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亲(1/2)
一大早君珂还睡在被子里,就被一堆堆的人吵醒。
有人站在她床前告诉她,姑娘你要成亲了。
“成你妹呀。”君珂双眼迷蒙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咕哝,“到成亲这一天才知道自己要做新娘子,天下有比我更悲催的么”
“新狼在哪呢”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懒洋洋挥了挥。
“沈大人在后书房陪王爷说话。”
“成亲之日还在办公的新狼,天下也就这么一个了。”君珂手收回去,缩进暖和的被窝里,不动了。
侍女等了半晌,被窝里鼓鼓的没动静,探头一看,她老人家又睡着了。
侍女们捧着妆奁傻在当地——没见过这样的成亲之日,也没见过这样的新人。
该怎么办不顾一切叫醒她还是去回报沈大人
两件事侍女都不敢,虽然君珂和沈梦沉之间关系古怪,但很明显,两个人都最好别冒犯,花园里那几具尸首的模样,大家都记着呢。
身后忽然传来淡淡奇特的香气,门前罩下阴影。
侍女们回头一看,立即无声躬身退了下去。
君珂还埋在被窝里,不知道床边的人已经离开,睡了一小会儿,觉得静得奇怪,忽然又有人靠近床边,她闭着眼睛,伸手一挥,“叫我起来自己去成亲没可能!我们那边的规矩,新狼得来接新娘。”
手突然被抓住,一股熟悉的郁郁香气里,有人低沉而带笑地道:“所以我来接你。”
君珂霍然睁开眼,沈梦沉含笑的脸正俯在上方。
他并没有穿红,却是一袭银袍,袍子质地奇特,云影缭绕,袖口袍角是少见的双层孱绣,隐约相连成蜿蜒的淡黑螭龙纹,披一袭黑貂裘,毛尖晶莹灿烂,和袍角的螭纹呼应,整个人华贵精致,风神超卓。
君珂有点失神,不是给美色惊的,而是发觉一旦不穿得那么宽松随意,正装打扮起来,沈梦沉的气质就很显眼,别说在豪贵无数代的三大世家子弟里,没人比得上,就是一般皇族,也没他这份尊贵。
更奇异的是,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沈梦沉,似乎有点像谁,不是长相,而是气质,只是一时想不出来是谁。
这般好皮相,配上那般恶心肠,真是绝配。君珂撇撇嘴,眼光落在自己被他抓住的手上,一瞬间心中已经做了审视和计算,随即笑了笑。
沈梦沉抓着她的手,只觉得掌心手指细腻柔滑,练武的女子手掌多半有点粗糙,但君珂练武太迟,倒是个例外。那手指软玉温凉,乖乖卧在掌心,沈梦沉便有些恍惚,好像掌心里不是她的手,而是一只静默蛰伏,随时等待飞去的鸟。
这么想的时候,他的手便不自知地微微用力,想要困住那想飞的翅膀。
君珂眉头一皱,他才霍然惊醒,手指微微一松。
眼神在自己手腕上掠过,君珂神情如常。
“敢问新狼,这是个什么级别的婚礼妾平妻正妻”
“原先倒打算是妾的。”沈梦沉微微一笑,“不过当你亲手写了婚书,我也改变了主意。”
婚书上是君珂的名字,就算君珂现在反出朝廷,但她的身份仍在,名声仍在,这样的人,不可能做妾。
君珂撇嘴笑了笑,“敢问排场如何几辆礼车都是什么档次劳斯莱斯幻影还是银影席开多少桌每桌什么级别的菜宴客多少人都是什么身份在哪家饭店几星级”
她一堆怪话,沈梦沉却好像没听见,笑道,“这是我们俩人的私事,我们的私事我不喜欢任何人围观,要那些繁文缛节做什么”
君珂气结,这明明是昨天她说过的话。
“贺客。”沈梦沉直起身,“冀北睿郡王一人足矣。”
他身子一直,抓着君珂手的手指向下一滑,眼看便要滑到她的腕脉,君珂突然往他怀里一扑,打了个呵欠道:“帮我更衣。”
她这一扑,淡淡香气慵慵睡妆,未挽的长发散开来拂到沈梦沉手腕上,沈梦沉先是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待到看她扑向的方向,正是自己胸膛,立即又退了一步。
他退,却并没有如君珂所料松了她手腕,毫不留情一拽,砰一声君珂跌落在床前地上。
君珂一声痛呼,立即咬牙忍住。
“想拖延时间还是不想成亲”沈梦沉微笑蹲了下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家相公我耐心不太好,你还是乖乖穿衣打扮。”他指指窗外的红衣属下,笑道,“从现在开始,你每拖延一分,我便多增加十个人看守,你的纳兰述便会多十个敌人,你看着办吧。”
他还没站起身,君珂霍地一下爬起来,大叫,“来人!”
侍女应声而进。
“我要梳洗化妆打扮穿衣!”君珂二话不说就开始解衣,“给我快点,半个时辰搞定,我要嫁人!”
侍女:“……”
沈梦沉立在那里,并没有露出如愿的笑意,脸色微微有些发沉。
她从来都这样!
知道用什么办法最能戳痛他!
“很好!”他笑,这回的笑声仿佛自牙缝里迸出,“半个时辰,我等你!”
