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恩怨了断(2/2)
肖铮话音才落,神机羽士攻势已然发动,但听铿锵一阵长鸣,琴音大变,刹那心头如遭千斤重锤急撞,震得心头乱跳。
杜君平因心有旁鹜,首当其冲,只觉五腑内一阵翻腾,一口鲜血冲口而出,尚幸他内力甚深,赶紧一吸丹田之气,硬把上涌的血气压制,跟着澄神凝虑,做起运息的功来。
只是那琴音犹如狂澜怒浪,一波一波直涌了过来,一阵急似一阵。
飘香谷主师徒虽然精通音律,此时亦感难于忍受,飘香谷主为恐爱徒真元受损,赶紧伸手把阮玲姊妹点了晕穴。
神机羽士满腹杀机,把全神均注入琴音之内,以图一击将肖铮等人心脉震断。
讵料,一声阿弥陀佛!”传了过来,这声佛号乃是运用佛门狮子吼功力发出,立将琴音掩盖了。
一位老和尚与一位欣长老者,在岩后飘然而来,直趋神机羽士,欣长老者手一抬,一道金光直取神机羽士膝上古琴。
神机羽士已然与魔音相合,老和尚这一声大吼,使他心神大感震撼,急睁目看时,膝上的古琴已为那道金光击落于地。
这具古琴得自一座山洞,珍贵无比,神机羽士平日爱逾性命,视同拱璧,一被击落,立即飞扑抢取。
可是发出暗器之人乃是千手神君,他被誉为江湖上使用暗器之第一高手,以一颗金莲子击落古琴后,双手齐挥,已连续发出四五种暗器。
神机羽士听风辨位,已然觉出身后袭来的暗器,劲力极强,尽管心爱古琴,亦不敢不闪避,冲出的身形一窒,就势往侧里挪开五尺。
但听轰然一声,古琴已为一颗霹雳弹击中,顿时四分五裂,和着沙石漫天飞扬。
神机羽士虽躲过了暗器,却把古琴失去,不禁勃然大怒,虎吼一声,翻身便朝千手神君扑去,他因失去了古琴,以致心痛得失去了往日的沉鸷。
千手神君哈哈大笑道:你素常只凭着一点阴谋诡计,躲在暗中作祟,今晚老夫倒要伸量你一下真实的功夫。”
神机羽士满腔怒火,出手便是辣着,倏忽之间攻出了七式,招招取的都是致命要穴。
千手神君一面挥掌,一面又道:你一心要在泰山造成一场大杀劫,只是天不从人愿,你所请来的那些门派,他们都已走啦。”
神机羽士对千手神君猛攻了七八招,自忖自己武功方面纵能取胜,亦不是三二百招可办得到,何况未必能姓,是以就趁千手神君说话分神之际,霍地往回一撤。
此时肖铮与飘香谷主俱已奔了过来,上官丽卿与孟紫琼撤剑迎了上去,神机羽士沉声道:
此刻尚不是决胜负之时,二位请暂忍耐。”
上官丽卿看了他一眼,缓缓纳剑归鞘,转身朝谷后行去。
肖铮身如箭发,直向假肖铮抚琴处扑去,假肖铮似知琴音已无法奏效,霍地腾身而起,迎着急冲而来的肖铮攻去。
二人一言不发,立即打成一片。
神机羽士唉声一叹,对孟紫琼一呶嘴,急步朝谷后行去。
飘香谷主沉声喝道:站住!今天若不把事情弄个明白,绝不容汝等离开此谷。”
孟紫琼与神机羽士充耳不闻,反而脚步突然加快,迅即隐入谷后。
飘香谷主哼了一声,举步便追。
突闻谷内响起一片喊杀之声,回头一看,只见北妖所率领的苗女,重又冲进谷来。
恰巧先前南毒所救下的那批黑衣人,身上的余毒已然排出,个个怒愤填膺,由薛姑婆领头,齐向谷内冲来,与北妖所率领的苗女碰个正着,双方立时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群殴。
飘香谷主眼看谷内血光飞溅,惨叫频频,暗暗一叹,顿着阮玲姊妹,尾随着神机羽士急追。
闻人可与杜君平急冲而上,亦跟着追去。
