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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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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不搭腔。

奥尔斯和埃尔南德斯酸溜溜地一笑。“我们这些人不是没有脑子。”奥尔斯说,“我们知道她脱衣服的说法大有文章。你说得过他,他就让你赢。他痛心、困惑,他喜欢韦德,想把事情弄清楚。等他确定了,他会动刀。对他而言这是切身的事。他从未泄露韦德的隐私。韦德的妻子倒说出去过,她故意把问题搅乱,让韦德搞不清。全都累积起来。最后我猜她被他吓着了。韦德从来没把她推下楼。那是意外。她失足掉下去,那家伙想抓住她。坎迪也看见了。”

“这些都不能解释她为什么要我待在他们身边。”

“我想得出几个理由。其一是老套。每一个警察都会碰过一百次。你有些棘手,你是协助伦诺克斯逃脱的人,是他的朋友,说不定还可以算他的心腹。他知道什么,又跟你说了些什么?他拿走杀死她的枪,而且知道已经发射过。她可能以为对方是为她这么做的。这一来她会以为他知道她用过那把枪。他自殺后,她确定了。但是你呢?她吃不准你。她想套你的话,而她有魅力可施展,还有现在的状况可作为接近你的借口。假如她需要替罪羊,你是理想的人选。可以说她专门收集替罪羊。”

“你把她说得太有知识了。”我说。

奥尔斯把一根香烟折成两半,开始嚼其中一半。另一半插在耳后。

“另一个理由是她需要一个男人,一个可以把她紧抱在怀中、让她再次做梦的强壮的男人。”

“她恨我。”我说,“这个理由我不信。”

埃尔南德斯淡然地插嘴说:“当然,你拒绝她了。但她可以克服这种羞辱。后来你又当面把一切抖出来,斯潘塞也在听。”

“你们两个最近也看过精神科医生?”

“老天啊,”奥尔斯说,“你没听过吗?这年头我们不断受他们干扰。我们同事中就有两位。这不再是警界了,渐渐变成医疗业的分支了。他们进出监狱、法庭和审问室。他们写十五页长的报告,大谈某个不良少年为什么抢劫酒铺或强暴女学生,或者卖茶给高年级班。再过十年埃尔南德斯和我这样的人会去做罗夏心理测试【注】和词语联想测验【注】,不再拉单杠、练习打靶。我们出去办案,会带黑色小皮包,装着手提测试器和一瓶让人吐露真言的药。可惜我们没抓到那四个揍大威利·马贡的猴崽子。否则我们或许可以调教他们,叫他们爱自己的母亲。”

【注】罗夏心理测试:历史最悠久的心理测验工具。

【注】词语联想测验:一种心理测验工具。

“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埃尔南德斯啪啪弹着橡皮筋说:“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我全相信。案子已了结。她死了,他们都死了。完全是得心应手的例行公务。除了回家忘掉这回事,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就这么做吧。”

奥尔斯伸手拿耳背的半截香烟,看了一眼,活像不知道烟怎么会在那里,然后把它扔到背后。

“你抱怨什么?”埃尔南德斯说,“如果不是没枪可用,她说不定会来个完美的犯罪。”

“还有,”奥尔斯凶狠地说,“昨天电话是通的。”

“噢,没错。”我说,“你们接到电话会飞奔而来,你们查出的会是一个捏造的故事,只承认撒些愚蠢的小谎。今天早上你们拿到了那份我猜是完整的自白。你们没让我看,但如果只是一张求爱的小便条,你们是不会请地方检察官来的。假如当初警方认真查过伦诺克斯案,就会有人挖出他的战争档案,查出他在什么地方受伤,等等。查案过程中他们跟韦德夫妇的关系就会显露出来。罗杰·韦德知道保罗·马斯通是谁。我恰好咨询过一位私人侦探,他也知道。”

“可能。”埃尔南德斯承认道,“不过警方的调查不是那样进行的。就算没有压力逼着结案,让大家把事情忘掉,你也不会为一目了然的案子浪费时间。我调查过数以百计的杀人案。有些是完完整整,干净利落,照书本来行事。大多数是有的地方说得通,有的地方说不通。可是你找到了动机、方法、机会,嫌犯逃了,有自白书,接着又自殺,那就不再管它了。全世界没有一个警署有人力和时间去质疑明显的答案。伦诺克斯杀人不成立的理由不过是有人认为他为人和善,不会干这种事,而且另外的人同样可能干这样的事。但另外的人没有逃亡,没有写自白,没有拿枪打烂自己的脑袋。而他这么做了。至于说他为人和善嘛,我想死在煤气室、电椅或绞架的凶手百分之六七十在邻居眼中跟富勒牙刷推销员一样无辜。正如罗杰·韦德太太一样无辜、文静、有教养。你要看她写的遗书?好吧,你看吧。我必须到大厅那边去。”

他站起来,拉开抽屉,把一个折叠小册子放在桌面上。“马洛,这儿有五份复印照片。别让我抓住你偷看。”

他向门口走,然后回头对奥尔斯说:“你要陪我去跟派绍拉克谈谈吗?”

奥尔斯点点头,跟在后面走出去。等办公室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翻开档案夹的封面,看着黑底白字的复印照片。我只碰边缘,数了一下。一共有六份,每份都是好几张夹在一起。我拿起一份,卷起来放进口袋,然后阅读下面一份。看完后我坐下来等。过了十分钟左右,埃尔南德斯一个人回来。他又坐在书桌后面,将档案夹里的照片贴上标签,放回书桌内。

他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我,问道:“满意了吗?”

“劳福德知道你有这个?”

“不会从我这儿知道。也不会从伯尼那儿。伯尼亲手做的。怎么?”

“如果少了一份会怎么样?”

他露出不愉快的笑容。“不会。如果丢了,不会是警长办公室的人。地方检察官那边也有复印机。”

“组长,你不太喜欢地方检察官施普林格,对吧?”

他一脸惊讶。“我?我什么人都喜欢,连你也不例外。滚吧。我有工作要干。”

我起身要走。他突然说:“你这些日子都带枪?”

“部分时间。”

“大威利·马贡带了两支。我想不通为什么不用。”

“我猜他以为人人都被他吓呆了。”

埃尔南德斯漫不经心地说:“可能是。”他拿起一条橡皮筋,用两根大拇指拉长,越拉越长。最后啪的一声断了。他揉揉大拇指弹到的地方。“人人都可能被绷得过紧,不管他看来多么坚韧。再见。”他说。

我走出门,快步离开那栋大楼。一朝当过替罪羊,随时会成为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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