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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紧逼(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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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述眉毛一挑,眼神里煞气一闪,那云雷将领退后一步,神色有点不安,毕竟纳兰述身为主帅,云雷军这一问再委婉,那也是质问,不禁有些心虚。

然而他只退了一步,便被身后人顶住,几个人站在原地,神情恭敬,肢体语言却满满坚持。

君珂心中一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刚才她还在和纳兰述说,云雷的怀疑已经越来越明显,流言上次被她软硬兼施压下,但内心的疑惑没那么容易打消,如今纳兰述无恙归来,黄沙城事件便成了梗在喉中的硬块,咽不下,就得拼命吐出。

事到如今,云雷抢先捅破疑惑,再继续遮掩,无异于饮鸩止渴。疑团会越滚越大,终有一日真相爆发,到时候云雷恨的不仅是杀家之仇,还有欺瞒利用之怨。

她深深吸口气,下了决心。

便纵有暴风骤雨,便敞开天地,等待吧!

上前一步,正要说话,纳兰述忽然将她一拉,随即一股气流冲上咽喉,她吐出口的字眼便被堵住。

纳兰述,点了她的哑穴。

君珂心中一急,连忙拉扯纳兰述衣袖,示意此时不宜再隐瞒,纳兰述微笑着,将她的手握住,温柔地放回去。

两人这个动作已经看在云雷军将领手里,顿时觉得这两人有鬼,脸色更加不好看起来,几个人纷纷上前,冷冷道:“大帅和统领这是在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吗”

无形之中,几个人已经形成包围圈,将两人围在当中,有的人因为紧张,手已经下意识按在了腰间剑上。

“请大帅说出真相!”云雷将领齐齐上前一步。

纳兰述冷然拂袖,“没什么不能说的!但这样逼问,我怎可为属下挟制!退回去!我自会升帐召集众将,给你们交代!”

云雷将领一怔,面面相觑,确实,纳兰述一军主帅,地位尊贵,为将者最重掌控驾驭之力,有些事他可以应众人之情自己说明,但给属下一逼就答却是万万不能,否则威严何在以后还怎么带兵

但云雷将领也不敢等他升帐议事,他们云雷嫡系,说到底就两万多人,其余却几乎全是纳兰述的军队,他们在这近三十万多兵种的强军中,势力低弱,一旦升帐,对方人多口杂气势逼人,想要问什么做什么,都万万不能。

今天原本就是瞅准了机会,纳兰述和君珂久别重逢,其余人都不愿意打扰,连亲兵都一个没靠近,他们才趁机接近,此刻也觉得两人确实有问题,如何肯放弃

“大帅如果心地坦荡,自然事无不可对人言,在这里说也好,升帐也好,不都一样”一个将领放缓了口气,使了个眼色,众人脚下挪动,赫然布成一个阵型,包围圈看似松散了些,其实却更紧密,“还请大帅告知!”

“还请大帅告知!”云雷将领们上前一步。

纳兰述携着君珂,傲然不动。

“还请大帅告知!”再上前一步。

纳兰述还是没动,冷然相对。

此时几人之间距离已经非常小,再往前彼此一伸手就可以夺命,云雷将领们却并无顾忌——他们了解君珂和纳兰述,无论如何,这两人不会对云雷下手,君珂死也不会,纳兰述为了君珂,也不会。

他们不会下杀手,那还怕什么

“还请大帅告知!”又是一步。

此时双方已经近得不能再近,几近呼吸相闻,人与人之间的压力会随着距离的接近而增大,有的云雷将领已经开始心虚,按剑的手指微微颤抖。

云雷将领们脸色铁青,互相使着眼色,腮边鼓起青筋。

“你们在干什么!”

