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倾情一吻(2/2)
她手抵在这个闷骚的人的胸,偏着头笑眯眯的看他,道:“长孙无极我怎么觉得你穿这个青衣小帽比你穿太子正装还骚包呢”
“是吗”长孙无极笑吟吟看她,看这个平时坚决抗拒肢体近距离的接触的家伙,今日终于因为半醉不醉完全没有发觉目前身处的姿势——两人在小小的轿子内,孟扶摇整个人都在长孙无极膝上,她窝在他怀里,微红的脸抵在他的肩,发丝和眼神都是柔软缠绵的,浸了酒般的馥郁绵邈,连呼吸都散发着醉人的甜香。
半醉的孟扶摇、没发觉自己身处狼口的孟扶摇、终于有一刻暂时忘记她那心心念念的回家的孟扶摇,他怎么可以不品尝
那也太对不住等了很久,每次害怕引发她的锁情之毒而不敢接近不敢撩拨的自己。
再说她不是说了嘛——该干嘛干嘛去。
长孙无极微笑着,在他特意选的极其狭小的轿子里,抱着孟扶摇极其灵巧的翻了个身,顿时成了孟扶摇在下他在上的姿势,通过两人身形的迥异,完全造成了绝对的躯体压迫,并完全侵占了孟扶摇可以活动的空间。
他的膝抵着她的膝,他的臂上是她的颈,软软的一弯云似的兜着,乌黑长发流水般泻下来,流过手背光滑如缎。
他微笑,眼中神光如酒,酒液清冽,倒映她微熏流媚眼眸,她颊上开着一抹桃红,娇艳的春便永远于此停驻。
她呢呢喃喃推拒,口齿不清的粘缠:“长孙无极你不要乘人之危……”
不过换得他更深的俯下身去。
……是哪里来自高原的风,带着最接近天空的高远清逸的气息,掠上她的额,而那风中有春草青青,有夏夜荷香,有秋日里菊花流丝曼长,有冬雪之下的沉厚与蕴积,如四季一般鲜明,如四季一般醇美而多变,那风在她额上停了停,一路向下,经过高山低壑,经过疆域万里,一路在她的世界里下起春雨如绵。
她忽然觉得呼吸有些窒迫,忍不住微微张开口想要掠取更多空气,却换得游鱼一尾,轻巧而灵活的闯关掠地,攻入她从未有谁得窥的圣地,他的滋味绵软而清透,似杏仁般,初初有清爽的微苦,回味过来却是无穷无尽回旋往复的香,不逼人却无处不在,低调的华美亮烈……王者之香。
她忍不住低低的申吟,不愿这般的放纵他或自己,他却因这般的申吟揽她更紧,她双臂锁死在他怀抱中,夏日里沁心的温凉,像一块软玉,有一种惊心的,让人恨不得永生沉湎的舒适,又或者是躺在云端,在人生最初的甜美中抵死温柔,飘飘欲仙,此生沉醉而不愿再次落入人间。
然而只是那沉醉的一霎,心深处有什么立即牵牵扯扯的痛起来,她动了动身子,微微一偏头。
他的气息从她唇端掠过,唇角印上属于他的味道,他体贴的微微松开身子,怜惜的俯视她,那朵颊上的桃花已经开遍天涯,连玉颈都沾染一抹淡淡的旖旎的粉。
轿子悠悠晃晃,狭小的空间身体紧贴,身体不住轻轻碰撞,彼此热度传递来去,透过薄薄的衣感觉到那般的细微的颤动……不知道谁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长孙无极爱怜的抱着孟扶摇,她发间这瞬间汗湿一片,乌黑的发黏在白皙的肌肤上,像日光下渐渐化雪的雪山,他伸指,轻轻勾起一缕发,在指尖温柔的绕了绕,然后,拉过自己的发,两发交结,欲待系起。
此刻,结发。
孟扶摇突然大力挣扎起来。
她看见他眸光流溢,看见他深情如许,看见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执起彼此的发,日光淡淡从窗缝间泻入,照见那两缕同样润泽乌亮的发,她几乎可以想象出,那发相结,会打出世上最美最亮最润的结。
然而那发丝将结的一刻,她的眼前,突然闪过一缕白发,一双手,一本卷起边的童话书。
她霍然跳起。
在这狭小的,几乎无法挪动的空间大力跳起。
“轰”!
