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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华一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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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近成取出药水用具,走到帷幕后面,地上,那穿着王袍的身体,犹自微微蠕动,脸上却一片血红,什么都没有了。

沈梦沉看都没看一眼,对苏许招招手,苏许立即上前,将纳兰迁衣服都剥了,和自己的衣物换掉,然后将他拖到帐幕后。自己和沈梦沉对坐在桌前。

“来,沈兄,你我今夜,不醉不归!”

“多谢王爷抬爱,梦沉舍命奉陪!”

两人含笑频频举杯,当然苏许始终没敢动那酒,那酒的毒被下来下去,他哪里都不敢碰。

沈梦沉此时脸色却白了白,突然放下酒杯,身子一倾。

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在他及时举起的衣袖上,色呈紫红。

“主子……”苏许惊慌地站起,高近成从帷幕后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沈梦沉,叹息着道,“主子,您这逼毒的法子,实在……”

沈梦沉咳了一声,笑笑,“天下毒皆为我所用,我也为天下毒所驭……纳兰迁这小子,我以为他不敢也不能对我下手,没想到他居然找到这‘兰息’之毒,没法子,我只好以毒攻毒了。”

高近成的眼光在他胸口瞄过,无声叹息。

主子是练就百毒之体,其实也最不能中毒,虽然所有的毒最后都可以用毒化去,但伤害已经造成,一个人的身体能有多强韧,经得起这样长年累月的戕害

“您看,这位殿下,该如何处理”高近成指指还未死的纳兰迁。

沈梦沉瞟一眼地上那具躯体,长身而起,“有时候,亲人的伤损未必能让人失态,为了他们的安危,很多人能做到逼自己冷静;但一个无力抵抗的仇人放在面前,却很少有人能够控制住自己。”

他笑笑,流光飞舞的笑容,带一点深深的倦,“所以,留着,有人一定需要他。”

“是。”

沈梦沉对苏许招招手,苏许戴上刚刚晾干的人皮面具,他本就和纳兰迁三分相像,又专心学他学了一年多,如今面具一戴,赫然便是纳兰迁当面。

“沈兄……好酒量……”他踉踉跄跄地把住沈梦沉的臂,“改日……再醉三百回……”

“王爷……相请,梦沉……岂敢不从”沈梦沉和“纳兰迁”一路相扶,神态亲热,“纳兰迁”甚至昂起头,大声呼唤,“区离!区离!替本王送沈大人!”

“是。”区离上前来,恭谨应命,丝毫也没发觉异常。

“沈兄……送你个……小小礼物……”“纳兰迁”招招手,示意一个小厮,“去,把暖阁里那个紫色大箱子搬来。”

两个小厮应声而去,搬来了一个箱子。

“里面可是……好货色哟。”“纳兰迁”醉眼迷离附在沈梦沉耳边,似乎在耳语,声音偏偏大得每个人都听得见,“沈大人不要……辜负良宵……”

四面的侍卫都垂头微笑——王爷又在玩风流把戏了,看那箱子大小,大概装的是人,估计是哪位活色生香的美人吧。

“王爷赐,不敢辞。”沈梦沉微笑,眼神也很荡漾,“既然如此……我可不多留了……”

“去吧去吧。”“纳兰迁”大笑。沈梦沉挥挥手,高近成接过箱子,坦然在王府护卫相送下,出了府门。

“主子。”转到一个寂静角落,高近成低声道,“纳兰迁那里没有找到兵符,他弄了个假兵符去尧国边境调兵,铁钧带人明明回来了,却在半路停住,现在下落不明,铁钧可能是因为发现了兵符的不对了。这三万军,是冀北最强的精兵,咱们要想拿到手,还是要找到真正的兵符。”

沈梦沉默然,不知何时他的目光已经落向冀北之外,良久淡淡道,“不必去找。”

“啊”

沈梦沉拍拍箱盖,轻笑离开。

“兵符也好,人也好,该来的时候,都会自己来。”

成王府惊心诡谲,三水郊外气氛低迷。

尧羽卫在清扫战场,纳兰述盘坐于地,静静听着戚真思回报伤亡情况,本该是负责带领人员留守的许新子汇报的,但这猴子现在只顾抱着小陆的尸体呜呜地哭,谁也劝不住。

纳兰述脸色平静,但眉宇间微微发青,戚真思有点担心地看着他,轻轻道:“你……”

摆了摆手,纳兰述没让她说下去,闭目运气调息。

戚真思神情露出忧色。

纳兰述先天不足,所以三岁便送往尧国天语族,借助天语族的秘术,重新固本培元,当初按他的体质,修炼天语族“冰纹内功”比较合适,他却因为讨厌冰雪,讨厌那种武功冷冰冰的感觉,自己选择练了现在的纯阳功,虽然他天资颖悟,最终似乎没有受到影响武功大成,但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强行修炼了不适合自己的功法,犹如在体内埋了一个随时爆炸的毒瘤,为此天语族的长老们花费了很多精力,并让练冰纹功的戚真思自小女扮男装,陪他修炼,两人自幼相拥练功,内息交流,借助冰纹功的调和,才稳定住了他的内息。

