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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女王和国师的大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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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女王和国师的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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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城的城墙,并不是一个完整的闭合圆,城池西侧,面对着黑水泽,所以这一处是不需要城墙的,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水泽,足够阻挡很多人的脚步。

而此处已经靠近边境,在黑水泽的那一头,就是几个相邻大荒的小国:澜沧、南扶、普甘。

一望无际的黑水泽,如一片黑海,将这大地涂染,似乎不容人类足迹随意踏上。

正因为很少有人敢于探索黑水泽,所以也很少有人知道,黑水泽深处,存在着一些并不黑的小沼泽,和真正的黑水泽,以浅水相隔,可以供人安全渡过。但这种小沼泽,只在黑水泽靠近上元城背面的地域,位于黑水泽纵深之处,寻常人要想到达那里,本身就要经过外头广袤黑水泽的重重危险,只有上元宫城的少数人,才天时地利人和地,能用上这条安全的道。

当然,这也是上元城最重要的秘密之一。在那段较为安全的路的入口和出口,都有上元重兵把守。

现在,正有一艘小船,行走在那些颜色较淡的小沼泽上。船走得很小心,因为这里和周围的黑水泽相隔很近,保不准随时就有一只黑水凶兽,忽然跃起扑来。

船上一个穿一身短打的少女,背着个筐,握着双刀,嘴里还叼一把柳叶刀,正目光灼灼地扫视着四周。

船尾摇橹的老者,看一眼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第十次招呼她,“六公子,别看了,这段路最安全,我们也备了驱兽药,不会有凶兽。你这样总憋着劲儿,很累的。”

“不森。”孟六女公子孟破天,呜哩呜噜地道,“你几道啥,也丝嫩缝上只大的噜。”

“哪里能碰上大的,碰上大的咱们就完了。”老者叹气,“叼着刀别说话了,小心割破嘴唇,上次你就割破了,差点成了豁嘴。”

“里才湖嘴。饿就算湖嘴,饿也素系向最美丽的银。”

“是是,六公子你就算豁嘴,也是世上最美丽的豁嘴。”老者招手唤她,“六公子,底舱的货你再瞧瞧,咱们上船的时候,船倾了一下,可不要进了水,淹了货。”

“盐了最好。”孟破天叽叽咕咕走到船尾,“叫门晏安木得次……”

“明晏安吃不到,看你到哪里去赚他的钱。”老者专心摇橹。

孟破天这才放下全副武装,叨叨咕咕地去看货,“我的筐子给那个黑心女王毁了,杀千刀的,害我只好从普甘我姨母那里搞一批万寿丸,好去上元城淘货,我容易吗我”

老者取出一管长长的管子,抖开一个小纸包,珍重地用食指和拇指,拈出几撮金黄色的丝状物,塞进管子里,点燃,惬意地吸了一口。

“五叔你为什么不吃万寿丸”孟破天不解地问,“不是说万寿丸,比这个黄金丝用着更好吗”

五叔连连摇手,“不成,不成,万寿丸又贵又难吃,吃不惯。老头子还是觉得,普甘的黄金丝最好。”

“明晏安就最喜欢万寿丸,要不是我姨妈是普甘王的妃子,我也搞不来这东西。”孟破天又道,“不过听说,黄金丝和万寿丸,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普甘王和贵族,都不吃的。”

“这把老骨头了,在乎什么哟。”老者眯着眼吞云吐雾,“这黄金丝一吸,我那多年老风湿,都不痛咯……”

说着话,孟破天已经下到船舱,掀开一层又一层的油布,忽然“啊”一声,向后一蹦,险些把船给蹦翻了。

那老者一惊,他让孟破天去查货,不过是想她放下手中刀,没想到真的有情况,顿时腰板一直,一双刚才还迷蒙浑浊的老眼,霎时精光闪闪。

“你是谁”孟破天大声惊叹,“娘啊,真碰上只大的!”

老者从腰间一探,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弯钩。

两人警惕目光逼视下,船舱底层,缓缓坐起一个人。

衣裳如雪,肌肤也如雪,一双清澹澹的眸子,也凉如远方山巅的雪。

“你……”孟破天怔了一会,一把拦住将要扑过来的老者,“你是不是那个罗刹门的人”

船舱底层坐起来的人,默然一会,“嗯。”了一声,道:“我叫厉含羽。”

“不对。”孟破天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大声道,“你不是那个小子,我记得你的脸,被那个什么裴枢,拍坏了。而且……”她凑近去,几乎要趴到他脸上,“你的脸好像……好像比他还好看一点……”

白衣人不动声色将她的脸推开,“受伤了,不能治好么也不过就是皮肉之伤。”

孟破天想了想,也不能确定。当日厉含羽在丹棱山,被裴枢一掌拍飞,之后坠落人群,他这种小人物,谁也不在乎他情况如何。当时孟破天也没在意他到底伤得怎样。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怎么混进来的”孟破天百思不得其解,双刀一挥,凶狠地架在他脖子上,“这里不许你呆,下去!”

