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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声在暗夜中回荡。数十盏车头灯以最前面那辆车为,形成一个细长等腰三角形,在干线道路上向东移动。那不是四轮的汽车,全都是机车,也没有任何一辆机车上有两个人,所有人都靠自己的力量在道路上奔驰、战斗。这是这个团体坚持的原则。
所有的机车都统一成黑色,因为他们相信,黑色是象征强大的颜色。不光是车体,每个人也都一身黑装,但不是黑色皮夹克之类的,而是黑色的战斗服。安全帽也同样是黑色。
他们还有另一个特征。那就是车头灯的颜色。所有车头灯都经过特殊加工,每一辆的颜色都有微妙的差异,所以当远远望向他们行驶的队列,仿佛看到锦鲤在水中游。
今天晚上,他们要前往他们口中的r地区展开久久一次的破坏行动。
他们进入这个区域不久,就撞见了当地的飚车族。那是典型的旧团体,只会一个劲地空转发动机、按喇叭,大声叫嚣,斗殴时也只会挥动铁管和铁链。
这群黑色团体运用了超群的飚车技术闪过了对方原始的攻击模式,并伺机丢了一颗炸弹。那是他们所持有的炸弹中最小的一个,但当炸弹爆炸时,对方那些人立刻像在萨凡纳大草原[2]上遇到狮子的小动物般鸟兽散。
黑色团体在附近巡逻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相马功一骑在团体中间的位置。虽然他们看似随兴而行,但其实每个人在队列中都有固定的位置。
功一在一年前加入这个团体。他从高中辍学后整天无所事事,每天独自骑车上路,然后就受邀加入了他们。
“我们和普通的飚车族不一样。”团长用低沉的声音对功一说,他的一头黑发往后梳,好像戴了一个头盔,“那些人只是像中年大婶般歇斯底里,竟然还有人胡扯那是什么青春。青春、青春。那是什么屁话,恶心得让人反胃!”团长吐了口口水后继续说道:“我们支配黑暗,也可以说是在管理黑暗,黑夜属于我们,所以我们穿黑色衣服,骑黑色机车,我们没有任何色彩,拒绝外界所有的光。”
那个团体名叫“假面摧毁团”。他们质疑现代的社会结构,以摧毁这种结构为终极目标。他们对自己是新型飚车族感到自豪,鄙视那些为了满足欲望而从事暴力行为的飚车族,称他们为旧团体。他们目前的工作就是清除那些旧团体,他们主张必须从他们这个世代开始改变。
功一加入后的一年期间,假面摧毁团内共有十六名成员遭到逮捕,但几乎有相同人数的新成员加入,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来自旧团体。
每个人加入的动机各不相同,但大部分都是因为觉得很帅气。对传统飚车族行为感到厌倦的人,也许对新团体某些看似禁欲式的做法产生了憧憬。当然,也有不少人的理由更简单,有人只是觉得黑色制服很酷。
然而,功一最近对一件事无法释怀。虽然假面摧毁团声称是为了摧毁当今的社会结构而自然形成的团体,但他最近开始怀疑这件事。因为他强烈地认为这个团体被某种肉眼无法看到的力量所控制。
他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想法,是因为不光是这个地区出现了新团体,全国各地都陆续出现了有相同主义和主张的斗争团体。这些团体之间并没有横向的联系,只是他对在全国各地刚好同时出现像“假面摧毁团”一样的团体产生了质疑。团长说,这些团体都是因应时代的需求而诞生的,果真如此吗?当然,即使是因为某种力量创造了这些新团体,他也不知道到底要发挥什么作用。
假面摧毁团行驶在穿越新兴住宅区的干线道路上,不一会儿,后方有一辆、两辆机车开始脱队。这也是团体的特征之一。既没有集合,也没有解散,只是到了某个时间,就会不约而同地聚集,然后自动解散。
相马功一也准备离开了。他渐渐放慢速度,退到队列的后方,然后离开了集团,独自向左转入了岔路。
那是一条缓和的上坡道,是知名建商建造的一整排相同外观的住宅。功一家位在坡道的最上方,因为他父亲喜欢居高临下的感觉。他讨厌父亲。
他在家门前下了机车,但并没有立刻走进家门,而是眺望着眼前的那片夜景。各式各样形状的光点缀黑暗的景象的确很美。
他的眼睛捕捉到一道光。他定睛细看,然后从衣服胸前口袋拿出了一个小型望远镜。又是那道光。他在心里小声说道。
他在上周发现那道光。在路灯、霓虹灯和住家窗户灯光中,有一道异样的光。那道光并没有很强烈,只是注视那道光之后发现,光并不是固定不变,颜色和闪烁的方式不断发生变化。
功一用望远镜看着那道光。光似乎来自某栋建筑物上方,不一会儿,那道光奇妙地闪烁起来,注视片刻之后,功一放下了望远镜。
(来这里吧。)
那道光似乎在小声呼唤他。
怎么可能?功一收起望远镜,放进了口袋,独自苦笑起来。一定是新型的霓虹灯,不需要在意。他打算把机车推进车库,但忍不住再度回头。
那道光还在相同的位置,这一次即使没有使用望远镜,他也清楚听到了和刚才相同的呢喃。来这里吧。来这里吧。
功一骑上机车,再度发动了发动机。
志野政史好不容易解开数学难题后,发现了那道光。他这天也和平时一样,独自温习功课到深夜。
他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但已经认为自己是考生。他打算考大学,并为了这个目标用功读书,所以也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这也是他父母的想法,因为他们对这个独生子抱有莫大的期望。距离考大学还有一年九个月,他和他的父母都认为时间所剩不多了。