只听千手神君大喝道:杜公子!你快去把盟主接替下来,他乃主持全局之人,哪有工夫与人动手。”
杜君平应声一跃而前,到了斗场却又怔住了,因为二人形像武功俱是一般,实难令人分出谁是肖铮谁是假盟主。
假肖铮与真肖铮拼搏了廿余招,自知无法取胜,又见杜君平来到,不敢再缠斗下去,趁机往后一撤身,亦往谷后奔去。
肖铮回头见是千手神君来到,拱手笑道:东方兄,久违了。”
千手神君亦拱手笑道:真想不到咱们尚有重逢之日。”
肖铮又道:今晚无论如何,咱们得把这事作个了断,兄弟受害尚属小事,可不能再让他们流毒江湖。”
千手神君道:神机羽士诡计多端,说不定又要施些什么毒谋,咱们快跟上去吧。”
几人相偕奔入谷后,放眼一看,到处俱是嵯峨怪石,一堆堆有若诸葛的八阵图,神机羽士、假肖铮、上官丽卿、孟紫琼四人一排立在一堆乱石之上。
飘香谷主率着阮玲姊妹,就在四人对面立着,肖铮略一打量,朗声笑道:羽士选的这地方不错啊,倘若四下用火攻,那是一个也跑不了。”
神机羽士哼了一声道:你不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山人岂屑用那鬼蜮伎俩。”
上官丽卿接道:今晚之事胜者为强,咱们用不着口角争雄,干脆以真实武功决胜负。”
千手神君哈哈笑道:老夫已有十余年没与人动手,武学生疏,恐已不堪一击。”
孟紫琼冷笑道:在神风堡时本座念你武功已失,不忍伤你,想不到竟上了你的大当。”
千手神君笑道:这不是你的慈悲,而是欲借用老夫这块活招牌以遂汝等阴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绝没想到这几个老鬼的武功俱都恢复了。
神机羽士面含诡笑,始终立着没说话。
肖铮一指假肖铮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冒用本座之名。”
上官丽卿微微一笑道:反正你已是快死的人,就说与你听也不要紧,她是我的门下,她叫璇姑。”
跟着一伸手撕去假肖铮的面幕,露出一张洁白如玉的娇艳面孔,赫然是个女的。
那女郎索兴将身上的长袍亦脱下来,里面是一身白绫劲装,群雄见后无不愕然。
杜君平道:这姑娘我见过,原来竟是她,若知是她,我可不会轻易放手。”
女郎冷笑道:那天若知是你,我也不会容你活到现在。”
杜君平怒道:要见真章此刻动手也不晚。”
女郎突然撤剑道:撤出你的剑来,姑娘今晚要让你死而无怨。”
神机羽士沉声喝道:且慢,放着许多长辈在此,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女郎偷瞥了上官丽卿一眼,低头不敢再说话。
肖铮默察眼前情势,自己这面无论在人数与武功方面,俱占绝大优势,只是想起恩师仅此一女,心中委实不忍下手,是以迟迟难于委决。
飘香谷主与肖铮是同一心意,里了孟紫琼一眼,突然一声长叹。
闻人可深悉二人心意,蓦地一回头,对着杜君平沉声道:你爹之死,明着是夺命罗刹所下的毒,但罪魁祸首乃是神机羽士,怎的还不动手”
杜君平只觉一股怨忿之气,直冲上来,撤剑在手,仰天悲呼道:爹爹英灵不远,孩儿今晚要仗此血剑,手刃元凶,为你报仇雪恨了。”
神机羽士哈哈一阵狂笑道:别得意太早,只怕未必见得。”
蓦地双袖往外一抖,波,波二声爆响,身前陡起一片浓烟,迅速将所立石堆掩没。
肖铮不知他所用的是何毒物,当下一声沉喝道:决退!”
