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典文学 > 教父 > 第二十章 · 3

第二十章 · 3(2/2)

目录

“我同意刚才的所有决定,我愿意忘记我自己的不幸。可是,我想听到柯里昂家族的严格保证。他会不会尝试个人复仇?随着时间过去,他的位置也许会更加牢固,他会忘记我们发誓永葆友谊吗?我怎么知道他过三四年不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亏待,违背意愿被迫答应今天的协议,因此可以随心所欲打破誓言?我们是不是非得时刻互相警惕,还是可以真的心怀和平去过和平的日子?我愿意给出保证,柯里昂能向所有人给出他的保证吗?”

就在这时,唐·柯里昂发表了将被长久纪念的演说,巩固了他在众人中最具远见的领袖地位,演说充满逻辑常理,发自肺腑,切中要害。他在演说中创造了一个短语,日后像丘吉尔的“铁幕”一样变得人尽皆知,但到十年后才进入公众视线。

他第一次起身对委员会说话。他个子不高,因为“病况”有点消瘦,六十岁的年龄终究显出了几分老态,但无疑已经恢复了过去的全部力量,仍旧拥有过去的所有智慧。

“我们如果失去理性,那算是什么样的人啊,”他说,“没有理性,我们和丛林野兽还有什么分别?但是,我们毕竟有理性,能够彼此说理,能够和自己说理。重新挑起所有争端,诉诸暴力和混战,能够满足我的什么目标呢?我的儿子死了,这是不幸,我必须承受,不能让我周围的世界随我一同受苦。因此,我今天说,我以名誉发誓,我不会寻求复仇,不会追查往事的前因后果。我将胸怀坦荡离开这里。

“有一点我想说的是,我们必须看顾自己的利益。我们这些人都拒绝当傻瓜,拒绝当傀儡,被高处的人扯着线蹦蹦跳跳。我们在这个国家运气不错。我们的大部分子女已经过上了更好的生活。你们有些人的儿子是教授、科学家、音乐家——真是走运。你们的孙子也许会成为新的首领。我们谁都不希望见到儿孙走上我们的老路,那样过日子太艰难了。他们可以和其他人一样,我们的勇气赢来了他们的地位和安稳。我已经有了孙子,希望他们的孩子有朝一日能成为——谁知道呢?——州长?总统?在美国一切皆有可能。可是,我们必须跟着时代向前走。刀枪刺杀的年月已经过去。我们要像商人一样狡猾,从商的钱更多,对我们的儿孙更好。

“至于我们的行为,我们不需要对那些炮筒子、那些首领负责,他们擅自决定我们该怎么处理我们的生命,他们宣战,希望我们用血肉保护他们的战果。我们凭什么为了保护他人的利益而伤害自己?而我们看顾我们自己的利益,他们凭什么插手?这是我们的事业12。”唐·柯里昂说,“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业。我们管理自己的世界,因为这就是我们的世界,我们的事业。我们必须紧密团结,抵抗外来的干涉。否则他们就会给我们套上鼻环,就像他们已经给美国的另外几百万那不勒斯人和意大利人套上了鼻环一样。

12、sa nostra:原文为意大利语,意为“我们的事业”,指代黑手党。

“为了这个原因,我愿意为儿子报仇,这是为了大家的利益。我现在发誓,只要我还负责指挥家族的行动,若是没有正当理由和遇到最激烈的挑衅,就连一个指头也不会举起来反对在座各位。我愿意为了共同利益牺牲我的商业利益。我发誓保证,以名誉保证,你们都清楚我从没有违背过誓言和名誉。

“不过,我也有个自私的目的。因为受到索洛佐和那位警长的凶杀指控,我最小的儿子不得不逃跑。我必须安排他安全回国,洗清污名。这是我个人的事情,我会自己做些安排。也许我必须找到真凶,或者向政府证明他的无辜,也许证人和线人会撤回他们的谎言。可是,我还是要说,这是我个人的事情,我相信我能把我的儿子带回家。

“但是,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我是个迷信的人,这个毛病多么可笑,但我不得不说,要是什么倒霉的变故落在我的小儿子头上,要是某个警察不小心开枪打死他,要是他在牢房里上吊自杀,要是什么新证人冒出来证明他有罪,那迷信就会让我觉得这是因为在座有人还对我心怀恶意。再进一步说,假如我的儿子被雷劈了,我都会怪罪在座的某些人。要是他乘的飞机坠海,乘的船只沉入滚滚波涛,他得上致命的热病,汽车被火车撞了,迷信同样会让我归咎于在座某些人的恶意。各位先生,这种恶意,这种厄运,我可永远不会原谅。但除此之外,我愿意拿我孙子辈的灵魂起誓,我绝对不会打破我们缔结的和平。说到底,我们毕竟比那些双手沾满无数人类鲜血的领袖要好,不是吗?”

书页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