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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开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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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再蠢笨的读书人,既然是要读书,一年也必然要读几十本书,单春秋一经有三传,如果是要科举的读书人,四书五经国语等等更是必读,否则哪敢说自己是读书人。

而这个年轻人竟然如此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六年只读了一本书,真的还是假的

王树皱眉,旁边有书童靠近低语,不时的看乐亭一眼,随着倾听王树神情愕然旋即失笑。

高台下街边的嘈杂声也越大。

“乐亭,你不要胡闹了。”

“乐亭,快去送你的猪仔。”

更有不少人或者笑或者恼怒开口。

有几个少年人走出来拉住乐亭:“你真要去”虽然神情不赞同,但并没有出言反驳嘲讽。

乐亭对他们点头,道:“先前论的我不懂,如果是论左氏春秋的话我能试一试。”

少年人们对视一眼,神情还是有些犹豫。

“这没什么的。”乐亭笑了笑,“输了输了啊,别人能输的,我自然也能。”

也对,至今到现在大家一直在输,其他人输了不怕,乐亭又怕什么,嘲笑吗如果怕被人嘲笑,今日乐亭也不会站在这里,少年们释然。

连输都不敢,又怎么敢赢

“去吧。”少年们笑道,拍拍乐亭的肩头....

几声猪杂尖叫响起。

少年们吓了一跳,乐亭想到什么将背筐解下,递给一个少年。

“帮我先看着,别丢了。”他道。

少年有些呆呆的接过.....哗啦一下单手无力,这只装了一只猪仔的背筐也不轻啊,他差点跌倒在地,忙双手拎住,旁边的少年们忙帮忙,背篓落在地,猪崽子也受惊发出更尖利的叫声,竟然从背篓里跑出来,几个少年们猪肉倒是常吃,猪跑还真是头一次见....

“追。”

“抓住它。”

少年们喊道,猪仔在街人群乱钻引得尖叫四起,四五个少年穿着青衫跟在其后围追堵截,街顿时乱哄哄的如同集市。

看着台下街的混乱,王树再次皱眉,视线落在那混乱的乐亭身,乐亭没有再去追猪仔,看着狼狈去抓猪仔的少年同伴们笑着抬手。

“交给你们了。”他说道,再理了理衣衫,越过嘈杂议论惊愕的人群向高台走来。

踩着台阶了高台,乐亭对王树施礼。

王树摆手屏退书童,打量乐亭,道:“我知道了你的事,你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乐亭笑了笑,道:“我是俗人一个,有名有誉在眼前且伸手可得的时候,也难免想要试试。”再次施礼,“先生请。”

王树看他一眼,拂袖重新在蒲团盘膝坐下。

“何谓春秋”他道。

乐亭施礼,道:“元年春,王正月,道之始也。”撩衣跽坐与王树对面的蒲团。

此二人开口,台下的议论顿消。

开始了。

只是与先前的不同,街还传来猪叫人喊嘈杂。

也好,大隐隐于市,如此场景也别有一番风味。

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到台,站得近的专注倾听,站得远的也挤过来,想办法从前方打听到具体的对话,街边搭建的凉棚下各家安置的书生清客提笔疾书.....

此一论战算不能名留青史,县志少不了一笔了,至于到时候是贬还是赞,那看谁赢谁输了。

王树赢,从此淮南学派占据长安府,关学消亡,长安府县志必然会被掌握笔墨的淮南学派人书写,那么王树此举被称赞,乐亭成了哗众取宠的竖子。

乐亭赢,王树离开长安府,关学依旧为长安主导,乐亭成了关学功臣当赞....

“他真六年只读了一本左氏春秋”柳老太爷好问道。

“没有人知道他读了啥。”一个家丁喘着气道,显然是刚打听消息回来,乐亭这个人一开始只是长安城的一个笑话,现在连笑话也谈不,无人在意理会了。

谁想到他这次会突然冒出来。

“卖身十年,如今在社学读了六年多了,每天最多半日在社学,蒙学熬走了三个先生,后来开始读经,又跟了两个先生....都说实在是资质平平,怎么讲都不通窍。”

“青霞先生初来时特意问过他的学问,当时默然没有评价,后来便让他随意。”

“随意的意思是他想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也读不出什么来。”

这样啊,柳老太爷坐直身子,手里的金球也不转了,道:“那他说不定会赢。”

“不可能吧,那么笨的人,要是聪明的话谁六年只读一本书。”一个老爷说道。

柳老太爷将手里的金球一碰,道:“要是真笨的话,又怎么会一本书读六年。”

这句话有什么区别吗在场的人对视一眼。

“越简单的事越不容易啊。”柳老太爷道,重新靠回摇椅,“去看看,家里还有哪个姑娘该说亲了。”

又来了.....难不成这乐亭也能考个功名如果真能功名,六年十年十六年都没问题,他们柳家等得起,只是....

“太爷,不再等等看”一个老爷迟疑道,“算他六年读一本书不简单,但王树可是已经读了六十年书了...”

输了之后可不好看。

“输了更要如此,我们柳家从来不做锦添花的事,雪送炭才是真情义,要不然你们以为薛青为什么跟我们家关系那么好”柳老太爷嗤笑,手转着金球得意。

好像是因为两小儿打赌说笑,然后缠人家了...吧在场的人咽了口口水,这话当然也咽回回去了。

“是。”

“快去问问。”

“府学宫那边快盯着,估计结果很快出来了。”

柳家下再次忙碌。

但府学宫那边的结果却并没有很快出来。

夜色笼罩六道泉山,火把照亮山下的府学宫前,街的人群并没有散去依旧泱泱,原本坐在棚下的很多人也都围到了高台四周,除了烈烈的风声火把燃烧声,高台只有一苍老一清脆的问答声。

一问一答。

一答一辩。

你来我往。

不急不躁。

从正午到现在二人滴水未尽,声音虽然都有些干涩,神情却都没有丝毫的倦怠。

春秋微言大义,算有三传注解,亦是各自引申无数。

乐亭与王树辩难的虽然是同一本左氏春秋,但基于六经注我,关学与淮南学派又是大不相同的,现在他们辩难的是如此。

二百五十年的时间,在二人的对话缓慢又飞快的流逝,论天道论王道论战论礼,叹天地无情念鬼斧神工。

台二人入神,台下诸人亦是入神也是熬神。

噗通一声响,角落里坐着的一人栽倒在地,引发四周一阵骚动,府学宫一旁侍立的杂役立刻前搀扶。

“不,不,我还能听。”那被搀扶起来的男人犹自挣扎。

“先去歇息吧,这边都记录着呢,你歇息好了再看也一样。”杂役们劝着,不由分说动作熟练的将人架起拖了出来。

夜色越来越深,台下撑不住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尚能有些空隙喝些茶水用些点心,但台的二人却始终未停。

他们的声音渐渐的沙哑,坐着的姿态也换了几次,但身形依旧挺直,眼神依旧明亮。

街的灯火渐渐熄灭,夜色里的山影庞然增大数倍,在一片漆黑明亮的高台对坐的老者和年轻人恍若独处天地之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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