蓦然一声暴喝,几个尧羽卫出现在山坡上,面色铁青,盯着云雷军将领按剑的手。

嗷唔一声低吼,幺鸡白毛炸炸的大脑袋从山坡上冒了出来,后面一字排开一群狼小弟,把其余人挤得没地方站。

“以下犯上,好大胆子!”钟元易也出现了,老帅皱着眉毛,声若洪钟,“那小子,你的手放在哪里”

那被指名的云雷将领,惊得一跳,赶紧把按在剑上的手放下来,他本是紧张,此刻也觉得不妥,但被这四周的人一逼,又觉得愤怒,咬牙冷冷道:“末将等不敢犯上!末将等不过是来请问大帅,黄沙城事件真相!大帅避而不答,却令其余兄弟威胁包围我等,这又是为什么”

“真相有什么真相”钟元易怒道,“要问,也是大帅升帐,在帐中向诸位将领说明,有你们这么咄咄逼人来逼问的吗你们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了”

“威胁包围”后赶来的一个冀北铁军将领嗤笑,“我们远远地站在山坡上,你们紧紧地围着大帅统领;我们什么武器都没带,你们手按在剑上。到底谁在威胁包围”

“真相!”一个尧羽卫黯然道,“不知道诸位凭什么怀疑大帅没看见我们许老大也阵亡了吗难道大帅害了你们云雷军,再害了许老大”

云雷军将领窒了窒,许新子也死于黄沙城中,死得还比云雷士兵要早,这是他们也想不明白的事,但此时被反问到头上,不禁恼羞成怒,一人愤声道:“许新子也许就是被你们大帅杀的!你们大帅想杀了云雷士兵,被许新子拦住,然后,杀了他!”

“放屁!”尧羽卫勃然大怒。

幺鸡噗地一声栽倒在地,以此表达它的惊悚和鄙视。

噗噗连响,它身后一群狼齐齐歪头倒地,山坡上一排歪倒吐舌的狼头……

狼们对大佬无限崇拜,自发跟随它的任何动作……

“真是剽悍的想象力!”病歪歪的钟情趴在一边鼓掌。

说话的那个云雷将领脸色涨红,憋了半晌怒声道:“当时黄沙城四周已经没有西鄂士兵,能杀了咱们云雷人的,除了纳兰述还有谁”

“还有我们!”

一声暴喝惊得人人回首,随即看见黄沙城的罪徒们,大步而来。

这些满脸横肉,神情凶厉的汉子,绕开狼群和幺鸡,却满不在乎撞开钟元易的血烈军士兵,晃着膀子走下山坡,当先的独眼,指着自己鼻子,笑道:“那些云雷人呀,当然是我们杀的。”

云雷将领们相顾失色,当先一人立即喝问,“是不是大帅……纳兰述下令你们杀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独眼斜瞟着云雷将领,嘎嘎活动着左手,他的右手手筋被纳兰述挑断,事后纳兰述却给了他一套左手拳法,他练来觉得更得心应手,现在杀人抢马,日子过得舒心,反倒对纳兰述忠心耿耿。

“是就杀了你们!反出这里!”那云雷将领一声暴喝,手中长剑已经指住了独眼。

独眼上前一步,一个巴掌便将他的长剑打飞出去!

“滚你妈的!老子最讨厌动不动被人指!”

铿铿连响,云雷将领齐齐拔剑,噗噗几声,高壮凶悍的黄沙罪徒一起上前一步,凶光四射的眼光,自青色的眉宇间沉沉地射下来。

斗殴一触即发。

纳兰述此时却终于说话了。

他轻轻上前一步,将君珂不动声色掩到身后,面对那个开口发问的云雷将领,淡淡道:“舒平是吧”

那个叫舒平的云雷将领短促地笑了一下,“大帅在开玩笑吧,怎么两个月不见,就不认识末将了。”

“你没发觉我的眼睛有问题么”纳兰述漠然道,“我是听声音听出来的。”

舒平一怔,仔细看纳兰述,没发觉眸子有什么异常,只是目光着落点有点不对。

“你的眼睛……”

“除夕之夜黄沙城。”纳兰述淡淡道,“拜云雷弃民所致。”

云雷将领们一呆,纳兰述已经毫不停留说了下去,“他们设计杀了新子,穿过他胸口的剑尖滴出的毒血,伤到了我的眼睛。”

“云雷弃民为什么要……”

纳兰述根本没回答这个问题,自顾自道,“我抱着新子后退,呼喊身后的云雷士兵打开城门,和我一起冲出城外,结果王大成给了我一刀。”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中,他慢慢笑了笑,道:“如果不是我躲得快,也许你们现在就没人可以质问了。”

