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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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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宗还在城外。

他发现有几个没被拦住,还是跟了上来,嫌碍眼,进城前指挥人兜着他们转了一圈,彻底甩开了,才入了城。

没想到今日敞城,里面竟然如此热闹。

神容不在入城处,只这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他只扫了几眼,便示意左右上前。

军所兵马分两侧开道,再拥挤的路人也得避让。

中间只勉强让开两人宽,山宗已直接策马经过。

直到人声鼎沸的大街中心,那处高台诵经声里,他看见了下方还坐在马上的神容。

她一只手扶着兜帽,眼睛慢慢扫视着四周,眉心微蹙。

山宗见到她人在视线里便勒了马,摆手叫左右收队,一边紧紧盯着她。

神容时不时被推挤一下,也不能全然专心找人,眉头蹙得更紧,咬了咬唇,甚至想张口唤一声,看看这么多人,还是忍了。

那边山宗将她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笑了,一只手轻轻摸着刀鞘,看她何时能发现自己。

忽闻高台上一声敲钵声响,某个僧人念起了《坛经》:“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

经声里,神容的脸终于转到了这个方向。

山宗与她对视,耳里清晰地听见僧人念出后半句经文:“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他嘴边的笑又扬起来。

神容却已在对着他拧眉了,动了一下,似想打马过来,又不得其法。

山宗也干脆,手抬起来,故意抽了一下刀。

半截刀出鞘,声音不高不低,紧靠左右的百姓已经被吓得避让开了。

军所的人马又聚拢而来,分开人群。

高台上僧人仍在安然念经,不问俗事。

山宗打马过去,周围的人虽避让,也都忍不住打量他们,尤其是往神容身上瞧。

他扫了两眼,伸手抓住神容马上的缰绳,往身边一扯:“走了。”

神容的马完全由他掌控,被他牵出这泥淖一样的人堆里。

“差点都把人给弄丢了,你便是这样护送的”出人群时,她故意盯着他问。

山宗看她一眼,笑:“你不也没丢。”

神容轻轻白他一眼,本想说什么,看到前方已往城外而去,又没做声。

马受缰绳牵扯,不自觉就挨近,彼此的小腿几乎贴在一起,轻绸飘逸的衣摆蹭着硬革的马靴,。

神容忍不住动了一下腿。

山宗感觉腿侧有她腿蹭过,垂眼看了看,反而把缰绳又扯一下。

离得更近,她动不了了。

直接穿城而过,从另一道城门出去,就到了城外。

彼此紧挨的两匹马才分开,山宗松了缰绳:“这里没人堵着了,东来如果够聪明,可能已经从另一头绕了过来。”

这里是洛阳附近,他自然了如指掌。神容听了没说什么,抓住缰绳:“真快。”

山宗看她:“什么真快”

她看了一眼头顶沉沉的天光,忽而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说完下了马,一面暗暗动了动脚。

都怪他马靴压着她的小腿太久了。

山宗盯着她,缰绳一扯,打马靠近,也下了马。

神容沿着城外的路,看过四面山岭,走上一处坡地。

迎风一吹,兜帽都被吹开,露出她如云的乌发。

山宗跟在后面:“你在看什么”

“你说我在看什么”她回头,看着他:“难道你会不知道,洛阳之后,不远就是长安了么”

山宗眼睛抬起,盯着她。

他当然知道。

神容其实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并没有去看长安方向。

她回头走到他身边,停在他面前,眼光淡淡地看着他:“一路护送到了这里,不久就要到长安了,你就没什么要与我说的”

山宗与她对视:“比如”

“比如……”神容拖着语调,白生生的下颌微微抬起,迟迟不说完。

离得这么近,山宗几乎看清了她鼻尖刚刚被人潮挤出来的微汗,又被这城外的风吹出微红,只要一低头,便要彼此鼻尖相触。

他觉得喉间都有她的呼吸,喉头微动,嘴角也动了动,露出痞笑:“你如此有本事,理应回到长安享荣华富贵。”

神容盯着他,黑亮的眼在他脸上转了转,还是那幅坏相,撇开了脸:“这还用你说”

她已懒得再说,转过身,沿原路返回。

远处忽然传来东来的声音,他果然从另一头绕过来了。

“少主!”

神容抬头望去,东来和紫瑞带着长孙家的护卫随从们都在前方官道上等候着,也不知是何时到的。

他们的身后,是另一波人。

一人从其后打马出来,圆领宽袍,玉冠束发,眉目朗朗,笑着唤她:“阿容。”

神容怔一下:“大表哥”

来人居然是裴家大表哥裴元岭。

她这个大表哥向来办事稳妥可靠,深得两家长辈喜爱,与长孙家也有姻亲,会来倒是不意外。她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何时来的。

裴元岭笑着点头:“你哥哥猜想你快到了,早留心着,你二表哥却还不知你所在,所以托我来接你。”

神容明白了,微微偏头看一眼身后:“接我的人来了。”

山宗站着:“看到了。”

她又说:“那我就过去了。”

“嗯。”他没说别的,仿佛一桩任务突然结束了,似乎没什么可说的,只一直盯着她身影。

神容心想绝情就是绝情,一路也没叫他低头,咬了咬唇,毫不停顿地往前走了。

裴元岭脸上带笑,看着她到了面前,紫瑞立即上前来伺候她登车。

神容走去车边时,忽见大表哥没动,目光就看着那头的山宗:“崇君,许久不见了。”

山宗颔首:“确实许久不见了。”

她这才记了起来,大表哥与他是旧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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