轿顶被掀了。
孟扶摇兔子般从轿顶窜了出来。
训练有素的统领府轿夫早已得了嘱咐,一般的动静不用理它,所以轿子晃啊晃啊动啊动啊都当不知道,然而孟扶摇全力跳起的力量岂是他们可以抵抗的四人只觉得大力一撞,双手一软轿子落地,再一回首,孟扶摇已经踩在了轿子的废墟上。
她身后,气质优雅的“临时管家大人”负手施施然从支离破碎的轿子废墟中走来,依旧在微笑:“统领大人醉了,以为这是她的练功堂。”
孟扶摇一昂头,大力将脑袋一扭,望天。姿势彪悍决绝,脖子上却很可疑的一层淡淡粉红。
长孙无极已经招招手,跟随的护卫立即牵来两匹马,太子殿下亲自递过缰绳,微笑怡然:“请上马。”
原来有马!孟扶摇大怒,用眼神责问:那你咋一定要拖着我坐轿子
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嘛,太子殿下微笑,轿子是一定要坐的,八成也是要坏的,马也是应该备的,坏了以后有代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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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统领娶小妾了。
统领府为此摆了几桌喜酒,请军中同僚都来喝酒,席间自然有人取笑“肚兜”统领,喝得醉醺醺的新郎官答:“我真傻,真的。”
哄堂大笑,笑完送人进洞房,看着孟扶摇高高兴兴进洞房,众人都艳羡——这小子就是运气好,嫖了王爷的女人,王爷也没和他动真格的,一转手干脆送他了,早知道俺们也去勾搭个……
战南成自然也听说了那个著名的“我真傻。”饶是忧心忡忡也忍不住笑了笑,只是很快又眉头深锁——沂江隔河而战的朝廷大军,在战北野手下屡屡没能讨得了好,更不妙的是,继最早投附战北野的一些军事力量之后,国内一些持观望状态的边军和驻军将领,也有些不安定的模样,眼下他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扭转不利局势,然而这场胜利在战北野手下,看来完全遥遥无期。
战北野本就是天煞皇朝第一名将,甚至放眼整个五洲大陆,也是绝对数一数二的牛人,据那些闲的没事的军事学家分析,除了至今没在战场上亲自出过手的无极太子没人知道深浅外,战北野完全可以说是当仁不让的第一。
这也是当初战南成一旦要杀他,就出动数万大军围剿的原因,一旦不能速杀,后患无穷,如今,后患便来了。
战南成长吁短叹,甚至更添几分忧愁——太子最近不知怎的,突生怪病,总在莫名昏睡,精神萎靡,太医看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遍请天下名医,也没个明确说法。
这般郁郁着,战南成越发觉得寂寞,随即又奇怪以前也就是这样过的,怎么突然觉得寂寞呢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最近孟扶摇在休婚假,有段日子没进宫了。
平日里听这小子胡言乱语觉得烦,一旦没了,反倒觉得空落落的,战南成笑了笑,暗骂,这见鬼的小子,娶个妾,休什么“婚假!”
