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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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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中一点,圆中一点,横横竖竖,圆中一点,唰——,再画个大圆,三个半圆,头发三根,头发三根,头发三根一下子就变成了个老板娘!”

就这样边唱边画。最后画出了一个老板娘的头像。在巴学园里,孩子们每天都可以从自己喜爱的功课开始学习,因此早就养成了良好的习惯,这个习惯就是:“如果在人声嘈杂的情况下自己就不能学习了,那是不行的。必须做到:不论周围环境如何吵闹,都能立即把精神集中起来!”所以孩子们这会儿对什么“圆中一点”的歌声毫不介意,甚至有的孩子还跟着一起唱了起来,可是大家的目光却仍旧集中在自己的书本上。

豆豆看的是一本近似民间故事的书,主要情节是:有一个财主家的姑娘,因为爱放臭屁,总也找不到婆家,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这个姑娘很高兴,结果在举行结婚典礼的那天晚上放了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响的屁,这股臭气把睡在床上的新郎吹得在屋子里飞着转了七圈半,然后就断气了。所谓书中的“有趣插图”,画的就是这个新郎被吹得在屋子里到处飞时的情景。后来这本故事就成了大家要抢着看的书了。

总之,在早晨从车窗射进来的阳光照耀下,全校学生根本不顾拥挤,正如饥似渴地看着书。这个场面,校长看在眼里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结果,大家当天就在图书室里度过了整整一个白天。

而且从那以后,每逢下雨天不能到外边去的时候,或者在其他的一些情况下,这个图书室就变成了大家集会的场所。

后来有一天,校长对大家说:“过几天得在图书室附近修个厕所啦!”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校长看到孩子们看书时都把大小便憋到最大限度,等到往礼堂对面那个则所跑去的时候,每个人的那副样子都够瞧的啦!这是发生在今天下午的事,放学后,豆豆正准备回家,大荣同学跑过来悄声对她说:“校长生气了!”

“在哪儿?”豆豆问道。因为她还从来没看到过校长生气,所以感到非常惊讶。

大荣同学由于跑得很急,再加上似乎有点紧张,那两只可爱的小眼睛鼓得溜圆,停了一会儿才翘着鼻子说:“在校长家的厨房里。”

“走,去看看!”豆豆拉着大荣同学的手。立即向校长家厨房跑去。校长家紧挨礼堂旁边,厨房离学校的后门很近,那次豆豆掉进厕所后面的掏粪池时,就是从这个厨房进去在洗澡间里给她洗得干干净净的。吃午饭时,那些“海里的”和“山里的”菜也是在这个厨房里做出来的。

他们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跟前,从关闭的门里传来了校长那好象确实发火的声音。只听那声音说:“您怎么能那样随随便便地说高桥同学‘有尾巴’呢?”

接着又传来豆豆那班女班主任老师对这发火声音的回答:“我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正好看到了高桥同学,觉得他很可爱,因此才讲了那句话。”

“当时那句话意味着什么,您难道还不理解吗?我在高桥同学身上花了多大精力,您难道就一点不知道吗?”

豆豆这时才想起了今天早晨上课时的事。今天早晨这位班主任老师给同学们讲了一个故事:“在很早以前,人是有尾巴的。”

这是个非常有趣的故事,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听。用大人的话来说,这就等于介绍进化论的入门知识,总之是件非常新奇的事。特别是老师还说到:“所以,直到如今,人们身上还残留着一个叫做尾骨的东西。”当听到这句话时,豆豆和大伙就你问我,我问你地找起尾骨在哪儿来了,教室里热闹得简直象开了锅似的,整个故事讲到最后时,那位女老师又开玩笑地说道:“现在是不是还有留着尾巴的人哪?高桥同学恐怕就有吧?”

高桥赶紧站起来,摆着小手认真的说:“没有,没有!”

想到这里豆豆明白了,原来校长是为这件事生气。

这时校长的声音听上去不是在发火,而是变得很伤心了:“您考虑过吗?高桥同学听您说他有尾巴时,他是什么心情吗?”

这回听不到女老师的答话了。豆豆心里真不明白,为什么校长对尾巴这件事如此大动肝火呢?她想:假如老师问我:“有尾巴吗?”我可是会高兴得不得了哪!

的确如此,豆豆身上没有一点毛病。所以即使被人问道:“你有尾巴吗?”她也毫不在乎。然而高桥同学就不同了,他的个头不会再长高,这一点他本人早就知道了。所以校长在运动会上安排的比赛项目都便于高桥同学取得第一名,目的就是为了消除他那因身体残废而产生的害羞心理;此外校长还采取了一些尽可能的措施,比如让孩子们不穿游泳衣一起跳入游泳池,其目的也全是为了使高桥同学呀,泰明同学呀,以及其他身体上有残疾的孩子们能消除自卑感和“自己不如别人”的心理。由于校长的这一番苦心,那些生理缺陷的孩子事实上都没有了自卑感。尽管如此,再怎么借口瞧着他可爱,就单单对高桥同学说:“你恐怕就有尾巴吧!”这种说法也是不慎重的,对此校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而事又凑巧,上午校长刚好坐在后面观摩了这节课,因此才发现的。

豆豆又听到女老师含泪这样说道:“确实是我错了,该怎么给高桥同学道歉呢?……”

校长沉默了。豆豆站在玻璃窗下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当时很想看看校长。不知什么缘故,她只觉得心里有一个念头比以往更加强烈了,那就是“校长的确是我们的朋友啊!”大荣同学此时肯定也会有同样想法的吧!