半个时辰后,“盛装打扮”的君珂,进了院子门口等候的轿子。
她将在王府后院“出嫁”,轿子只需要从后院抬到前院“成亲”,再从前院抬回后院就可。
这自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成亲,但沈梦沉居然基本备齐了成亲需要的喜娘喜婆那些人,在院子外战战兢兢等着。
君珂出来时,每个人都露出被雷劈了的表情。
新娘子……很美。
虽然歪戴凤冠,头发散乱,一根步摇要掉不掉,一双绣鞋拖在脚底,少戴一只耳环,多戴一串项链,左手一串镯子,右手什么都没有,喜袍上染了羊奶,袖口上沾了芝麻屑,粉擦得不匀,嘴涂得发紫,眉毛画得太粗,胭脂擦得太重……但确实还是很美。
美在秀致匀停,美在风姿超卓,美在眉宇间少见的英气又优雅,凌厉又悲悯的奇特气韵,站在那里,笑容很近,眼神很远。
君珂根本没有看四面奇异的眼神,她对自己的造型很满意,天底下没有更挫的新娘子了吧正好,最适合沈梦沉。
她的目光落在四面院墙,金光一闪,看见四周重重叠叠,护卫千重,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沈梦沉的强大,正在于他任何时候都谨慎潜藏,哪怕胜券在握,也从不掉以轻心。
轿子抬到前院,位置正好的“承安殿”,四面格局开阔,无处躲藏。
没有贺客,只有“纳兰迁”带着黑螭军统领区离坐在厅内,高近成带着另一批人梭巡在殿外,那批人个个眼神精光内敛,一看便知道都是红门教的高手。
在四面花木假山后,隐藏着无数持弓拿箭的人影,墙头之上,还埋伏着机关。
殿内外的高手是用来对付纳兰述的,埋伏的人,则是用来困杀尧羽卫的。
任何人只要闯进,可以说插翅难飞。
君珂垂下眼,无声叹息。
她从轿子里出来,四面的人齐齐发出一声古怪的“呃”,赶紧掩住,偷偷看沈梦沉,立在大殿门口等候的沈梦沉面色不变,从容如前。
目光从君珂雷人的造型上掠过,他唇角撇出一抹淡淡的讥诮的笑意,他就知道,君珂从来也不愿意成全他一分。
哪怕他今日破例,盛装打扮。
哪怕他即使是一场假成亲,依旧揣着点小小喜悦,并安排了成亲需要的喜娘喜婆和所有议程。
哪怕他亲自挑选了君珂的首饰和喜袍,连耳环的明珠颜色都仔细考虑过。
她的心思和意愿,所有一切,给别人;拒绝和仇恨,留给他。
不过她依旧这么美,脂粉零落钗环歪斜,也挡不住那股骨子里的优雅特别气韵。
不知道谁能见到她真正盛装成亲时的模样那又该是如何的绝艳倾城
如果他看不到。
那么,谁也不允许。
沈梦沉眼底掠过一丝憎恨,笑意更浓。
“我的新娘。”他淡淡道,“永远美得这么特立独行,是不是”
身后“纳兰迁”抹一把冷汗,连连点头,“是,是。”
沈梦沉又看一眼高近成,高近成上前低声道:“未曾在城门发现对方,可以确定尧羽卫不可能全部进城,纳兰述就算进城,也只能单身奔来王府,冀北武力现在全在我们手里,他不可能得到任何帮助,他如果敢去找昔日旧属,咱们反倒省事。”
“纳兰述没这么笨。”沈梦沉淡淡道,“不过,文官呢”
“主子。”高近成笑道,“文官有什么用再说冀北文官,一向只按王令行事,王令可是在苏希手中呢。”
沈梦沉点点头,伸手去牵君珂,君珂手一缩,瞥一眼“纳兰迁”,微笑道:“王爷是我们的主婚人”
成亲时新娘是不可以说话的,这位“新娘子”不仅没盖盖头,还主动开口,“纳兰迁”呆了呆,也不确定君珂到底知道多少,咳嗽一声道:“正是本王替两位主婚。”
君珂不等他说完已经漫步走开,抛下淡淡一句话。
“他今日割了别人脸皮让你冒充,将来你这张脸终有用不着的时候,到时候,你这秘密参与者,又该在哪里呢”
顶着纳兰迁面具的苏希,呆了呆。
一瞬间心中一凉。
这个念头他隐约有过,但高近成信誓旦旦保证,他自己又觉得是沈梦沉核心组织成员,擅长改装,将来总是有用的,不至于被杀人灭口。
然而君珂这句话,将他内心深处不敢多想的隐忧唰地掀开——主子心狠手辣,绝情绝性,其实根本不会因为一个人有没有用,而心生怜悯留他一命!
他只是这一怔,对面高近成的目光立即射过来,严厉,充满审视和警告意味。
苏希立即努力控制好心底情绪波动,若无其事一笑,充满信心地道,“本王不明白夫人在说什么。”
“别叫我夫人。”君珂还是那个冷淡语气,“沈梦沉还未必有那个命娶我。”
苏希不敢说话了,连忙退了下去,沈梦沉含笑挽住君珂手臂,在她耳侧悄悄道,“我不仅有那个命娶你,还有那个命,看你这辈子嫁不成想要嫁的人,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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