身后一只手悄悄伸了过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那是君珂的手。

她望着纳兰述背影,眼底泪光闪动。

黄沙城事件始末,刚才纳兰述告诉她的时候不过轻描淡写,此刻细节听在耳中,她心疼得呼吸发堵。

纳兰述安慰地抚过她的手指,在她掌心轻点,示意:没事。

“没可能!”舒平直觉反驳,他身边一个将领拉了拉他衣角,低低说了几句,舒平一呆,此时才想起以前王大成那个关于燕京爆炸事变的真相,眼神里精芒暴涨,急急问:“王大成为什么不听军令,云雷弃民为什么不接受招降是不是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说”

“有。”纳兰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王大成不听军令,云雷弃民不接受招降,云雷军突然反叛,是因为当时有人进入黄沙城,告诉他们,燕京爆炸事变,是尧羽卫下的手!”

一言出石破天惊。

四面所有人瞬间都失去声音。

连尧羽卫都睁大眼睛,再没想到,主子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这种情形下,扔出了这样一颗语言炸弹。

云雷将领们身体一阵摇晃,齐齐踉跄后退,舒平仰天惨笑,大喊:“果然!果然!”

“呛”地一声,声音清越,七名将领,齐齐拔剑!

闪耀的剑光对准了纳兰述和君珂。

“当初王大成说,燕京爆炸一定还有疑问,朝廷不至于这么傻,咱们绝了后路被骗出燕京,算来算去,最得好处的只有冀北尧羽。”舒平咬着牙,嘶声道,“当时咱们还笑他疑神疑鬼,我还骂过他天性凉薄,我说尧羽也没借力我们什么,相反,一直待我们恩厚,军中兄弟们,得他们指点不少,我让他闭嘴,王大成却说,焉知那恩厚,不是因为内疚哈哈,如今看来,我们竟都是傻子,只有大成,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他仰头向天一声高呼,“大成,你死得好冤!”

随即他拿起颈中哨子,吹出一长三短哨音,君珂眼神一缩——那是云雷早先还在京郊大营的时候的集合音。

舒平吹完集合哨,将哨子往下一掼,一指纳兰述,厉声道:“弄瞎了你眼睛又如何你灭绝人性,为了获得云雷助力,指使人杀我六万家属,你和你的尧羽卫,就该碎尸万段!一双招子,太便宜你!”

不待纳兰述回答,他一转身又指住君珂,“而你,你更可恶!云雷上下,对你感恩爱戴,全心信重,为你反出燕京,丧失一切。你这贱人,吃里扒外,为了这个男人,罔顾同袍恩义,隐瞒真相,狼狈为奸,骗取我们为你的男人打冲锋挡暗箭做掩护丢性命,你是不是打算让我们为你的男人的大业,傻傻战死到最后一人君珂!做人怎可无耻到这个地步纳兰述和我等没有情分,他要利用我们只叫他狠毒,而你,你的欺骗利用,才是真正无耻!”

君珂霍然抬头,面对舒平等人恨恶疯狂的眼神,张嘴就要说话,想告诉他们她没有这个意思,想告诉他们她只是想送他们回家,却发现,哑穴未解!

“放你妈的屁!”四面众人虽然被纳兰述说出的那句话也给惊住,但此刻听见舒平的怒骂,也不禁愤愤,老而弥辣的钟元易当先发飙,“舒平你这疯狗在这里乱吠什么吠什么打冲锋挡暗箭做掩护丢性命你他妈的有点良心没有老夫虽然没有参与你们之前的鲁南之战,但老夫问过,你们云雷,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减员!柳姑娘一直宁可没有战果,也要保存你们实力,后来出战都是鲁南新兵,云雷嫡系很少动手。出了大燕之后,老夫可一直看在眼里,好事你们去,苦差我们来,但凡有一点可能危险,最先派出去的都不是云雷!对西鄂诸王的战争,也没用云雷!唯一一次全使用云雷人的,就是黄沙城那次!那也是因为必须要云雷人去,而且当时你们云雷将领都在场,自己乐意!拣便宜的时候没见你们说话,现在死了几百人了,闹了,喊了,反了!他娘的你怎么不去问问,老夫的血烈军,短短几月减员多少你们减员多少”

