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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一意起高楼(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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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父去世,自然是要守孝的,所以接下来即便公孙珣重新回到了雁门,吕布也只能窝在家中,一边习武,一边试着拾起少年时的琴艺了。而等到公孙珣入洛为郎,这位可怜孩子干脆就是失掉了公孙珣的音讯,直到蔡邕全家被贬,路过太原郡,生活才重新起了些许波澜。

“当日我在家闲居,”吕布苦笑言道。“实在是没了君侯音讯,还屡屡受当地吏员、大户的欺压,这时太原王氏忽然派人上门招揽我做剑客……为了生计,我便狠下心来去应募。而到了地方才知道,乃是恩师被贬,路过太原要往五原而去,太原王氏担心朝中会有恩师对头派刺客,又听闻我武艺出众,恰好还是五原人,便要我去沿途护卫。”

“原来如此。”公孙珣面露恍然。“那奉先便是彼时认下的师生吗我记得当日我曾跟你说过蔡公之名,应该在路上便说了我姓名吧”

吕布缓缓摇头:“不瞒君候,恩师当日嫌我琴艺不佳,便是提及了君侯的姓名,他也并未收我……”

公孙珣闻言不由失笑:“当日蔡公对我有些气闷,怕是听你说了我的名字后反而心存不满,这才故意给你脸色……说来,倒是我连累了你!”

“便是如此,如今也是受了君侯的恩泽,才得以最终拜在老师门下。”吕布闻言也是认真答道。

“此话怎讲”公孙珣也是一时好奇。

“君侯知道我是怎么与恩师重逢的吗”吕布轻笑言道。“乃是最近恩师被程司马所救,要遣人送他来邯郸,但军中不好遣人出界,而成廉恰好想起往事,提前写信于我,这才难得重逢。而恩师也是刚刚在路上又听我说了一遍三年之约一事,这才收了我为记名弟子。”

“也是奉先琴艺出色,让蔡公动心了。”公孙珣心中暗骂成廉多管闲事,面上却是依旧随意,只是忽然放下了手中酒杯而已。“奉先……”

吕布闻言也赶紧放下杯子,并正身肃容一礼:“君侯!”

“三年之约,乃是你我当日亲口所言。”公孙珣正色言道。“故我也不虚言与你,你既然来这冀州寻我,那我公孙珣必然会有一个出身给你,只是我不知道奉先的志向到底在哪里……”

吕布闻言大喜,立即就在席间起身大礼相拜:“君侯在上,三年经历,布也算是历尽坎坷,哪里不晓得人事艰难君侯愿意收留,布已经感激不尽了,至于职司,无拘大小,还请君侯尽管分派!”

“那……”

“文琪、奉先,你二人在干什么呢”就在这时,拘束日久,此时早已经放浪形骸的蔡邕忽然放声呼喊,却是打断了二人的交流。“为何还拜起来了……且不说此事,文琪觉得魏公之前所言如何啊”

“魏公之前说了什么”公孙珣莫名其妙之余也是憋了一口气在肚子里。

“你说你……”

“呃,君侯。”魏松闻言倒是笑呵呵的起身拱手言道。“我们……”

“魏公且坐。”当着这么多河北名士的面子,公孙珣自然要做个好人。“酒宴之中,大家正该无拘无束,随意说来便可。”

“哦。”魏松重新坐下后,便微笑言道。“我们刚才与蔡公论及邯郸公学之事,众人一意请他留在此处为公学祭酒,可蔡公却言自己是受过髡刑之人,不堪为祭酒,只愿入藏书楼做一楼长……”

“蔡公这是什么道理”公孙珣闻言也是失笑。“明明可以效仿孔子为万世师表,为何却只愿效仿先贤老子,藏身于守藏室呢莫非在朔方待长了,居然弃儒从道了”

“文琪莫要胡说!”蔡邕一边笑靥如花,一边连连摆手。“我哪里能比两位圣贤啊只是浪迹江湖之人,实在是不想再做这些争先比后之事了。”

“非是争先比后,也不是在下非要厚此薄彼,”魏松确定了公孙珣的态度后,也是干脆起身言道。“而是论及才学,蔡公在我们这些人之中,宛如鹤立于鸡群,虎啸于群兽……蔡公你若不做这个为首之人,又有谁敢做呢”

“魏公此言甚是,”一名今日刚来邯郸的名士,便是牵招的老师安平国人乐隐了,此时更是扶着腰中之剑长身而起……这作风,怪不得是教出来牵招之人。“蔡公若不来此地,我乐隐大约是不服他人的,可既然蔡公刚才已经直言要留在此处了,若是他不做这个祭酒,我乐隐大约也是不服的!”

席间一时寂静,众人皆是看向了坐在首位的蔡伯喈。

蔡邕一声苦笑,便也只好捻须而起:“诸位的好意我蔡邕心领了,但是……”

“蔡公!”就在这时,大约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的公孙珣端坐不动,一边低头斟酒,一边忽然扬声言道。“我知道你心存顾忌,然则此间但有我在,又有谁能奈你何呢还请你不要负了自己的满腹经书与此间诸位的一片美意,安心留在此处,以祭酒之名教书育人便是!”

说着,公孙珣却是面向对方,双手捧杯,昂然而起。

魏松与乐隐见状,也是赶紧各自斟酒,旋即,满座之人俱皆捧杯起身,便是在公孙珣眼角余光中的吕布,也是如此举止。

蔡邕一时有些慌乱,目光转过公孙珣略带戏谑的眼神后更是不敢再多言,便径直捧起杯来,满口饮下,算是应许了此事。

一片欢腾之中,公孙珣嘴角轻翘着坐了回去……话说,他哪里不晓得,蔡伯喈这个官迷,便是到了如此境地,也是忘不了那种众星捧月感觉的。此番推辞,更是装模作样!不然,刚才专门喊自己干什么,还不是要征求自己同意

一念至此,公孙珣复有扭头看向了身旁之人:“奉先久等了。”

“君侯客气了!”吕布赶紧推辞。“恩师此番才是正事,我等再久也无妨的!”

“那便再等三日好了。”公孙珣依旧嘴角轻翘言道。“三日后,奉先自然会知道自己的去处!”

吕布不由轻咬嘴唇。

———————我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分割线———————

“蔡邕自徙及归,将就还路,恶于五原太守赵延饯之。延者,中常侍赵忠弟也,素贵骄,乃密告邕怨于囚放,谤讪朝廷。内宠恶之。邕虑卒不免,闻太祖在邯郸为令,遂亡命江海,远迹来投。既至,逢太祖立邯郸公校,乃拜之为祭酒。河北士人闻之,多崇其名望学识,奔而往。邕与众士白日教学辩论,晚间唱和宴饮,凡数日,即相乐无忧。太祖见而戏之:‘闻公在此处,每日念洛中旧宅,思昔者位阶,则黯然垂涕,尽言左右宛洛之盛,有此言否’邕勃然作色:‘孰人谬言如斯乎此间乐,不思洛也!’太祖复戏曰:‘人之无情如斯乎’邕无言相对,左右皆笑。”——《世说新语》.言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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