群雄闻声纷纷跃退,展目一看,神机羽士等人已踪迹不见,只留下缕缕青烟,随风飘荡。
闻人可道:不好,咱们上当了。”
话犹未了,四下响起一阵呜呜号角之声,跟着崖上涌出一批黑衣人来,每人手中均拿着强弓火箭,居高临下,飕,飕,万箭齐发,众人顿成众矢之的,只是谷内寸草不生,火箭着地,只不过燃起海碗大小的一团火球,并不发生多少危害,是以心中惊疑不定,不知对方尚有何手段。
千手神君大喝道:咱们分散上冲,先赶散那些弓箭手再寻神机羽士不迟。”
飘香谷主心思缜密,突然高叫道:留意,这谷内只怕埋有炸药。”
此时谷内已响起一片嘶嘶之声,正是火药引线的燃烧之声,而且为数极多。
肖铮怒发冲冠,厉喝道:此人如此狠毒,万万容他不得。”
腾身往崖上急冲。
但听轰隆一声震天爆响炸开来,刹时烟雾迷漫,碎石犹如雨点般四下飞舞,紧跟着又是几声大爆响,暗埋在谷内的炸药一齐爆炸,谷内群雄俱淹没于烟火乱石之中。
杜君平身中了几枚乱石,耳际却隐隐传来阮玲姊妹的悲呼声,遂顾不得伤痛,冒烟直冲了过去,只见阮玲为一块巨石压倒,王珍亦满脸血污,正自拼命推那巨石,当下运足功力,大喝一声,将巨石往上一托,推至一旁。
王珍扑上前将阮玲扶起道:玲姊,伤势如何”
阮玲咬牙强忍道:左腿已折,但不致送命。”
杜君平目睹她一脸痛苦之容,大生怜惜,道:玲姊既已无法行走,我背你冲上崖去。”
阮玲摇手道:我还能挣扎。”
紧接着又道:冲上崖去太危险了,神机羽士他们所立乱石之下,必有地道可通,咱们快去瞧瞧。”
杜君平恍然道:此话大是有理。”
将阮玲往背上一背,大步朝神机羽士所立乱石奔去,到达石下,果见下面有一洞穴,遂扬声大叫:各位前辈请这面来。”
无奈谷内的爆炸声,大过他的嗓音,因此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喊叫。
王珍皱眉道:他们只怕都冲上崖击了,咱们如能出谷尚赶得及去接应。”
杜君平深觉有理,遂当先往洞内行去,入内才知果是一条长长隧道,于是从怀中取出千里火来燃着,摸索前行,走了约有里许,隧道突然渐渐朝上,一蹬一蹬铺有石级。
看看已至出口,阮玲突然轻声道:快把我放下,神机羽士极可能派人守在洞口。”
杜君平放下了阮玲,吩咐王珍道:珍妹,你在此守着玲姐,待我先出去看看。”
说着一掌护胸,一掌前探,呼地跃出洞来借星光一看,洞外静的出奇,不见一个人影,遂又返回地道,招呼阮玲姊妹出来。
阮玲打量了四下形势,道:咱们快上去,神机羽士等人必在岩石上截击。”
杜君平亦觉有理,遂由王珍背了阮玲,疾往岩上奔去,远远便见崖上人影晃动,已展开了凶猛的搏斗。
杜君平一急之下,脚步加快,直趋岩上,只见飘香谷主乱发披肩,身上伤痕处处,在一群玄衣人的围攻下,已是岌岌可危。
肖铮亦是一身灼伤,右臂已软软垂下,只用一只左臂在与孟紫琼动手。
上官丽卿满面杀机,正朝药中王进逼。
璇姑剑势如虹把薛姑婆紧紧圈住。
却不见神机羽士与千手神君。
杜君平大喝一声,挥剑朝孟紫琼攻去。
孟紫琼见他来到,似是大感意外,哼了一声道:你居然没死”
杜君平怒忿填膺,大喝道:你等手段如此歹毒,断不得好死!”