政史从小就梦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继承父亲的事业。不,其实那并不是他的梦想,而是他父母的梦想,只是他至今仍然没有察觉这件事。他的父母很担心儿子拥有自己的梦想,所以在他有自己的梦想之前,就把他们的希望深植在儿子的意识中。
但是,政史对目前的状况并没有感到太大的不满,他目前的人生目标,就是一级一级走上父母为他准备的又长又陡的阶梯。他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很舒服,顺利时也会有充实感和成就感。不需要自己作决定的轻松支撑着这份快感,他不时站在目前的位置往后看,为自己已经走完了一大段阶梯感到沉醉。
只不过他最近陷入了瓶颈。专注力无法持续,成绩也始终无法进步。之前遇到像刚才解出的那道数学难题时,解题都更加轻松。因为他无法专心思考,所以脑筋也越来越不灵光。
政史按着太阳穴。他越来越心浮气躁。
他很清楚造成目前这种状况的原因。因为他整天都在想清濑由香,他打开书桌抽屉,拿出升上二年级时,全班一起拍的照片。他们班上有二十名男生,十八名女生。清濑由香站在三排女生的中间位置。
略带有栗色的长发很自然地披在肩上,不知道是不是拍照时的习惯,她的鹅蛋脸微微偏向右侧,一双大眼睛好像从照片中注视着政史。
她坐在政史的斜前方。只要他看黑板时,就会看到清濑由香,所以他这一阵子上课时经常看着清濑由香的后脖颈出了神,忘记把老师写在黑板上的内容抄到笔记本上。
他的妈妈格外警惕他对女生产生兴趣,因为她深信会影响功课。今年新年,收到班上女生寄来的新年贺卡时,妈妈脸色大变地质问他。那个女生是谁?为什么要寄贺卡给你?你们在学校很要好吗?在得知那个女生寄了贺卡给全班所有的同学之前,妈妈一直用磁铁把那张贺卡贴在冰箱门上。
不需要妈妈提醒,政史也知道现在不可以喜欢女生。不可以做这种事,必须赶快忘记。必须甩开杂念,专心读书,然而,无论他怎么压抑克制,都无法阻止清濑由香的脸浮现在脑海。尤其他最近对性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和他对清濑由香的感情产生了加乘的效果,必须费不少力气才能平静肉体的欲求。他经常想着由香自慰,而且自慰的频率有逐渐增加的倾向。这件事令他产生的自我厌恶,也让他感受到极大的心理压力。他把照片放回抽屉后,发现自己的右手再度伸向了裤裆,不禁感受到强烈的罪恶感。
他起身打开窗户。虽然已经五月了,但夜风仍然很冷。他觉得只要吹吹风,头脑就会清醒。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道光。对面的房子之间,有一道奇妙的光。在看到那道光的瞬间,政史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用力跳了一下。他定睛细看,发现那道光来自比他想像中更遥远的地方。
那是什么光?光的颜色不断变化,闪烁的方式也没有固定的规律,好像在对他诉说什么。
他站在窗边,持续看着那道光。当光消失时,他看了一眼时钟。刚好是凌晨三点整。他已经看了那道光超过三十分钟。
他关上窗户,坐在书前,感受到一种奇妙的爽快,觉得自己可以专心读书了。事实上,他关上窗户后,开始做英文阅读理解题到凌晨五点,中间完全没有休息。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专心读书了。
翌日晚上,他打开窗帘坐在书桌前。每次停下笔,就看向窗外。他期待今天晚上也可以看到那道光。
那道光果然在凌晨两点出现了。在和昨天相同的位置,同样闪烁着照了过来。政史把椅子移到窗前,观赏了那道光整整一个小时。之后,他和昨天一样感到神清气爽,身体内侧涌现了力量。
那天之后,他每天凌晨两点到三点的这段时间,都会观赏那道神秘的光。他并没有告诉父母这件事。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在做坏事,只是觉得不可以告诉别人。父母并没有对他起任何疑心,政史反而曾经听到父母的对话。“最近那孩子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样了,看来终于知道该好好读书了。”“那当然啊,距离考试已经不到两年了。”他也发现自己内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看到那道光之后,觉得内心的烦恼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觉得自己变得更积极了。在他看到那道光的十天后,终于和清濑由香说了话。虽然只是不值得一提的闲聊,但那比解出数学难题更加倍感到满足。
那道光可能具备了改变人心的力量。他隐约产生了这种想法。
他当然很好奇那道光的来源。到底是谁、为了什么目的发出那道光?为什么那道光具有如此神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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