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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山海行(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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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前线又如何决断呢”崔夫人催问了半句。

“应该是白横秋当面。”立在一旁的白显规脱口而对,却也立即察觉到了罗术的心不在焉。

毕竟,如今大营四面围的水泄不通,各家所据方位清楚无误,既晓得方位,自然知道是哪家。

“大郎1一个双目炯炯却明显有些瘸步的中年人瞅了瞅周遭,看着院门关上后便迎上来当场问话。“咱只说我们那边庄子里传言,说是帮上要拿你是也不是”

“大郎1

罗术枯坐在自家大营的一处望台上,看着被遮蔽了月色的天空,神情飘忽,许久才被某处动静打断。

“不一定是郑善叶传的。”张公慎想了想,给出了个有意思的答复。“应该是营中谁收了信立即去那里散播出来的,冯公为人和气,下面人又杂乱,大家都喜欢去他营中说话……”

“黜龙军又在袭扰哪家”

程大郎再度沉默了片刻,然后隔着半个桌子缓缓来言:“夫人,时局危难,但所谓夫妻同心,咱们既是两口子,我也该跟你说一下我的打算跟想法1

“不答应原因很简单,倒不是嫌弃中郎将低什么的,也不是不信谁,没到那一步……只是觉得,一个是人本身不能轻易造反,尤其是出头造反的,因为一旦反了,名声就坏了;另一个是,一旦要反,必然牵动那些老兄弟,但那些兄弟为我出生入死的,好不容易过了两年安生日子,我是宁死也不愿意再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的。”

但不知为何,嘲讽完后,罗术立即就自行黑了脸。

程夫人自然姓崔,今年不过双十出头年华,比程大郎年轻的多,不过,跟程大郎一把年纪只死了一次正牌夫人不同,崔夫人却是个三婚的寡妇……但这也委实没人计较,因为之前五六年间,也就是崔夫人年纪最好的时候,全天下的男人未免死的太多了点,也太随机了点。

“局势危难,你夹在其中,又有许多顾虑,自然有许多想法,将来怎么样也都听天由命。而我作为你夫人,其实也有一个念头,希望大郎能记祝”崔夫人捧着杯认真交代。

程大郎心下恍然,却没有吭声,而是老老实实低头进了廊屋。

“也没有这回事1程大郎无奈跺脚道。“这也是胡扯!我在黜龙帮里有名有位,要是无故反了,如何能在这天下立足”

程大郎老牌凝丹的实力,如今却只觉得头晕目眩起来,又连续喘了好几口气方才点头:“你们的义气我怎么能不知道只是这个局势,前面还在生死存亡的,你们一挤过来弄得我也手足无措,还要给那几个疑我的人口实,平白添麻烦……都走吧!今日且不让你们打秋风,等局势缓过来,咱们再一起喝酒。”

白显规恍然,罗术也不由“啧”了一声。

这其中,河北尤其夸张一点。

程大郎回到住处,还未下马便看到门前廊柱下散落了十几匹马,不由皱眉。

“可要是有故呢”那瘸腿中年人依旧板着脸来问。“刚刚小五也说了,帮里夺了你兵权,让你做个郡守,你是不是心里有怨气”

程大郎彻底无奈,他如何不晓得,有些话糊弄他人可以,糊弄这些跟着自己几十年的老兄弟纯属扯淡呢

“大郎请言。”崔夫人面色如常,似乎早有预料。

崔夫人依旧从容。

没办法,自己那清河崔世出身妻子的“亲眷们”若是能跟自己庄户里的老兄弟一见如故的话,那陈斌跟窦立德都不用斗起来了。

程知理心下一荡,却也赶紧低头一饮而荆

没有任何光源之下,东都军大营最西南部地区,屈突达忽然在帐中翻身,提前问出了这句话。

“我尽力而为。”程大郎也主动捧杯。

“公慎倒是挺佩服他那个本家的。”白显规似乎没有察觉对方的情绪变化,而是继续说了下去。“今日下午单骑过来后,便一直询问战局,四下打探消息。”