手上长剑一紧,将大千剑法施开,展开了一抡急攻。
孟紫琼细察他的音容举止,无不酷似神剑杜飞卿,顿时百感交集,倏地展开飘香步法,一连几个飘闪,脱出了剑光之外。
杜君平怒吼道:你还想走吗”举步便待追去。
肖铮叹道:不用追了,快去接应谢谷主要紧。”
杜君平一抖长剑冲了过去,剑芒展处,立有二个玄衣人横尸地下。
众玄衣人见来势十分凶猛,纷纷舍了飘香谷主,朝他攻来。
杜君平一面展开杜门剑法,左掌也不闲着,不时以浑厚掌劲,杂在剑影中击出。
这场拼杀,端的凶猛绝伦,但见剑芒过处,血雨纷飞,一片狂呼惨叫之声。
飘香谷主身上多处火药灼伤,步履艰难,摇摇欲坠,端赖-一口真气支持,一经脱离包围,不禁长吁了一口气,正待取出百花仙酿,蓦觉薛姑婆情势危殆,顾不得身上伤痛,飘身上前,喝道:薛姑婆,你且退下。”
薛姑婆闻言,奋力击出二拐,撤身便退,却见谷主满身伤痕,不禁大为失惊,来不及喘息,朱拐一抡,虎吼一声,又扑了上去。
飘香谷主唉声一叹道:这又何苦呢。”
上官丽卿原与药中王动手,突见飘香谷主,顿觉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一飘身跃至飘香谷主身前,冷厉地道:谢紫云,咱们这笔帐也该好好算一算了。”
飘香谷主一叹道:姑娘,你误会了,你们所猜想的那些事,俱非事实。”
上官丽卿冷笑道:不用多说了,反正你我势不两立,有你便没我,有我便没你。”
肖铮正自调息运功,耳闻上官丽卿口出恶声,赶了过来,沉声道:师妹,怎的至今仍执迷不悟,你上了神机羽士的当了。”
上官丽卿厉声道:神机羽土虽然稍嫌奸猾,但总比你这人面兽心之人好得多。”
肖铮长叹道:这些事并非三二语便能说清,现元凶神机羽士已然乘机逃走,你又何苦执迷不悟呢”
上官丽卿仰面笑道:你别做梦了,泰山四周已然布下了天罗地网,你等今晚插翅难逃。”
肖铮哈哈笑道:你可曾想到四大副盟尚有二位没有露面么愚兄已然派出银面摩勒于谦,会同修罗王扫荡各处的余孽,只怕不久便该来了。”
上官丽卿心头一懔,嘴上仍然强横道:你等即使有后援,但眼前之势,已难逃我的剑下。”
孟紫琼此时行了过来道:不用与他多说了,咱们每个人对付一个,早早打发他们上路吧。”
飘香谷主想不到这种言语竟出自师妹之口,心中甚是难受,叹了一口气道:师妹,难道你竟毫无一点同门之谊么”
孟紫琼冷笑道:当年你若稍有同门之谊,我也不会如此这般光景了。”
那面杜君平因知肖铮与飘香谷主俱已身负重伤,是以抱定速决心理,尽出一身功夫,手下毫不容情,晃眼已连伤六七人,那批玄衣人虽是神机羽士的死党,但见杜君平来势如此勇猛,竟亦不敢再行进逼。
杜君平心挂师父手臂受伤,身形一跃,赶到肖铮的身旁。
肖铮看了他一眼道:这里没你的事,快去追查神机羽士的下落。”
杜君平迟疑道:你老人家的伤势如何”
肖铮面现不悦之容道:这点外伤碍不了事。”
杜君平抬头朝璇姑望去,只见她一脸凶戾之容,正自猛攻薛姑婆,不禁怒道:薛姑婆你且歇着,容我来对付她。”
挺剑跃前,把璇姑的攻招接了下来。
璇姑哼了一声道:我正要找你呢,今晚咱们不分胜负决不住手。”
双方俱知对方武功极强,是以出招十分小心,晃眼已互攻了五六招。
肖铮目睹二人各以本门的武功抢攻,心中十分感慨,情不自禁地唉声一叹。
上官丽卿冷笑道:这少年想是你调理出来的,且看二人哪个强些”
肖铮叹道:愚兄委实不忍见此同室操戈之事。”
上官丽卿微哂道:用不着虚情假意,你我同门之情早已不存。”
就在这时,于谦疾奔而至肖铮面前,见他们衣衫不整,遍体伤痕,不由一怔。
肖铮沉声道:于谦,事情怎样了”
于谦答道:各路英豪已在修罗王与少林、武当二派掌门人开导下,离开了泰山。”
肖铮又道:可曾见着神机羽士”
于谦道:据修罗门下传报,他已和北妖西怪一同逃离泰山了。”
肖铮一叹道:此人不除,势将又起风波。”
就在这时,修罗王已率领群雄奔了上来,望着肖铮拱手致歉道:兄弟迟来了一步,致令盟主负伤,实是罪该万死。”肖铮道:兄弟一时不察,误中他的奸计,总算命不该绝。”
修罗王瞥了上官丽卿与孟紫琼一眼,对肖铮道:此二位想是令师妹与飘香谷主的师妹了”