他动也不动,微微垂着眼睫,“我陪你进去,顺便把那黑心女王揍一顿。”

“真的”孟破天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她在上元城。”

“就许你狂刀盟有暗线,不许我罗刹门设密探”他淡淡轻蔑。

“不过你是个废物哎。”孟破天收回刀,上下打量他,“那天你给裴枢一板子拍得找不着北,我可瞧得清楚。”

“我武力虽不行,却擅长轻功。”他道,“而且我跟随女王身边好几天,知道她的一些习惯和弱点。六公子,你在女王手下,吃了生平首次大亏,你就不想回报她”

“想啊!”孟破天毫不犹豫地道,“其实她弄那只猫迷倒我和我爹也罢了,咱江湖人放倒认栽。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把我的筐子也搞没了。我的筐子哎!”说着她就把那只空荡荡的筐子抓给他看,痛不欲生,“我的筐子哎!我花费无数心力人力物力,十年时间,好容易搜罗的宝……”

“抓到她,你要多少好玩的都有,她身边那七杀,最喜欢搜罗奇珍异宝。”他教唆道。

“我要她那只猫和那只鸟就行,还有,得好好地欺负她一顿,以泄我心头之恨!”孟破天狠狠地挥着拳头,忽然又斜睨他,“你呢你为什么要和女王做对”

“我被女王耍得还不够么”他冷冷道,“可笑我被她玩弄股掌之上,这等奇耻大辱,怎能不报”

孟破天弯着腰,双手撑膝,好奇地盯着他,他有点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偏头让开,她却上前一步,又凑了过来,鼻息细细喷在他脸上,“我怎么觉得你并不生气,似乎还挺欢喜来着”

他不答,不客气地再次将她的脸推开,推的时候还用衣袖垫住了手,道:“不必多说,女公子同意否”

“不同意能怎样让你跳下船回去这里是有玳瑁王军来回巡视的,发现了你,而近日只有我一船获准通过,我也会有麻烦。”孟破天哼了一声走开,“你早算准了,还假惺惺问我什么同意不同意呆着吧您哪!”

她走到船的另一边,一直在那抽烟的老者,对她使了个眼色。她摇摇头。

“先瞧着。”她低声道,“此人有杀我们的本事,暂时却无恶意,不可激怒,静观其变。”

她已经收了嬉笑之态,目光灼灼,露三分狂刀盟掌事女公子的真面目。

老者顺从地收起暗刃。

那边白衣人,一直背对这边,根本没有回头。

黑水泽雾一般的灰蒙蒙空气里,他身影忽隐忽现,也似一团迷雾。

……

“陛下,请观好戏。”引路的兵士,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景横波看他一眼,再看看道路,后头和侧方的路已经被人群有意无意堵住,只能向前。看来想不看都不行。

这种架势令她想起当初初进帝歌,也曾有被夹入人群的长长道路,那时候也有人刁难,但有人牵她的手,有人给她引路,有百姓欢呼,有红毯逶迤……

她心中一痛,脸上却绽开明媚微笑,毫不犹豫向前行去。

前头有戏台,戏台在演戏,看戏的人人山人海,叫好声能震聋了耳朵。

看见她来,所有人齐刷刷转头,一张张满是讥嘲的笑脸。

身侧柴俞似乎有些不安,她和穆先生却不动声色,直入台前。

台上,一个女子浓妆艳抹,穿一身华丽却俗艳的服饰,满头劣质首饰,戴一顶纸做的凤冠,正挥舞水袖,对台下咿咿呀呀开唱。

“妾本是零落江湖一名妓,艳帜高张凤来栖,一朝得见云端路,且抛了恩客攀龙门。”唱完抛着媚眼,水袖掩唇,悄声和台下道:“龙门新恩客来也,且瞧奴家手段,定教他销魂蚀骨,手到擒来。”

众人都笑,有人大叫:“给爷们瞧瞧名妓媚骨,办得好有赏!”

众人一边笑一边看景横波,景横波也在笑。

她问柴俞:“这咿咿呀呀的,唱什么啊”

不是她文盲,这大荒各地唱曲,夹杂方言,曲调怪异,着实听不大懂。

柴俞险些被呛着,咳嗽半天,才吭吭哧哧地道:“唱……唱一段感情。”

“哦,什么感情啊,女主角是谁啊”景横波笑眯眯,“衣裳好难看。还低胸,你们玳瑁,什么时候民风这么开明了”

“这个……这个……旦角是个……名妓……”柴俞声音越来越低,他觉得景横波虽然在笑,笑得也很正常,可不知为什么,自己心里就是毛毛的。

“哦,哪里的名妓啊”景横波曼声问。

柴俞这下不敢答了,低低道:“我也没听清楚。”

景横波呵呵笑一声,问穆先生,“唱得不错,继续听”

“你喜欢就好。”穆先生一笑。

此时台后转出来一个白衣男子,昂着头,做高傲状,迈着官步,一步三摇地出来。

那俗艳女子一见他,便乳燕投林般娇笑着扑过去,呢声道:“淫郎……”

景横波险些噗一声,喷出来。

……

孟破天此时也在人群中,正踮脚看戏,她和那老者以及白衣男子一起,通过入口处的巡检,进了城,在王宫之外的秘司交割了万寿丸,便被人请出了王宫附近。

孟破天也习惯了,她这个身份,人家不让她靠近王宫是正常的,她只想在上元城里赚钱搜宝贝,上元靠近最安全的一段黑水泽,经常有些妙品。

她这种人,哪有热闹往哪钻,一看见有戏,飞一般地奔过来,别人拉都拉不住。

她在人群外围,看不见里头,干脆跳上一个男子的背,那男人正要骂,她双腿一夹,夹住人家脖子,只顾对里头张望,随口大声道:“借个背看戏!”