“曹林没死,太原没动,直接冒险抢了黎阳仓去散粮,就是最大的错。”罗术冷笑。“张行这是自寻死路……我当日高看他了。”

话到这里,白显规自己先不自信起来,回头来问:“总管,是如此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白显规也笑,然后忽然变了颜色。“那总管,咱们就这么干看着吗难道指望公慎翻出一片局面”

这下子,讯息想瞒都瞒不篆…当然,也没有理由隐瞒,这是正经严肃军情……但郑善叶无疑还是越俎代庖了。

“将军!西线汲郡的老兄弟送来军情1伴随着这个声音,一丝火光出现在了帐内,

紧接着,一封潦草写成的书信也送到了屈突达的手中。

崔夫人以手环过对方手臂,竟是个交杯的姿态,然后清晰来言:“只求大郎一件事,千难万难,刀光剑影的,务必要活下来,我委实不愿意再嫁一回了。”

“做个郡守算是坏事吗1程大郎双手一摊,满脸无奈。“老腾,小五不懂事你不懂事这都什么人说什么话呀我祖上三代在大齐做军头,到我爹才算是积攒了家世做了一任郡守,可惜福薄,做了没几年大齐就没了,我这才四年,还吃了好几次败仗,依然做了一郡太守,说破天去这都是张首席的恩义,何谈什么怨气”

周围挤上来的人多有释然。

话题就要自此打断,忽然间,白显规又好奇来问:“公慎,军情不给咱们也是寻常,可郑善叶居然直接把军情传给了冯无佚”

果然,一进门,许多人便从前院各处拥了上来,称呼五花八门,却多能听出来,都还是登州、齐郡一带的老兄弟,后来渡河搬迁,包括划到现在的无棣郡,也不过三年,后来有军功授田挪到旁处的,更不过一年,都不耽误程大郎在其中威信的。

崔夫人还是不说话。

“怎么都来了”稍作寒暄之后,程大郎状若无事,只负手笑问。“家里的地都耕好了吗平白来我这里打秋风”

“真要个人逃,未必不能逃,但结果也好不了哪里去。”罗术蹙额回头,东南风吹来,使他发丝凌乱。“你别看白横秋现在维持大营好像挺艰难的,黜龙帮一垮,人心一倒,他便能立即把控局势,而依着他对黜龙帮的决然姿态,便是流言是真的,东都军回去了,可太原军必然还会督着我们去打黜龙军的大兵团……你说,若是这里黜龙帮精华尽丧,大兵团又被追上去打没了,便是张行、雄伯南那些人活下来,又能如何”

话到这里,程大郎喘了口气,看了看四周,方才继续来说:“你们这些人,不管是不是姓程,都是我老程的至亲叔伯兄弟子侄,我这半辈子的经历你们不知道吗进黜龙帮这事,是张首席把我拉进去的,大头领也是他给的,兵败之后再分营头也是张首席给我的那个营头,后来军务上不上心,还是张首席改了我的军职到郡守的……一句话,我程大郎的荣辱是非都是系在张首席身上的,他在,我怎么都无所谓,也不怕什么事情,心里也安生;他不在,其他人不晓得我跟张首席之间的关系,不晓得我跟张首席之间的信任,反而引出来一些无端的疑虑来……所以麻烦是有的,就是陈斌、窦立德那些人掌权后开始疑我,这才惹出来许多谣言。但你们想想,只要我安稳下来,有事去做,有调就去,他们又能如何呢”

腾进笑了笑,不再计较,带头出门去了,其余人等也在朝程知理行礼后匆匆离去。

“夫人懂我的意思吗我可以反,但只有两条路,一个是前面联军大胜了,推了过来,到时候可能会因为想保住那些老兄弟还有那些跟着我往来遭罪的庄子,就势降了……但那其实还是降,不是反;还有一条路,便是实在是被陈斌、窦立德那些人逼急了,一个人跑过去前线,单枪匹马的背反,以此告诉天下人,是陈窦他们不仁不义,我是被逼无奈,反正不会牵累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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