就是气味大了点,用了以后六个时辰不要沾水。”她对容楚招招手,“来,我给你敷药。”
容楚受宠若惊——太史大人亲手要给他敷药!二话不说就下了马,两人坐到一边的石头上,太史阑摸摸景泰蓝头顶,低声道,“等下你不要笑,每坚持一时辰,赏你一颗松子糖。”
景泰蓝立即转过身——他晓得麻麻既然这么说,等下必然要笑的,想吃糖的唯一办法就是别看。
“再想办法让赵十三别笑。”太史阑道,“赏两颗。”
景泰蓝伸手召过赵十三,道,“十三叔叔,和你商量件事儿。”
“小祖宗您尽管说,别用商量两个字。”
“等下你要是不笑的话,”景泰蓝一本正经地道,“以后我会给公公家多一个世袭的职位。”
“好的好的!没问题!谢主隆恩!”
两颗糖顺利换世袭职位一个。
……
“坐过来一点。”太史阑道。
容楚从善如流,不仅坐了过来,还伸手搂住了她的腰,道,“这样稳一些。”
太史阑好像也没什么意见,抱过他的脸,道,“闭上眼,小心药水进到眼睛里。”
容楚当然闭眼,心中暖意无限——太史贴心起来,真是要软煞人啊……
耳边听得“噗哧噗哧”两声,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这药味果然难闻,不过极其清凉,容楚现在就是太史阑给他涂毒药也心花怒放,哪里在乎这点气味,赞道,“好药!舒服!”
“嗯。一般人我不舍得给他用。”
“多涂点。”容楚顿时要求更加不一般的待遇。
“右边要不要也涂上”太史阑问,“以免左边淤青扩散过去。”
“好。不过你这药水想必珍贵,是不是给自己多留点”
“没关系,你也很重要的。”
……
景泰蓝颤了颤。
赵十三抖了抖。
容楚眼神荡漾得快要出水。
此刻心中无限感激章凝——不是他老人家这一拳,哪里能听到太史阑这么多情话!
“你在我心里更重要……”他正要投桃报李,诉诉衷情,太史阑忽地站起来,“好了。”
回头对他一笑,“觉得怎样,不痛了吧”
“嗯。”容楚望着她的笑容,哪里记得什么药水的事。
景泰蓝背对他蹲着,缓慢地回头,眼角一瞄,迅速转回去。
他怕多看一眼就会笑出来,松子糖就没戏了。
赵十三咬着根草根,懵懵懂懂回头,一眼之下,险些把草根喷出来,幸亏景泰蓝眼疾手快,把草根给他塞了回去。
“世袭职位……世袭职位……”景泰蓝小声提醒赵十三。
赵十三咬牙,以坚强的意志和狂笑的冲动做斗争,拼命在心中警告自己——世袭职位!世袭职位!
爱情诚可贵,面子价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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