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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想往前走吗?”奥斯本问道,“派伊府邸就在那头。”
“想。再去看看也挺有意思的。”庞德说。
地上没有明显的路了。他们继续穿过绿色的薄雾,不期然地走到了树林的尽头,就像来时一般。突然,眼前豁然开朗,面前是一片湖泊,黑色的湖面上一片死寂,派伊府邸前的草坪悠然地一路延伸过来。弗雷德·派伊正在草坪上踢足球。布伦特拿着一把修枝剪,单膝跪在一片花圃前修剪花草。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从他们站的位置看去,木屋隐没在绿色的屏障中。
“我们到了。”奥斯本说。他用胳膊搂过妻子,转念一想,又放了下来,“派伊府邸真是壮观哪!它一度是一所修道院。在同一个家族中传承了几个世纪。至少有件事他们没法做——把它推倒!”
“这也是一座见证了许多死亡的房子。”庞德评价道。
“没错。我想,乡村里许多房子都是这样。”
“但它们最近可没有。玛丽·布莱基斯顿死的时候你不在村里。”
“我和你说过了,就是我们在教堂外面遇见的那天。”
“没错。”
“具体是去哪儿来着?”
这个问题让牧师瞠目结舌。他转过头去,他的妻子怒气冲冲地插嘴,“庞德先生,你为什么要问我们这些问题?你真的认为我和罗宾说出门了是胡编的吗?你觉得是我们偷偷溜回来,把可怜的布莱基斯顿太太推下了楼梯?我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你以为是我们为了保护丁格尔幽谷,把马格纳斯爵士的头砍了下来,即便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他那个讨人厌的儿子反正也会把他推下去。”
阿提库斯·庞德摊开双手,叹了口气。“奥斯本太太,你不明白警察和侦探的职责。当然,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也不相信,我问你们这些问题也毫无乐趣可言。可是一切都要归位。每个说法都必须得到证实,每个举动都要经过核实。也许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行踪。可最后,你也必须要告诉警探。如果你觉得我侵犯了你的隐私,我很抱歉。”
罗宾·奥斯本瞥了一眼妻子。“我们当然不介意告诉你。只是被当成嫌疑犯,感觉不太好受。如果你去问沙列庭院酒店的经理,他会告诉你我们整个星期都待在那里。那家酒店就在达特茅斯[1]附近。”
“谢谢你。”
他们转身沿着丁格尔幽谷原路返回。庞德和罗宾·奥斯本走在前面,汉丽埃塔和詹姆斯·弗雷泽殿后。“是你主持了布莱基斯顿夫人的葬礼吧。”庞德说。
“没错。幸亏我们及时赶回来了,虽然我觉得总是可以把假期缩短一点。”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留意过一个生面孔。我想,他是一个人,没有和其他哀悼者站在一起。有人和我说,他戴着一顶老式的帽子。”
罗宾·奥斯本思考了一下。“我想,是有个人在那里,戴着一顶费多拉帽。”他说,“我记得,大家离开得匆忙。你可以想象,我的心思在别的事情上。我恐怕只能想起这些了。他一定不是来女王的军队酒吧喝酒的。”
“你在主持葬礼的时候有留意罗伯特·布莱基斯顿的举动吗?我很想知道你对他当时的表现有什么印象。”
“罗伯特·布莱基斯顿?”他们走到了那丛颠茄附近,奥斯本小心翼翼地绕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问起他,”他继续道,“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会对他感到十分遗憾。我听说他和他的母亲大吵了一架。她死后村里到处都是流言蜚语。我没有传过只言片语。人们有时非常残忍——或者说,不顾及他人的感受。通常这二者是一回事。我不能说我很了解罗伯特。他生活得不容易,但他现在遇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孩,我实在是为他感到高兴。桑德林小姐在医生的诊所工作,我相信她一定能让他安定下来。他们俩让我在圣·博托尔夫教堂为他们主持婚礼。我非常期待他们能喜结连理。”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他和他的母亲常常争吵。大家都习惯了。但是我在葬礼上一直都在观察他——他和乔西站得离我很近——要我说,他真的很难过。我致辞到最后一段的时候,他突然就开始哭泣,遮住眼睛不让大家看到眼泪,乔西不得不挽住他的胳膊。无论母子之间有何嫌隙,对于一个男孩来说,丧母之痛都是难以承受的。我敢肯定,他非常后悔说出那番话。俗话说,贪图一时口舌之快,事后追悔莫及。”
“你对玛丽·布莱基斯顿有什么看法?”
奥斯本没有马上回答。他继续往前走,直到他们再次回到牧师住宅的花园里。“她是村里不可或缺的一员。我们会想念她。”这就是他说的全部。
“我对你的葬礼致辞很有兴趣,”庞德说,“你有没有可能留了一份副本呢?”
“真的吗?”牧师的眼睛大放光彩,他花了很多精力打磨演讲稿,“事实上,我确实留了一份。我去里面取一下。你要进屋吗?没有关系。我去取来给你。”
他兴奋地迅速穿过法式玻璃窗。庞德转过身,恰巧看到弗雷泽和牧师妻子刚走出丁格尔幽谷,光线斜斜地从他们身后倾泻而下。的确如此,他想,这片林地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值得人们守护。
可是,以什么为代价呢?
[1]达特茅斯,英格兰德文郡的一个镇,是达特河河口西岸的一个旅游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