但天语族的长老也和戚真思说过,压下去,不代表化解,尤其当纳兰述武功已经超过戚真思时,他一旦出现内息巨大波动,很可能引起反噬,而戚真思无法控制,到时候会出现什么问题,谁也不敢预料。

戚真思伸手去把纳兰述的脉,纳兰述立即挥开她的手,一旁的蛮子蹒跚地走过来,四面心情低落的尧羽卫嫌恶地避开,纳兰述回头看看他,眉头一皱,道:“抱歉,无意中将你卷入浑水,你也看见了,跟着我们有危险。你还是回三水,找你的同伴去吧。”

蛮子呵呵一笑,眼珠子一转正要说话,蓦然喷出一口鲜血,一个踉跄就栽了下去,没人扶,重重趴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纳兰述一怔,怀疑有诈,伸手给他把脉,指下脉象细弱,竟然真的像是有伤。

纳兰述收回手指,指尖上已经沾了一层油垢,他无奈地将手指擦擦,看看蛮子,蛮子满脸泥土趴在地上,气若游丝地道,“你们……的人……刚才踢伤了……我……”眼睛一翻,就昏了过去。

纳兰述皱眉看着这莫名其妙赖上来的小子,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蛮子趴在地上,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心想真是好巧,正在想该用什么法子继续留下来,便突然内腑一痛吐了一口血,倒是天衣无缝好借口。

可是,自己明明没有受伤,这口血,从哪来的呢

风从冀北掠过,一路向北,奔向尧国。

这是一个落雪的夜晚,尧国边境沉默在绵密的飞雪里,这样的天气,谁都希望躲在室内,就着暖炉,喝点小酒。尧国关卡的士兵,此刻也正是这么做的。

一壶酒轮次传递,众人在岗楼内热烘烘地猜拳,渐渐便睡了过去。

四面沉寂,睡着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动了动,一个老兵站了起来,将所有人都踢了踢,然后取了钥匙,奔下城楼。

城楼前一片雪白苍茫,那老兵站在门前等候,渐渐便看见远处的树林里,迤逦出长长的黑影。

来者戴着风帽,披着大裘,头脸都看不清楚,只令人觉得姿态端凝,后面跟着一行从人。

老兵神情激动地弯下身去。

成王妃,在尧国关卡之前,沉默仰首,打量熟悉又陌生的城墙。

阔别故国二十载,原以为一生再不会踏上尧国土地,然而此刻披霜带雪,千里重回,心底刹那间微潮翻涌,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这么发怔的时刻,她突然心中微微一痛。

像被刀子轻轻戳了一下,撩在最痛的弱点,刹时一阵汹涌的痛和恸,没有来由。

然后她发觉自己突然湿了眼眶。

成王妃抬起手,轻轻压了压眼角,都说无故落泪,不祥之兆。她心中也不禁有些不安。

转回身,望向冀北方向,茫茫风雪,隐约似有人呼唤,然而那声音幽寂空灵,抓摸不着。

许是重回故国,心情难抑吧。成王妃安慰般地笑了笑。

老兵已经将城门打开,在门边躬身等候。其实成王妃来到边境已有两日,但为了等待时机,一直没有冒险进关,今夜大风雪,靠近边境的突兰城边军不会出门查哨,才给了他们进城的机会。

成王妃却没有急着进城。

“孙希。”她突然吩咐身边的尧国老臣,“你就不要跟我们进城了,你目标太明显,我有别的事需要你做。”

“请公主吩咐。”

成王妃按住心口,这宁静的夜,心却跳得不宁,她可以确定自己不是紧张,那么,她就该相信自己多年杀伐历练中,造就的直觉。

她应该做些尽可能的打算。

“王爷还是偷偷派了大军跟随保护我。”她牢牢望着那方向,“但三日前我就已经失去他们的消息,可能有了麻烦,我不能回头去救,我出现在那里,反而不好交代。你给我回去,把这个东西带给铁钧。”

她递过一个锦囊,孙希接了。

“告诉他,一旦发现任何不对,绝不可回冀北,更不可靠近尧国。离这里三百里外的龙泉山脉,将是一个躲藏的好地方,你告诉他。”成王妃一字字道,“这是王令。”

“是。”

孙希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成王妃垂下眼睫,锦囊里有对那三万军的安排,还有关于成王府兵符的指示,藩王兵符都是朝廷统一承制,很多人都知道什么形状,但是她成王府的兵符,却是有点不同的。

这点不同,以前只有几个人知道,现在多了铁钧,只有将这个秘密告诉他,才能在万一出事的时候,为冀北,保留住最精干的力量。

“进城吧。”

她微微叹息一声,不管前方路有多艰难,那是她命中注定要走的。

身后风雪如呼唤,声声凄越,她缓步而行的背影孤凉。

她带着随从,步入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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