还有一件事给豆豆留下了深刻印象,即校长不是在有其他老师在场的办公室,而是在厨房里对班主任老师进行严厉的批评。其实,这本身正体现了小林校长作为教育家的本色,……而豆豆当时对这一点是无法理解的,但校长的声音却不知为什么永远永远地留在了豆豆的心中。

春天,豆豆进巴学园的第二个春天,已实实在在地近在眼前了。校园里的树木已经开始生机勃勃地吐出鲜绿的嫩牙。花坛里的花也在竞相开放。番红花、喇叭水仙花、三色紫罗兰等,一个接一个地向巴学园的学生们道着首次见面时的问候话:“今后请您多关照啦!”

郁金香也长高了,仿佛在伸展着腰枝,樱树上含苞欲放的花蕾则正在微风中翩翩起舞,那姿态就好象在运动会上等待着起跑的命令。

住在游泳池旁边的那个小小四方形水泥池子里的以黑龙睛为首的金鱼们,也都一反冬季里一动不动的常态,十分悠闲自得地游动起来了。

面对万物争辉、生机盎然的万千景象,不用谁多嘴点破,人们立时就明白:春天来了!

回想起当初豆豆在妈妈的带领下第一次来到巴学园的那天早晨,她曾为地面上长出的校门而感到吃惊,看到电车教室时又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随后又认定了小林宗作校长“真是自己的朋友”,从那时算起,刚好一年的时光过去了。如今,豆豆她们已经幸运地成为神气活现的二年级学生了!而一年级的新生则和豆豆当初入学时一样,两只小眼睛也是闪动着惊奇的目光跨进了校门。

对于豆豆来说,这一年的确过的很充实,每一个早晨都是在急不可待中送走的。尽管对走街穿巷的化装广告员的喜欢还依然如故,但她已经知道自己身边值得喜欢的事物实在多不胜数。被以前那所学校以“无法管教”为理由迫使退学的豆豆,现在已被培养成最具有巴学园风格的学生了。

然而,“具有巴学园风格的学生……”,对于这个提法,家长们在某些方面也确实有所担心。就连信任校长、把孩子放手交给校长的豆豆的爸爸妈妈偶尔也在心里嘀咕过:“不要紧吧?”更何况那些早就对小林校长的教育方针持半信半疑观点的家长了,他们之中有的仅以目前的事实就企图做出结论,于是便产生了一个想法:“再把孩子放在这里不管,可就不得了啦!”

持有这种想法的家长终于给孩子办理的转学手续。可是那孩子却流着眼泪舍不得离开巴学园。值得庆幸的是,豆豆这个班里没有一个转走的;而上一个班里就有位男孩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握着小拳头一声不吭地拍打着校长的后背,他膝盖上以前摔倒时留下的疮痂也跟着一晃一晃的。校长的眼圈也红了。但这位男孩最后还是被父母领着走出了校门。他一次又一次地回过头来向大家挥着手,依依不舍地走了出去……

不过,令人难过的事也就是这一件,而新学期里每一个必然会充满新奇和欢乐的日子正在那里等待着已经升入二年级的豆豆。

那背在背上的书包也早已同脊背结成了好朋友。

豆豆让妈妈领着到日比谷公共会堂去看芭蕾舞《天鹅湖》。这是因为《天鹅湖》里将有爸爸的小提琴独奏,而且参加演出的是一个非常出色的芭蕾舞剧团。豆豆还是第一次观看芭蕾舞。那白天鹅公主头上戴着一顶鸩硬拥小巧玲珑的凤冠,简直就象一只真白天鹅在空中轻松自如地翱翔(在豆豆眼里就是这样看的)。王子的舞蹈表示他已经爱上了白天鹅公主,所以对公主以外的其他女子,任凭别人怎么劝说,都坚决“不要”!最后二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很亲密地跳起了舞蹈。音乐也非常非常令人开心。甚至回家以后豆豆还一直想着这场芭蕾舞剧,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因此,第二天早晨刚一睁眼她就蓬头散发地跑到正在厨房干活的妈妈身边,说道:“我想好了,间谍、广告员、车站的检票员,这些我全都不干了!我要当跳白天鹅的芭蕾舞演员!”

妈妈并不感到吃惊,只是说:“是吗?”

对于豆豆来说,虽然看芭蕾舞还是第一次,但以前就多次听校长讲过,美国有一个女舞蹈家,名字叫依莎德拉丹简,她的舞跳得非常漂亮,和小林校长一样,丹简接受了旋律教育法的影响。自己尊敬的小林校长都说很喜欢丹简,豆豆本人当然就更对她肃然起敬了,即使从来没有见过面,也觉得感情上和这位女舞蹈家很亲。所以在豆豆看来,自己要当一个跳舞的人也是很正常的。

说来真巧,刚好最近巴学园来了一位教旋律乐的老师,他是小林校长的朋友,在学校旁边有一所舞蹈练功房。于是妈妈就请那位老师帮忙,允许豆豆每天放学后到那所房子里接受训练。妈妈决不自己开口说“你要做什么什么”,但只要豆豆说出“想干什么”,妈妈马上答应,从不多问,并替她办好孩子们无力解决的手续。

豆豆开始到那所练功房去接受训练了,她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恨不得明天就能成为跳白天鹅的人。可是,那位老师的教授方法却有点古怪。除了在巴学园做的旋律体操外,有时正伴随钢琴或唱片里的音乐轻松自在的走着“山上晴天”的舞步,老师突然叫了一声:“停!”

学生们就以各自正在做的各种各样的姿态形成一个静止的动作。与此同时,老师也大叫一声“啊哈”和学生们一起做出“翘首望天”的姿势,或者双手抱头蹲下身去,做出一副“痛苦之人”的样子。

然而豆豆脑海里的形象却总是那只头戴闪光桂冠、身穿轻飘飘白色衣裳的白天鹅,既不是什么“啊哈”,也不是什么“山上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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