肖铮点了点头,脸上呈现一片愁容。
修罗王一叹道:自古多情空遣恨,可叹世人俱不能勘破此关,以致招来许多是非麻烦。”
肖铮接道:总归是兄弟无能,此番事了,决定辞去盟主,再不过问江湖之事了。”
修罗王道:此刻不是谈论公务之时,兄弟已与千手神君联名传告盟友,明日重行集会,商谈整顿本盟之事。”
话音一顿又道:神机羽士善于利用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他知飘香谷主与孟女侠之间,因杜大侠之事,生有误会,竟暗中将杜大侠害死,岂知令师妹禀性刚强,对肖兄亦有难于解说的误会,竟唆使她冒名肖兄,做出许多天怒人怨之事,一方固是可破坏肖兄的名誉,二来借此广结黑道人物,妄想称霸称尊,可叹许多同道,竟不知不觉附入其彀中!”上官丽卿道:
你满嘴胡说。”
修罗王笑了笑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人孰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孟紫琼哼了一声道:你不用倚老卖老,在此说教,本座心如铁石,向不信那些诡言惑众之语。”
就在这时,倏闻杜君平一声大喝,呛啷一声将璇姑手中的长剑震落。璇姑惊呼一声,撤身暴退。
上官丽卿倏地一声震喝道:不用打了,随我走。”身形跃起,往崖下疾奔而去。
璇姑见师父走了,连剑也不拾,跟随奔去。杜君平并未追赶,缓步朝肖铮行来。
孟紫琼见大势已去,反手将发髻拉开,纵声一阵格格狂笑,挥剑将一头青丝割下,往地下一扔,跟着手臂一抖,长剑竟被震断成二截,扔去剑柄,转身朝崖下狂奔而去。
飘香谷主闻她那充满悲愤的笑声,知她心中十分悲痛,不自觉地流下两行清泪来。
修罗王道:今晚总算祸害已除,人人无恙,可喜可贺。”
只听崖下一人接口道:元凶在逃,未来隐忧正多,怎说祸害已除”
修罗王听出是千手神君的嗓音,哈哈笑道:你外号千手神君,如何眼睁睁地任令那魔头逃去”
只见人影连闪,千手神君、华山三鹤、妙手书生、青衫剑客以及祁连山主、雪岭居士等人已上崖来。
千手神君抢前两步,朝肖铮拱手道:请恕兄弟擅专,已传下鬼头令判,着令丐帮追查神机羽士的下落,日内必有消息。”
肖铮忙拱手还礼道:东方兄处置得宜,兄弟十分感激,何言擅专二字。”
千手神君道:盟主太客气了。”肖铮一声长叹又道:兄弟自觉无能,愧对朋友,更兼身中火毒,必须择地养伤,会盟之事,要偏劳东方兄与郭兄了。”
修罗王道:兄弟忝为副盟,此乃理所当然之事,盟主只管请便。”
肖铮一个罗圈揖,庄容道:盟友们大部分都在这里了,兄弟决从此刻起,辞去盟主之责,再不过问天地盟之事。”千手神君道:江湖祸患未已,天地盟任重道远,盟主怎可轻卸肩”
华山三鹤、青衫剑客等人亦齐声道:往日的误会今已大白,盟主正该大展经伦,为武林同道造福,岂可中途撤身”
肖铮长叹一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兄弟自觉老朽无能,岂可再恋盟主之位,务盼各位体谅区区的苦衷。”
修罗王已听出他话中之意,对千手神君丢了一个眼色,又对杜君平呶了呶嘴,朗声笑道:
盟主既已决心退隐,兄弟也不便强留,明日大会盟友之时,兄弟自有道理。”
肖铮似乎心意已了,招手叫过于谦道:咱们这就走吧。”
又把杜君平叫到跟前,正容吩咐道:你父仇未报,前途艰险正多,诸事务必听从几位前辈的指导,好自为之,莫负为师一番苦心。”杜君平心中甚觉茫然,唯唯听命。
此时药中王闻人可已将阮玲的腿伤包扎,由王珍扶着行了过来。
肖铮见后,似乎突又想起了什么,随对闻人可道:兄弟已决心退隐,尚有几桩未了之事,意欲请兄台代劳,尚望不可推辞。”
闻人可望了阮玲一眼,冷笑道:你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都叫旁人代劳,未免太不近人情。”
肖铮轻吁一声道:兄台哪知兄弟此刻苦衷,自经此次变故后,兄弟已无颜再见江湖同道了。”
说着竟不待闻人可回答,偕同于谦飘然跃下岩去。