血烈军是相对于其余冀北军队,和纳兰述关系较浅较中立的一系,老钟的嗓子,就特别响一些。

“不管真相如何。”铁钧也来了,站在坡上冷冷道,“但舒将军刚才的话明显偏颇,咱们就事论事,冀北联军上下谁都有眼睛,大帅和统领待云雷军如何,不是你在那胡言乱语就可以掩盖的,当初你们从燕京带走重伤亲人,之后因为要冲出大燕,无法携带他们,是大帅和统领,事先留下大量钱财,又命在鲁南的尧羽分部帮助,将你们亲人秘密安置在深山养伤,留待日后伤好后再接出来——如果大帅真的下令杀了你们全部家属,那为什么不斩草除根将那些存活的家属也一起杀了还要费力照顾救活他们”

他顿了顿,斩钉截铁地道:“我以性命担保,大帅绝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你一条贱命值什么”一个云雷将领暴吼,“你也不过是纳兰述君珂的一条狗!哼,什么救下家属焉知他们不是惺惺作态焉知他们不是要以这件事来收买我们人心甚至留待将来,拿我们这些可怜的残废亲属来挟制我们!”

“胡扯。”晏希出现在山坡上,淡淡说了一句。

他的出现却像火上浇油,激起了云雷军的愤怒。

“当初就是他,骗了我们!”

“就是他说,御林军骁骑营下的手!”

“咱们当初信任尧羽卫,信任他,他却骗了我们!”

“无耻!”

一柄长枪呼啸而起,直直扎向晏希,竟然是从背后射来的,晏希身子一闪,长枪从他身边掠过,直直钉在他脚前。

晏希无动于衷地看看长枪,冷笑一声,刚要说话,忽然眉毛一动,眼神里又惊又喜,随即身子一闪,竟然掠下了山坡。

“哪里逃!”众人以为他要逃跑,立即有人要追上去,尧羽卫们顿时拦上。

“你们岂有此理,大帅只说有人这么挑拨,有说是他做的么你们怎么就揪住不放讲不讲道理”

“道理,谁和我们云雷讲过道理既然说不是,拿出解释来!”

“住嘴!”

一声冷喝低沉压抑,山坡上走来铁面铁甲的丑福。

一看见他,君珂手指一颤,纳兰述眼神一闪,安慰地握紧了君珂冰凉的手。

云雷将领们看见丑福,却是欢喜的,丑福是自君珂以下,最得云雷嫡系爱戴信重的人,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超过了君珂,因为君珂出燕京后便离开云雷,真正的辗转作战,是丑福陪着云雷一起,在鲁南作战的那些日子,丑福身先士卒,对部下十分爱护,云雷人人对他,都是十分敬服。

当君珂神的形象在云雷心中破灭,心中空茫悲愤的他们,立即将精神寄托,转给了丑福。

“福将军,您来得好!”出于对丑福的爱戴,云雷军都不喊丑将军,而喊福将军,舒平指住了纳兰述君珂,“咱们怀疑了好久的事情,如今居然是真的!纳兰述指使尧羽杀了咱们家属,逼咱们反出燕京!黄沙城就是因为王大成发现了这件事,三百云雷士兵全部被灭口!福将军,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当日燕京城我等亲人鲜血成海,今日我们也要他们血染草原!”

“杀了他们!”

“反出去!”

“云雷不能给人欺骗欺辱至此!”

“六万人命!苍天啊!咱们一直认贼作父!到地下也没脸见祖宗!”

“兄弟们。”丑福一直很平静,眼光沉沉,黑黝黝地压在瞳仁里,像是无动于衷,又像是已经下了某种决心,并把那样的决心练钢成铁,狠狠掷出,永不回头。

他很怪异地披了铁甲,但细心的人就会发现,他似乎一直在轻轻颤抖,只是被沉重的铁甲压住了。

云雷军此刻都已经赶到,听见了这个惊天噩耗,震惊激愤之下,恨不得立即冲出来杀人,哪里还注意到他的异常,此刻听他开口,都立即目光灼灼,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兄弟们,你们为什么不先问问,燕京那场爆炸,到底下手的是谁呢”

一言提醒众人,云雷军顿时恍然大悟。

“对,下手的是谁扔雷弹的是谁”

“这些都是仇人,但那个人,才是狼心狗肺灭绝人性的凶手,六万人啊!六万老弱妇孺的命啊!他居然也下得了手!”

