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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墨西哥与巴西的白银黄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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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两个国家的故事:

一个是自由的共和国,白银充裕,还带一种举世仰慕的通货;

另一个是君主制和奴隶制的政权,自身罕有贵金属且通货不可兑换。

我们见识了黄金和白银从2007年至今的大萧条中复苏后一路冲高的价格,而且某些总统候选人呼唤回归金本位,这表明对贵金属的狂热依旧攫住许多政治家和国际贸易者——哪怕有纸币和轻触按钮就可完成大额转移的数字化电子交易到来。对贵金属的饥渴可以看作人类对黄白金属的原始欲望,因为几千年来全球的人类都渴求它们;但也反映出对政府政策制定者的不信任。“黄金癖”们确信,“市场”那看不见的手对生产力的分配要好过政府官员。金本位和银本位也是关于自我约束之市场的核心观念,这种市场观念在19世纪随着重商主义因自由贸易之需求而被废止,从而引发国际贸易大爆炸。然而对墨西哥(它的银比索在三个世纪里都是世界贸易的轴枢,且直到1857年都是美国的法定货币)与巴西(此地18世纪的淘金热帮助将金本位率先引入英格兰)货币政策的审视证明,在选择金属来确保一种通货方面谈不上有天生性;市场并非总是比政府的财政代理人更内行;而且银本位与金本位并不必然鼓励经济发展。墨西哥与巴西遵循大异其趣的钱币道路,然而到1914年,它们达成了类似的体系。

两国之中,墨西哥率先俘获欧洲人的想象,而此后没多久又俘获了中东、非洲与亚洲人民的想象。五百年前的世界,货币的种类很少。大多交易都是物物交换,一物换一物。新世界的财富进入旧世界。黄金以及后来的白银乘着西班牙大帆船和由葡萄牙人效力的船只横渡大西洋,大范围扩充了交换媒介,也刺激了欧洲商业。它们还帮忙在欧洲点燃一场价格革命,使得北欧国家而非伊比利亚的殖民政权能够积累财富,从而启动工业革命。由于一千年来商人们与贵族们都重视贵金属,所以黄金与白银成为价值符号,尽管它们的用途比一些不那么“有价值”但更具必需性的物品——比如谷物、水果、葡萄酒——小得多。仅靠黄金和白银不能让任何人活下去,但同时它们的耐久性、高价值重量比以及对贵金属的无文化界限的渴望,使它们对于维系和扩展世界市场而言价值不菲。

据经济史家卡洛斯·马里沙尔(carlos arichal)称,到了17世纪,新西班牙(墨西哥的殖民化名称)的银比索成为“世界上流通最广的通货”。比索在墨西哥以世界上最先进也最可靠的技术铸造,成色很高也很坚固,使它成为世界硬币的标准。比索诱惑了成千加勒比海盗寻找“八块” [34] ,也为欧洲一些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军队提供资金。甚至远及红海与印度洋的贸易者也珍爱比索。西班牙为保护输送比索到欧洲的航路而打造了世界上最大的海军以及不管在哪里都是覆盖范围最大的堡垒体系——但这很昂贵。大多数比索都离开墨西哥去支付当时世界上最庞大帝国的花销,并使其母国和北欧国家富裕起来。墨西哥只剩下一种很大程度上建立在私人的临时凭据和票据基础上的经济,或者物物交易——在人口最密集的乡村地带。

比索把美洲同欧洲绑在一起,同时也加强了欧洲同亚洲的联系。烹调低劣且穿着粗糙的欧洲人对亚洲的香料与丝绸如饥似渴。然而欧洲人并不拥有什么亚洲人看重的东西——除了白银。白银提供了对东方贸易的支付方式,因为它在东方价格高企。确实,因其纯度和重量稳定而被渴求的墨西哥比索,在中国、印度和菲律宾广为流通,经常作为区域性通货。尽管18世纪比索的银含量有些许缩水,但它仍旧是世界上大多地区的优势通货,所占据的位置类似今天的美元与欧元。

巴西没有白银,所以走了一条不同的路线。但在1695年,探险家与奴隶贩子在一个省份的河床里发现了砂金冲积土,这个省份就以它所携带的财富命名:米纳斯吉拉斯(erais,意为综合矿)。继起的淘金热把超过三十万葡萄牙人带到美洲殖民地(那时葡萄牙的人口就两百万多一点)并充实了里斯本的国库。17世纪的大多时候,巴西为世界提供的黄金都是最多的。不过黄金在巴西既不被铸造也不被使用。巴西是以奴隶为主导的出口经济掺杂偏远地区极大程度上自给自足的农业,这样的经济基础对于国内交换的需求相当小。正如在墨西哥,巴西的贵金属大多都用来刺激别处的经济增长。米纳斯的黄金不仅流到葡萄牙再从那里流往北欧,也流向非洲用于购买奴隶,流向印度洋用于购买布料和香料。

当墨西哥与巴西分别在1821年及1822年获得独立后,它们继承了银本位与金本位。这不再是伊比利亚的国王们所要求的,而是英格兰的银行家们要求的。墨西哥与巴西的港口现在向世界开放,不再像殖民时代那样只对西班牙和葡萄牙的中心开放,而且现在能向英格兰这个19世纪的世界金融之都自由借款,因此两国的政策制定者们转向了伦敦这座港口暨城市。

墨西哥独立的第一个世纪里遵循着预期的采矿及出口银比索路线,哪怕独立战争之后白银产量一度骤减。事实上,直到1880年代,墨西哥除了银条和银币都没什么别的出口品。但它采行了新自由主义改革,创建各个地方铸币厂与半私人铸币厂以同墨西哥城市铸币厂竞争。由于世界大部直到19世纪最后二十五年里都实行银本位或金银复本位,这种竞争机制对出口而言效果很好,不过这么多白银离开这个国家,使墨西哥持续现金短缺,而这抑制了经济增长。

巴西试图固守金本位,纵使它的这种黄色金属矿已经急剧萎缩。1808—1820年间生活在巴西的那位葡萄牙国王,在他抵达之初便创建了拉丁美洲的第一家银行——公私合营的巴西银行(ban do brasil),发行货币并出借给政府。银行发行巴西“雷阿尔”(real,意为“王家的”),是以银行的储备金及国王的王室珠宝为基础的纸币。当十二年后若昂国王(kg jo&227;o)带着银行的储备金返回里斯本时,巴西成为一个早期的走向不可兑换之通货的国家。技术上仍以黄金价值为基础的银行纸币,实际上被对于政府通过税收和获取贷款而赚取岁入之能力的信任度所支持。这与墨西哥的模式大不相同,墨西哥模式建立在支持它的贵金属或如墨西哥比索那般铸成硬币的贵金属的固有价值上(以及重量,因为“比索”一词在西班牙语中就是重量的意思)。不管怎样,巴西新国王——现在的称号是巴西皇帝——仍旧向往金本位,因为巴西是不列颠的密切政治盟友兼主要贸易伙伴。确实,在巴西独立的第一个世纪里,它经常被看成不列颠帝国的非正式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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