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和悍妇(2/2)
“你用过”
“元宵节御宴,我赐他酒。”
“然后呢。”
“洒了点这个进去。”
“然后呢……”
“他辞官了。”
语声模糊,在刘大公子脑海里忽散忽聚,组合不成连贯的意识,他又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那么黑,某处还是那么痛,身边没有了对话,有人在幽幽叹息。
半夜三更听见这样哀怨的叹息,刘大公子立即浑身汗毛一炸——女鬼!血衣!惨白的镜子!滴血的双唇!妈妈咪!
刘大公子腾地跳起来缩到床角,一动就发出一声惨叫——疼!
某处牵牵扯扯地痛,不动还好,一动便撕心裂肺。
这是怎么了刘大公子惊恐地往下摸去——他家人丁不旺,数代单传,所以他是唯一的宝贝蛋,自然对传宗接代之类的事也十分看重,所以他玩归玩,倒也注意节制,什么助情药物更是从来不用。
还没摸到,一个声音在他耳侧幽幽道:“别摸了,大少,兴奋过度,掉下来了。”
“啊”刘大公子头皮一炸,“怎么会这样”
嗤一声油灯点亮,纳兰述坐在椅子上,以袖掩面,羞羞答答,“大公子,你太勇猛了,好歹悠着点嘛……”
“有吗”刘大公子傻乎乎地摸摸,傻乎乎地想——刚才自己有提枪上马吗有战阵吗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呢
“您脱力了。”纳兰述用一种同情仰望的眼神看着他,“金枪不倒,雄风凛凛,佩服。就是有点小麻烦……”
“怎么”刘大公子惊慌起来。
“在下粗通医术,”纳兰述沉吟,“大公子以后传宗接代,怕是不容易了……”
“怎么会这样!”刘大公子哀嚎,“我爹会打死我的!”
“我家有祖传良方,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纳兰述安慰他,“不过……。”
“你帮帮我,帮帮我。”刘大公子惊恐地抓住纳兰述的手,“我家是御用织造!和宁国公是儿女亲家,首屈一指的豪门大族,皇帝陛下我都经常见,皇后陛下好多次夸我英俊,你不要有顾虑,要什么我都给你,金子银子,女人男人!”
纳兰述把手不动声色抽出来,“大公子家世真是令人羡慕……大公子,先试试我这药,看看效果如何。”
他将一枚药丸自己咬掉一半,随即递给刘大公子,刘大公子看他亲自试药,放心吃了下去,药丸一下肚,便觉浑身舒泰,疼痛似乎减轻许多。
其实不过是一枚调理舒气的药丸,纳兰述用重手将这家伙狠狠摔打,搞得他浑身疼痛,再吃上这么一颗药,自然效果明显。
“好!”刘大公子眼睛一亮,疑心全去,“你对我忠心耿耿,公子爷不会亏待你。”
“可是……”纳兰述委屈地道,“公子爷因为和我才……这样,我怕其余人容不得我……”
“没关系没关系,我让人保护你!”刘大公子捏了捏手上那个巨大的扳指,扳指立即发出一阵尖啸之声,随即头顶簌簌微响,天窗一掀,四个灰衣人依次落下。
纳兰述和从外间走进来的君珂对视一眼——幸亏刚才没有贸然把这小子狠揍逼问,不然真打草惊蛇。这刘家还是有点底蕴的,这个扳指设计极其精巧,就连他们也没注意到。
“这是我的心肝。”刘大公子指着纳兰述。
纳兰述颤了颤,寻思着砍头可以换成凌迟了。
灰衣保镖面色不动,似乎对大公子这种称呼早已免疫。
“在我在京期间,你们保护我也要保护他。”刘大公子一看纳兰述期盼的眼神,咳嗽一声又加上一句,“还有他夫人。”
灰衣人们对这诡异的交代依旧面色不变,躬躬身便退了下去。
“大公子的保镖真是威风啊。”纳兰述赞一句,“只是这样严肃,怕是上京之后,不讨大佬们喜欢呢。”
“他们就这样子,我爹好容易请京城贵族帮忙请的,不过你说的也是,”刘大公子追了一句,“从明天开始,你们干脆戴面具,省得死人脸讨厌!”
几个灰衣人悲愤地木然走了出去,没注意到君珂也跟了出去,几人刚走过屋子拐角,忽然人影一闪,一双素手从阴影中伸了出来——
几个人霍然四散逃窜,反应快捷惊人,竟然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轻功高手!