“把这凶手先拖出来,碎尸万段,暴尸荒野!”

“是谁是纳兰述本人吗还是他的手下纳兰述,快说,是谁!”

“是谁!”

“是我。”

一声沉沉的,不算响亮的回答,像一块巨石,轰然投入沸腾的锅内,瞬间将滚滚的水浪,压得沉滞凝结!

张嘴激愤乱嚷乱叫的云雷军们,蓦然齐齐顿住,很多人还维持着举臂张嘴嚷叫的姿势,定住了。

随即他们慢慢转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盯住了说话的那个人。

“不用问了……是我。”

丑福立在原地,迎着所有的云雷军的惊诧欲绝的目光。

他的目光似乎看着云雷军,却又似乎没有,有点远,有点飘。

飘回了去年十月那可怕的一夜,雷弹袋子被御林军射落的那一刻。

袋口倾斜的那一刻,他还在保持往外飘的姿势,他并没有看见当时底下的广场,不知道那往日空荡荡的广场今日挤满了人。他被御林军逼到盟民聚集区,因为心知这是居民区,心里也想快点跑过去。

火箭射来,他下意识让箭撒手,身子窜出,等到反应过来,那些黑色的可怕的东西,已经无可挽回地滚落下去。

血肉烟火,噩梦地狱。

从此后他永在其中。

日日夜夜,都是那些浓密的黑烟,鲜红的血肉,无限的惨嚎,地狱般的场景,他在其中挣扎辗转,一夜夜汗湿衣裳,一夜夜噩梦而醒,坐到天明。

那样日夜折磨的痛苦,生不如死,他只有在战场上加倍凶狠的冲杀,用自己的命,去挽救云雷士兵的命,一点点试图去赎自己的罪孽。

自己的罪孽。

在丑福的意识里,燕京爆炸的罪孽,是他的。

他当时的位置,还要忙于躲箭,他根本不知道戚真思有挽救那一袋子雷弹的机会。

事后两人都深痛于这一噩梦,自然也绝不肯为此交流。

所以丑福和戚真思,竟然都是各自为自身罪孽所苦,以为对方只是震惊于那样的惨烈结果。

云雷近期的流言,丑福听在耳里,那对他也是永无止境的戕心折磨,如果不是为了君珂的大局,他宁可痛快坦白,生死到了此时,无足挂念,但求解脱。

纳兰述回来后,他去找过他。

黄沙城事件,让隐藏的矛盾提前爆发,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丑福抬起头来,对面,是惊骇欲绝的云雷军。

他直视着所有人的眼睛,不让自己再逃避。

“燕京事变那夜,我跟随统领进京,试图援救尧羽卫。”他一字字道,“我和戚统领去搅乱了骁骑营和御林军,并偷出了库藏的所有雷弹子,我背着雷弹子想去炸皇宫炸崇仁宫炸燕京府,都因为对方防备太严密没有成功,反而被御林军一路追逼到了盟民区,而当晚……”他闭了闭眼睛,“朝廷害怕云雷军造反,命骁骑营看守所有盟民家属,骁骑营为了方便看守,将所有家属集中在广场,我背着雷弹子正巧从广场上头过,追我的御林军,射出火箭,我躲箭时……一袋子雷弹,落了下去。”

四面沉默如死。

君珂闭上眼睛,眼睑微微颤抖,连她,也是直到今天才明白燕京爆炸的细节和真相,之前因为隐约猜到和戚真思有关,所以她不敢问,她怕问明白了,以后大家会更痛苦。

然而今日听到的丑福口中的真相,却令她更加震惊而迷惑——是丑福无意中所为那为什么小戚那么痛苦为什么尧羽显得心虚为什么纳兰述愿意将云雷的重任一肩担下,时时处处予以保全

一定还有什么原因,但丑福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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