暮气渐渐的下来,乾安宫中点起灯烛,老太监花公公指挥着小太监挂好宫灯,一边眉开眼笑的说着什么,战南成慢慢踱过去听,却听他在说孟统领家风流轶事——孟统领在家开舞会,新姨娘穿了个露背装,啧啧……一群太监吱吱嘎嘎的笑,回头看见战南成都变了颜色。
战南成却突然起了兴致,哎,那小子新娶了老婆,是不是老成了些看看去!也算散散心。
他自从上次遇刺很少出宫,这次出宫也是前后跟了一大串,悄没声息迈进孟府时,果然看见府里热闹得不堪,孟扶摇带领了一帮丫鬟小子,邀请了军中同僚携带家属在办假面舞会呢。
她看见战南成倒是高兴,行了礼之后便拉他戴了面具跳舞,战南成虽然好奇,却也坚决拒绝,笑话,戴了面具混在人群里谁抽冷子一刀朕不就完了
孟扶摇也不勉强,便陪他坐着,又叫新姨娘来参拜皇上,战南成在战北恒府上也见过这位小妾的,如今见她打扮得稀奇古怪,眉目间喜气盈盈,倒也忍不住一笑,婉言抚慰几句,就让她下去。
九仙花蝴蝶一般的去了,满场乱窜,孟扶摇凑过来,再三请战南成内堂里休息,说这花园里热闹得不堪,怕吵着陛下,战南成摆摆手,坐着没动,他心底阴霾阵阵,压得心绪不欢,倒想好好看看这红尘欢乐,纾解纾解。
他靠着凉亭栏杆,让孟扶摇去跳舞,自己喝茶,想着太子的莫名其妙的病,眉头深锁。
忽听见凉亭后一簇矮树后有两个女子对话。
一人道:“孟夫人你好福气,瞧你家统领给你打扮得,这红宝珠串,怕不价值千金。”
“是啊,”是九仙那个没心眼的,洋洋得意的声气,“我家老爷说了,好女就要珠宝衬,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她似在炫耀着腕上玉镯,银铃般的笑:“妹子,跟你说,看人要看准,我是有福,看准了我家老爷,换成以前……哼哼。”
战南成听着,本觉得一国之君这样听两个妇人壁角不太好,正想走开,听到这里倒忍不住笑了笑,想九仙这个女子真是大胆无耻,明明是不光彩的事儿,当初要不是他们关柴房那两天,自己暗示北恒干脆做个人情,把她送了孟扶摇,这两人早该卖窑子的卖窑子,降职的降职了,换别人都恨不得藏着掖着的事,她倒好,自己提起来。
那和九仙对谈的妇人也静了静,似是想不到九仙竟然这么胸大无脑,半晌才勉强搭了一句,道:“听说恒王殿下当初待夫人你也很不错的……”
“好什么。”九仙嗤之以鼻,“整天净说把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了我,要我好生收着,却不过是些烂纸片子人人儿,用盒子锁了,还动了我屋子里的地,神秘兮兮的,我是不认识字,他又不许我问,看着又不像地契,王爷啊……就是个闷葫芦儿……”
两人的话声渐渐远去,凉亭后,战南成沉默着,缓缓放下了茶盏,默然半晌,他直起身来,向外走。
跳得一头汗的孟扶摇匆匆过来,见他要走,愕然道:“陛下怎么便要走了是微臣不好,不该自己玩的。”
“不干你的事,也该回宫了。”战南成摆摆手,笑笑,道:“这夜太深,走夜路容易出事。”
“是。”孟扶摇立即乖觉的躬身,“属下派一队飞豹营兄弟送陛下。”
“嗯。”战南成微笑看她,“换你自己的飞狐营吧,飞豹营经常在大内,也该换换班了,有时候,靠得太近的人,未必是好。”
孟扶摇一笑躬身,送他出门,眼见着战南成匆匆离去的背影在夜色中消逝,良久,露出一丝飘忽的笑意。
那笑意浮光掠影,像一朵开在夜色中的有毒的曼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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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惊天霹雳震翻京华。
当代天煞皇族中地位最尊的亲王、掌握内廷外政诸般重要事务、陛下最爱也最信任的幼弟,号称天煞铁狮之门,不倒王爷的战北恒,突然被执下狱!
八月十九,禁卫军趁夜无声包围恒王府,迅速控制了王府所有侍卫,外廷中书大臣亲自带队,对王府进行了查抄,并直奔已被关闭的旧日最受宠爱的小妾九仙居处,掘地三尺。
八月二十,恒王被执于天牢,虢夺王爵,获罪待审。
豁拉拉大厦倾,油惨惨灯将灭,三天之内,禁卫军缇骑如奔雷如乌云,自大开的深红宫门里潮水一般泻出,源源不绝的流入磐都亲贵之族,他们四处出动,查抄余党,捉拿共犯,战南成则频频下旨,以雷霆之势,对所有战北恒以往势力可以涉足的机构军队进行调动清洗,而那些以往标明恒党的,或者和战北恒走得过近的,一个也逃不掉,磐都人心惶惶,笼罩在一片风声鹤唳的惊恐氛围中。
此案轰动磐都,战北恒素来门客三千,广施善缘,很多人意图为其申冤,不料朝堂之上刚刚有人提起,战南成便冷笑着扔下一堆东西——那是在王府内查出许多违禁物事和内用贡品,还有木偶人牲若干,上刻太子及今上生辰八字。
巫蛊大案!