素手轻扬,金色毫光一闪,同时射向几个不同方向,穿透黑暗,几人无声无息倒下去,都是面朝外,最快的一个人,已经掠出三丈之外。
君珂抹一把汗从阴影中走出来——差点低估了这些人,武功未必绝顶,轻功却真了得,这样的四个人分布在屋顶,很难同时将他们灭口,只要跑掉一个,她和纳兰述的计划就别想成功了。
多亏了长生子的武器,那种金毫极细,覆盖面极大,速度和伤害都惊人,到现在为止,从没失手过。
几个人肌肤隆起了大包,在地上辗转呻吟,君珂一手抓两个,飞身越过院墙,在一个角落里发出几声古怪的暗号。
几条人影无声出现,是应召而来的当地尧羽卫,纳兰述这三年,扩大了尧羽的规模,和当初冀北一样,有京中总队,也有各地的分支机构。
白天君珂就留下了暗记,晚上这些人按照命令守候在侧。
君珂将几个俘虏交给他们,尧羽卫们拎着人走了,明天刘大公子最可依仗的这四个高手保镖就会换人,至于这四个人的下场——君珂不想管,她已经不是当年过于善良的少女,在她的位置,必须眼光更远,心肠更硬。
这边四个暗桩一解决,其余那些家丁在这两人看来就是摆设,纳兰述把刘大公子再次侃晕,随即和君珂两个翻箱倒柜,一对贼夫妻再次抢掠民财。
纳兰述和君珂猜测,刘家送皇后入宗仪礼冠服自然是真,但一定还有别的任务,会给整个大典仪式增添一些新的控诉证据。君珂纳兰述都不喜欢打无准备之仗,万一真的搞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很难收场,不如趁着提前到京无人知晓,柳杏林也还没到,正好方便行事。
刘家的箱笼都放在驿站的正房,皇后冠服当然极其重要,家丁们分班守夜,不过挡不住纳兰述君珂,轻轻巧巧便进去,君珂翻到衣服袖子,露出一抹冷笑。
果然还是那种古怪的上臂衣袖透明设计,甚至这次比上次还透明,用的一种无色蚕丝,乍一看是雪白色,好像衣服上的装饰,但是一透光,就显得透明,那一截肌肤一览无余。
“做你们尧国的皇后还真是屈辱。”君珂冷笑,“就不说我,以前那些皇后都穿过这种衣服才能入宫,众目睽睽之下,等于让女人被所有男人当场验贞,这算什么把皇后又当成什么”
“从你开始,尧国的皇后会无比尊贵。”纳兰述望着那一截衣袖,神情嫌恶。
“在这个时代,女人地位的提高,还是要依附于男人。”君珂叹息。
“不,小珂,你可以让尧国的女人从此学会自己争取,获得较高的地位,像你说的你家乡那里一样,”纳兰述将皇后冠服扔开,“尧国是我的,也是你的。”
“我只希望你是我的。”君珂微笑,“衣服不能践踏一个人的尊贵,纳兰,你在,我就是最尊贵的。”
“我是你的。”纳兰述立即靠了过来,“求临幸。”
君珂笑眯眯摸他的脸,满脸刘大公子吊眼经典表情,“好肌肤!”
纳兰述一边吐去了……
在正房一无所获,纳兰述忽然拍了拍自己的头,“失策!”
“怎么”
“如果重要东西真的在这箱笼里,那四个保镖应该在这里守卫才对,事实上他们在刘胖子的屋顶,只怕是人和物一起保护吧。”
“纳兰你越来越聪明了,看来这一路的豆腐确实营养益智。”
“小珂……”
“嗯”
“咱能不提豆腐么”
两个贼再次光明正大回到刘大公子的厢房,这回没费什么力气,便从他的腰带里搜出了一封书信。
君珂要看,纳兰述先抢了过来,君珂笑笑撒手,她从来不是计较的人,和豆腐较劲也好,一路玩闹也好,只不过为了转移纳兰述注意力,为了让他拥有愉悦心境,补偿这三年来的苦痛伤害。
纳兰述将信拆开,君珂还没在意,转头去剪灯花,忽然听见身后嗤啦一响,回头看见纳兰述手边信纸险些扯去半边,不由一怔,“怎么”
“没什么。”纳兰述的脸侧过来,刚才沉在阴影里的模糊神色已经不见,还是那种坦然微笑,“不过又是奸计而已。”
君珂凝视着他,他展现无辜微笑,随即若无其事将信纸收起,君珂眨巴眨巴眼睛——他不打算给她看
“睡吧。”纳兰述拉她到隔壁厢房,那是刘大公子指给他们夫妻的住处,唤人送来热水,蹲下来就准备亲自给君珂脱鞋,“妖姬,昏君今晚伺候你。”
他把君珂的鞋子脱了一半,抓住她脚踝就不肯放了,手指慢慢地滑上去,顺着裤脚向上推移,指尖勒了勒她肌骨匀停的小腿,“这豆腐才叫美味……”
君珂浑身发痒,脚一缩,想踢他终究没舍得,赤脚跳起来,抓住他按坐下来,“一起洗。”
“不要,你没我干净。”
“信不信我在你的参汤里灌洗脚水”
“灌吧,只要你舍得。”
“吃定我了现在就灌!”君珂捞起一把水,拉开纳兰述领口就滴下去,纳兰述低笑,一把反抱住她,“放肆!无礼!竟敢对朕动手动脚,拖下去廷杖三十……”“砰嗵”一声,脚盆踢翻,水溅了满地,两人也不知算是洗了还是没洗,最后湿答答四脚朝天倒在床上,一阵翻翻滚滚,夹杂着叽叽咕咕的笑声……
闹了好一阵子,君珂睡了,缩在床里,眼睫密密微垂,被纳兰述一番闹,她也忘记追问那信的事。
纳兰述侧身向里,温柔地看着她,手指轻轻触摸过她的睫毛,羽绒一般的触感,簌簌从指尖痒入心底。
月光照在君珂脸上,笑闹导致的酡红未去,晕开一抹娇艳的色泽,微微散开的半边衣襟里,肌肤如山峦间一抹盛雪,无边无垠延展开去,让人想着那未尽之处,是怎样天地无暇烟水茫茫。轻、软、润泽而晶莹,目光落上去因此小心翼翼,怕那般纯净,不能承载这人世污浊。
纳兰述呼吸微微急促,脸上也起了微红,却立即向后挪了挪,避开安全距离。
若在以前,他会靠近更靠近,揩点油进而更上一手都是正常,然而他此刻目光随渴望,身体却约束如一张紧弓。
他的手伸进怀中,信纸发出清脆的微响。
这声音令他的眼神一层层冷了下来。
这些无耻的人,竟然……
信纸被慢慢攥起,他眼底腾出无限怒火和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