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2/2)
是什么让我警惕?我又在警惕什么呢?我不知道。
我们的人生之间有一道鸿沟。她为温特森的世界难过。她责怪自己,责怪温特森太太。然而我宁愿是这个我——我现在所成为的我——而不是可能会成为的那个我,没有书读、没受教育、没有经历一路上所有的事,包括温太太。我觉得我是幸运的。
该如何表达,才不会显得我是在拒绝或者说轻看她的价值?
我不知道我对她感觉如何。感受不明确时,我会恐慌。这就像凝视一个泥潭,比起等待生态系统去净水,我情愿抽干水潭。
这不是头脑与心灵的分裂,或者思想与感觉的分裂。这是情感的矩阵。我可以游刃有余地兼顾不同的、对立的观念与现实。但我厌恶同时感受一种以上的事物。
领养就是许多事情同时在发生。它至关重要,也微不足道。安是我的母亲。她也是我完全不认识的人。
我试图避免可悲的二元论“这对我意义重大/这对我毫无意义”。我想要尊重自身的复杂性。先前我必须了解自己初始的故事,而今必须接受它也只是故事的一个版本。它是个真实的故事,但它仍然只是版本之一。
我知道安和琳达想将我纳入她们的家庭,这是她们的慷慨。我不想被纳入,这也不是我铁石心肠。知道安还活着,我十分高兴,想到她有家人环绕,我也欣慰。但我不想参与其中。这不是我内心重要的事。而且我感觉不到血缘联系。我感觉不到“呀,这是我母亲”。
我读过不少情绪泛滥的描述团圆的文字。无一是我的体会。我只能说,我很开心——就是这个词——我母亲安然无恙。
我无法成为她想要的女儿。
我也未能成为温特森太太想要的女儿。
我那些并非经过收养的朋友要我别担心,他们也感觉不到自己是“对的”孩子。
我对先天自然与后天养育的问题很感兴趣。我发现自己不喜欢安批评温特森太太。温太太是个怪物,但她是我的怪物。
安来到伦敦。这是个错误。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我们大吵了一场。我对她吼道:“至少那时候温特森太太人在。你在哪儿?”
我不怪她,我很高兴她做了当时所做的选择。而我显然也为此暴怒。
我必须把事情放到一起,同时感受两者或全部。
安年轻时没有得到多少爱。“妈没有时间温柔。她让我们吃饱穿暖就是爱我们了。”
安在母亲耄耋之年,鼓起勇气问了这个问题:“妈,你爱我吗?”母亲答得明确,“爱。我爱你。以后别再问我了。”
爱。这个艰涩的字。一切起始的地方,我们必然归来的地方。爱。爱的匮乏。爱的可能。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