杜君平呆呆立着,心中甚是感慨,只觉师父的言语中,充满了伤感,知道他心中所受的刺激甚深,一则此事起因于男女之间的爱恨纷争,而且对方的首脑人物又是他师门中人,且是学艺时青梅竹马之交,真叫他有口难辩。
飘香谷主见肖铮行去,几度欲言又止,终于未发一语,只是脸上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不断抽搐,极是难看。
要知飘香谷主在江湖上,享誉极隆,历代谷主,均不得论嫁娶,谢紫云天生丽质,国色天香,邂逅乾坤双绝后,彼此过从甚密,以致江湖上谣言极多,更不幸的是杜飞卿于肖铮当选盟主以后,竟突然中毒死去,于是有心之人便乘机添枝加叶,把谣言传得更是有声有色。
谢紫云自问清白,究竟难堵那悠悠众口,此番泰山之会,自己的同门师妹,更明白指出此事,确令她心中痛苦已极。
如说是谢紫云对乾坤双绝,并无一丝情感,那也是欺人之谈,不过君子之交发乎情而止于礼,绝无一丝暖昧却是事实。
此刻见肖铮万念俱灰,雄心尽失,当众退出江湖,心中自是十分难受。
她知肖铮乃是极其刚强之人,若不是所受刺激极深,绝不致悄然退出江湖,也惟有她才能体念出对方内心的沉痛,本想上前劝慰一番,但又自觉人言可畏,竟不敢造次。
场中之人,正自感怀之际,一位白眉者和尚,飘然行上岩来,对着飘香谷主双手合什,口宣佛号道:施主别来无恙”
飘香谷主一见那老和尚,鼻子一酸,热泪夺眶而出,悲声道:师兄……”
老和尚低宣了一声佛号道:孟施主自感罪孽深重,已然皈依我佛,痛赎前行,谷主不用难过了。”
飘香谷主道:小妹自感有违祖师遗训,此番回谷,亦当面壁十年谢罪。”
老和尚低宣了一声佛号道:那倒用不着,咱们走吧!”
飘香谷主点了点头,转身对修罗王等福了福道:妾身自感门规不整,愧对同道,不敢再居副盟,伏乞诸君见谅。”
修罗王神色一整道:谷主不必自责,这事不能怪你的。”
飘香谷主唉声一叹,绕缓往前行去。
阮玲腿骨折断,刚刚上药接好,由王珍扶着,缓缓而行。
那王珍见杜君平呆呆立着,未发一语,心中大是不乐,娇声招呼道:平哥,泰山事了之后,务必来趟飘香谷啊。”杜君平行前几步道:玲姊腿伤未愈,途中多加珍重。”
阮玲嫣然一笑道:我可不是闺阁千金,些微伤势还能挺得住。”
杜君平从认识她交往以来,就没有见过今晚这般娇媚,不禁一呆。
阮玲见他呆呆看着自己,脸上一热道:不用送了,泰山事了可别忘了来飘香谷。”
杜君平才如梦初醒,道:这个自然,这里事情一了,小弟一定专程赶来便是。”
木然目送阮玲姊妹行去。
修罗王扬声说道:诸位同道俱请到中岳庙歇息,明日咱们重开盟友大会。”
群雄齐声答应,纷纷行下崖去。
千手神君一拍杜君平肩头笑道:自今而后,你要身负重任,务必好自为之。”
杜君平不知他所指何事,含糊点头道:谨谢前辈训诲之言。”千手神君哈哈一阵大笑。
华山三鹤正待行来与杜君平叙话,闻千手神君之言,齐声道:平儿,快谢过东方前辈。”
杜君平素来信服师尊,闻言虽觉茫然,但仍依言对千手神君深深一揖。
只听暗影中有人噗嗤一笑道:明天身登盟座之时,可不能再这般愣头愣脑。”
杜君平这才会过意来,回头一看,只见易晓君一脸笑容,朝他行了过来,方待开声说话。
侧面突又传来一阵大笑,只见王宗汉与李俊才并肩行了过来,同声大笑道:杜兄,可还记得当年九洲镖行的旧友”
提起镖行,杜君平突又想起厉若花,心中顿觉茫然,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
耳际突然传来药中王的传音道:老朽不能在此久耽,今晚便得回山,切记勿负你师厚望,还有谢谷主的一番苦心……”
杜君平心情突感沉重起来,只觉父仇、师长的寄望,朋友的热爱、女友们的痴痴深情,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压来,大有顾此失彼的感受。
此际天色已现微明,金色的阳光由远山背面透射出来,映得漫天金霞灿烂。
杜君平迎着晨风深吸了一口气,神智顿觉一清,大步赶上众人,朝中岳庙行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