所有人立即噤声,满头冷汗的退了下去,历朝历代,巫蛊之案向来是不能触碰的禁忌,尤其皇族,对巫蛊之术尤其忌讳万分,一旦涉及,百死莫赎。
每个人心底都飘过一句话。
恒王,完了!
此案来得雷霆万钧,事前毫无风声,恒王连丝毫准备都没有,便已成阶下囚,以往亲信死的死换的换,他在京多年,虽然很多事务都是代管兼理,但这些年慢慢安插的人脉也不在少数,这些人大多受了牵连,但是,依旧令世人惊讶的是,和恒王走得最近的,连自己小妾都是恒王旧人的孟统领,竟然是唯一没有受到牵连的一个,依旧安安稳稳的当她的统领,甚至还有更受器重之势,这已经不是皇朝异数,大抵可以算是奇迹了。
据说恒王之案掀起时,也有人弹劾孟扶摇撺掇恒王有不臣之心,不过却被战南成留中不发,彼时战南成凝视着奏章,仔仔细细的将整件事思索了一遍,怎么想都觉得,孟扶摇不可能于其中有手脚——九夫人当初这小子不肯要,是自己命令战北恒赐给他的;自己那天去统领府完全是临时起意,事先没有任何人知道;而去府中看舞会时,孟扶摇再三邀请他进内堂休息,根本没打算留他在花园听见那段话,一切不过是巧合,有谁能拥有这般惊人智慧,将这许多巧合都算得一步不错
战南成想了很久,都觉得凭孟扶摇那种人,怎么可能设出如此草蛇灰线伏延千里的局于是孟扶摇继续安稳,做她人缘极好的新番统领,白日里大营里混混日子,晚上回家琢磨害人。
此时,天煞千秋七年八月下旬,很长一段时间密云不雨的天气,天煞朝廷的气氛也像这天气一般乌云盖顶,政令军令粮草辎重军队源源不断发出去,奔向沂水之岸,依旧不能抵挡势力越发庞大的苍龙之军,朝廷大军被打得摇摇欲坠,一次比一次丧胆心惊,眼看沂水一渡,整个天煞腹地再无可挡苍龙之军的城池,整个天煞,尽坦敌前!
天煞千秋七年八月二十四,夜,气氛紧张的磐都,气氛休闲的孟统领府。
花厅里孟统领正满室融融的打她的自制麻将,输了的罚吃花生米——不许用手拿。
其实孟扶摇是想看帅哥们用嘴啃花生米,那该是多么的萌啊啊啊……她笑眯眯的洗牌——想当初我可是麻坛高手,靠这个挣宿舍姐们的零花钱,你们就等着当大家伙面用嘴舔花生米吧啊哈哈……
第一局,云痕输,该人冷冷的抽剑,孟扶摇脸白了——啊哥哥你不想出丑就和姐姐我说一声,不用拿刀动枪吧
云痕出剑,剑光一闪,放着花生米的那个桌角豆腐般应声而落,花生米弹起,落入他嘴中。
……
第二局宗越输,蒙古大夫慢条斯理的瞟花生米一眼,衣袖抖了抖,然后……花生米不见了。
孟扶摇不依,是吃花生米不是让花生米毁尸灭迹,宗越对她微笑:“这是最新化尸粉,下次给你试试”
……
第三局,终于长孙无极输,孟扶摇目光灼灼,道:“不许用武器,不许用药物!”
长孙无极微笑点头,十分合作,孟扶摇欣慰,终于可以看到太子殿下不雅一回了。
结果殿下弹弹手指,蹲在桌边的元宝大人立即颠颠的捧了花生米,一颗颗送入他口中。
太子殿下优雅咀嚼,点头:“很香。”
……
三局未毕,窗户被敲响,孟扶摇脸色一沉走到窗边,黑暗中乌光一闪,一个小小的蜡丸射入她掌中。
孟扶摇笑道:“八成那家伙告捷了……”一边走到桌边摊开蜡丸,几人都关心的凑过来。
桌上素笺一张,纸质很不讲究,还染着些血火硝烟味道,只轻轻展卷,便似可感觉到铁血战场气息扑面而来。
纸上更不讲究的,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墨迹淋漓的大字:
“扶摇!沂水终渡,等我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