那人给她夹得脸色发紫,只好闭嘴,众人对她侧目而视,孟破天就好像没看见,只顾自己伸着脖子。

看了一会她道:“喂,厉含羽,你瞧这什么烂戏呀……咦,人呢”

她一转头,厉含羽竟然不见了。孟破天撇撇嘴,继续看。

她一个人凌驾在人群上,自然显眼,景横波无意中也远远看见,觉得那个侧影有点眼熟。

正要仔细看,孟破天却已经跳了下来,大声骂:“什么烂戏!”

台上此时正在演“女王”如何对“国师”暗送秋波,以名妓的媚功,对“国师”死缠烂打,给他送餐,陪他游园,对他暗诉衷情,夜里以受惊为名,钻入了国师的寝居……

这戏本子也不知谁编的,淫猥也露骨,毫无戏本留白风范,那“女王”钻入国师“寝居”之后,后台竟然还拟声淫词浪语,娇喘微微,床板嘎吱之声不绝,更有人于幕后挥动红色旗帜,做“被翻红浪”之状……

台上那旦角扭扭捏捏细声唱,“似昨日浮花浪蕊,受今朝雨横风狂,求不得满园儿落英芬芳,藏一瓶鸡血儿涂满床。喘微微臀如白浪,娇颤颤樱落雪墙,热灼灼一杆金枪,可着我情郎雄风万丈,各般儿花样着紧忙……”

这样的舞台戏本,一般都是三流妓院戏院悄悄唱来,少有这般在堂皇街衢,光天化日之下,唱此淫词艳曲,百姓们又刺激又兴奋,脸色涨红,鼻翼翕动,不住大声叫好。

“好词!”

“够味!”

“喘得再大声些!”

穆先生唇角笑意全无,勾一抹森冷。

景横波端着下巴,似乎还在笑,笑意几分杀气。

柴俞勾着头,耳根都已经红透。

那边孟破天有听没有懂,问身边老者:“五叔,这什么乱七八糟词儿,一会儿樱花一会儿金枪的,还有,鸡血涂床是什么意思,不脏吗”

那老者哪里好意思和她一个黄花闺女说这个,只得支支吾吾地道:“没什么好听的,咱们走吧。”

“嘿嘿你这就不懂了吧。”底下被她夹住脖子,看不了戏的汉子,正一肚子没好气,闻言冷笑道,“蠢货,这都不明白。那是名妓,能有处子之身么没处子之身,却又想攀龙附凤入宫廷,只好偷拿一瓶鸡血儿装童贞,嘿嘿嘿这本子谁写的绝!”

“入宫”孟破天皱眉,“说的是谁”

“你看了半天还不知道是谁”那汉子道,“当然是黑水女王啊。她出身青楼,靠姿色攀附国师,硬生生得了女王之位。又靠一身媚骨,笼络得无数名臣大将拜于她裙下,甘心为她驱策,耶律国师为她丢了国师位;英大统帅被她姿色所迷,抛下大统领职位跟她走;连龙城少帅那样骄傲的人,都为她神魂颠倒……后头都会演,啧啧,这个女人真是无耻尤物……”

“放屁!”孟破天忽然爆粗,声音高亢,惊得四周人都回头看她,底下那汉子大声惨叫,“哎你骂就骂,别夹我啊……”

“放你娘的狗臭屁。”孟破天怒不可遏,把底下那汉子的脑袋当擂石,砰砰地敲,“她靠姿色她靠姿色就能令那么多人跟随照这么说,老娘比她还美,麾下不该百万雄师你这是侮辱女王还是侮辱国师还是我你当那群人和你们一样都是只用屁股思考的臭虫我呸!一群比不过人家就污蔑抹黑人家的懦夫!废物!无耻之尤!你们怎么也会是玳瑁人明晏安怎么也会是玳瑁人啊啊啊我真是羞于与你们同为玳瑁人!”

“啊啊啊你羞于就羞于你不要砸我头!”那汉子惨叫。

“六公子!六公子!”那老者连忙扯下她,捂住她的嘴,“这是在上元,收敛些,闹大了不好看……”

“无耻!”孟破天怒气未消,暴跳如雷,“本公子还是她手下败将呢,侮辱她岂不也是侮辱本公子”

“那是。”忽然有人在她身后道,“公子何不把这些无耻之徒,都侮辱回来”

孟破天一回头,就撇起了嘴,“刚才你不在,一转眼怎么又冒出来了。有什么奸计,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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