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家人才是唯一的依靠(1/1)
克拉拉应对得很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她在新加坡,决定把所有担子都挑起来。一周以来,她想尽办法,寻找能抵押房产来为我做担保的美国公民。没有这一保证,就不会有任何一位法官准许我的保释申请。她还联系阿尔斯通,与火电部门的法务主管马蒂亚斯·施魏因费斯特进行了远程通话,而此人的上司正是过去7年里我的老板安德烈亚斯·卢施。施魏因费斯特将情况汇报给了阿尔斯通的法务总监卡尔。
“我很震惊,”克拉拉在电话里对我说,“刚开始时,施魏因费斯特表现得非常友好,向我解释说阿尔斯通一直都在支援你。但是,当我们开始讨论细节问题时,我才发现他之前说的全都是空话。”
“你的意思是说……跟我讲讲他都对你说了些什么,越详细越好。”
“好的。他说,关于抵押房产的事,阿尔斯通不会帮我们找人,因为美国司法部门不允许它这样做。检察官会认为阿尔斯通帮忙找人只是一种托词,实质上是对你的变相帮助。”
“这个,在这之前我就明白……”
“但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就算我们依靠自己的力量,最后找到了愿意承担风险为你做担保的美国人,你被保释之后也不能在阿尔斯通继续工作!”
“什么?不可能!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对我的!”
“不,弗雷德。施魏因费斯特说得非常肯定。因为阿尔斯通也正在接受美国司法部的调查,所以一定会禁止你和温莎的同事们见面。至少在接受调查期间,你们是不能见面的,甚至连我都不能联系他们。他们禁止我和阿尔斯通的任何一位负责人取得直接联系!”
我觉得自己挨了当头一棒,我未来的所有计划突然都落空了。之前,我一直设想着自己被保释以后——虽说还要被迫留在美国等待审判——依然可以重返位于温莎镇的阿尔斯通美国总部,继续在锅炉业务部门工作。但现在,听完克拉拉的这番话,我想一切都需要重新规划,而且要考虑的不只是我自己。没有阿尔斯通的帮助,我的家人怎么可能坚持下去?但是克拉拉早已预想到了我的这个问题。
“至少,只要你还没有认罪,阿尔斯通就会继续给你发薪水。但如果事态这样发展下去,那么你早晚要去劳资调解委员会起诉阿尔斯通。他们就这样将你弃之不理,简直太可耻了!我的确有点儿慌乱,但是你放心,我一直都和家里人保持联系。尤其是朱丽叶特,她帮了我很大的忙。此外,我还在网上找到了一些关于美国《反海外腐败法》的材料,其中有一份由资深律师撰写的报告值得一读,之后我会发给你。”
我深知妹妹朱丽叶特对我的支持有多么宝贵。她接受过专业的法律教育,而且她在一封信中向我透露,她已经把那份针对我的起诉书详细地分析了一遍(在我被捕的第二天,起诉书的几乎全部内容就被上传到了美国司法部的网站上)。
“亲爱的弗雷德,”朱丽叶特在信中写道,“当克拉拉将你被美国联邦调查局逮捕的消息告诉我时,我极为震惊,全身颤抖,不得不先在广场旁的台阶上坐下。我仿佛看到了克拉拉满含泪水的双眼。一进家门,我就用谷歌搜索你的名字,发现你已经成为‘美利坚合众国诉弗雷德里克·皮耶鲁齐’案的起诉对象。我点击了美国司法部的公开文件,并打开了附件,令我感到更加震惊的是,全文居然长达70多页!这对法国人而言简直不可思议:还未等判决结果出来,美国司法部居然就将起诉内容公之于众!尤其是当我仔细读过起诉书之后,更是感觉匪夷所思。他们凭什么把你监禁起来?证据是什么?他们那种司法运作方式让我极为愤怒。更何况,就算起诉书上写的内容全部无误,按照法国或是欧洲的惯例,如果腐败行为已被证实,首先针对的也应该是企业本身,而非企业的雇员。除非腐败行为是雇员擅自所为,或者是为了中饱私囊。但很明显,你的案子不属于这两种情况。皮耶鲁齐,你一定不要气馁,你要坚持下去,我坚信很快他们就会将你释放。我会向法国外交部上报此事,争取请他们前去处理你的危机。”
下面就让我们来谈谈法国外交部。我被捕的地方是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那里发生的领事保护事宜归法国驻纽约领事馆管辖。我被转送到的怀亚特看守所位于罗得岛州,那里发生的领事保护事宜归法国驻波士顿领事馆管辖。而在朱丽叶特提醒他们之前,法国外交部的办事人员居然对我的行踪一无所知,甚至根本不知道我。
朱丽叶特将此事上报后,波士顿领事馆才派遣l女士前来探监。如果我妹妹知道我们两人的谈话内容,听到法国外交部派来的代表都对我说了些什么——简而言之,法国不会为此事动用任何力量——她一定会大吃一惊,连最后的幻想也会破灭。
在电话里,我还和孩子们进行了入狱以来的第一次通话。但是,我没有告诉他们我现在身处何地。皮埃尔告诉我,在最近一次数学测验中,他的成绩很不好,而我并没有责备他,这让他非常惊讶。
我和克拉拉还能将真相隐瞒多久?为了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也为了我的内心能恢复平静,我必须想办法重获自由。如果在怀亚特看守所关押时间太久,我想我会崩溃。我再也无法忍受犯人之间那地狱般的吵骂声,再也不想听他们那些关于票子、车子、毒品和妓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