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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薙把爱车skyle停到路边,对比了一下导航仪和周围的景色。一条弯曲逶迤的小道,两边林立着不少的民居。民居之间,偶尔能够看到些树林和田野。
“应该就在这附近啊。”民居建得都稍稍离开道路一段距离,搞得民居旁的路牌也很难确认。
“我去找找看。”内海薰走下了副驾驶席。
草薙拉开车载烟灰缸,叼起了一支烟。车是自己的,所以抽烟也不会受到别人限制。打开车窗,夏日的炽热空气立刻涌进了车里。
两人已经来到了埼玉县的鸠谷市。冢原正次的家应该就在附近。
昨天,被叫到品川署之后,多多良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其间一定有什么问题”。见草薙一脸不知所云的样子,他才又补充道:“仙波英俊的事。”
“临退休之前,我和冢原先生一起去喝过一次酒。当时我问他,这辈子遇上的案件里,哪一件让他记忆最深。其实当时我也就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但冢原先生是个记性很好的人,但凡由他亲自接手过的案件和罪犯,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没什么印象最深的,要说的话,每件案子的印象都很深——我当时本来以为他会这样回答我的。”
但是,冢原正次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了多多良的预料。
“仙波英俊——想了一阵之后,冢原先生说出了这么一个人名来。当时我一愣,因为之前我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听冢原先生说,这人就是当年在荻漥杀害了前坐台小姐的人之后,我也才大致有了些印象。当时,那案子很快就解决掉了,而且在公审的时候也没出现过什么问题。听他说印象最深的是这么件案子之后,我就问了一句为什么。”
可是,冢原当时却并没有回答多多良的这个问题。过了一阵,冢原就只是摇了摇头,对多多良说道:“我随口一说而已,你也别在意。”
“做了多年的刑警,倒也确实有些人不会拘泥于案件的大小,心中总是惦记着那些自己亲手审讯过的罪犯。而且,很多时候都说不清其中的原因。所以当时我也没有多问。但如果说冢原先生在临死前曾经去过那地方的话,那么事情就得另当别论了。这件事,你要务必帮我查清楚。”
接到指示后,草薙立刻便采取了行动,希望能够见一见这个仙波。可查来查去,草薙也还是没能掌握到仙波的行踪。根据内海薰调查到的情况来看,服刑期满之后,仙波通过一位熟人的介绍,到足立区的一家废品回收公司去上了班,但没过多久,那家公司也倒闭了。打那之后,就再也无法查到有关仙波的消息了。
那么冢原这边的情况又如何呢?既然冢原那么在意仙波的事,那么在仙波出狱之后,他应该也会和仙波联系一下才对。草薙本想调查一下冢原的手册和手机,但这些东西却都在玻璃警署那边。
内海薰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车旁。
“找到了。就在前边不远。那边有地方停车。”
“多谢了。”草薙放下了车子的手刹。
冢原正次住的地方,是一处朴素的木结构两层小楼。来到门口,冢原的妻子早苗很干脆地把两人迎进了屋里。草薙和内海薰被带到了一间外边可以看到一处小小庭院的和室里。和室里虽然供着佛坛,但佛坛上还没有放上冢原的遗照。
“我已经联系过丧葬公司,让他们明天把遗体送过来了。”早苗一副憔悴的模样,说话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草薙先说了一番客套话,之后便把冢原的死可能并非只是一场单纯的事故这一点告诉了早苗。早苗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看起来,之前多多良应该已经把解剖的结果告诉过她了。
“自从听到他死了的消息时起,我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他是不可能会在喝醉之后摔下岩石地里去的……”早苗摇了摇头,“不,这种事是绝不可能的。”
早苗的声音很平静,但其中却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确信和意志。多年以来,她一直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这位名刑警。她的内心之中,必定有着一股从外边无法看出来的坚强意志。
草薙告诉了早苗,冢原临死前曾经去过仙波家的事,问她是否知道些什么。早苗皱起眉头想了一阵,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玻璃浦那边的警察也给我打过电话,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我丈夫他生前总会挂念着那些当年他曾经手过的案件,这样的事,应该也没什么可觉得奇怪的。之前我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仙波这么个名字,所以他和仙波之间应该也没有什么书信往来的吧。”
“您这里会不会留有些冢原先生当年的搜查资料呢?”
听过草薙的问题,早苗摇了摇头。
“那些东西,应该是在他退休之后就全部烧掉了。不光自己留着没用,而且还会牵扯到其他人的隐私。”
“的确如此。这样啊……”从冢原的行为当中,草薙隐隐感觉到了他生前的那种认真顽固的性格。
“不过他的书房里或许还会留有一些相关的东西吧。两位要看看吗?”
那就有劳了。草薙回答说。
冢原的书房,是二楼上的一间六叠宽的和室。窗边放着一张木制的桌子,旁边则是一个书架,书架上整齐地排放着司马辽太郎和吉川英治的书,却连一本和警察有关的书都没有。书架最下边的一层里,放着几本厚厚的电话簿。
得到了早苗的许可,草薙拉开书桌的抽屉看了看,但里边却并没有什么与本案有关的东西。
楼下的电话响了起来。早苗说了声“失陪”,之后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草薙一脸疑惑地拿出了书架上的电话簿。
“有什么问题吗?”内海薰发问道。
“照他们那辈人的习惯,这东西应该是放在电话座机旁的才对。可是,这间书房里甚至就连个无绳电话的子机都没有。”
“嗯,这么说倒也是。”
“还有,这是整个东京都的黄页,大约发行于一年前。既然都已经从警视厅退休了,冢原还要这东西干吗?”
草薙把电话簿放到书桌上,开始翻阅了起来。没翻几页,他便发现电话簿的其中一页上折了个角。仔细一看,上边记录的是些简易宾馆的号码,地址大多都在台东区和荒川区,尤以南千住的最多。地点就在泪桥附近。
草薙和内海薰对望了一眼,把之前折起的角摊平开来,合上了电话簿。刚把电话簿放回书架,走廊上边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
“是玻璃警署打来的电话,说是今晚县警会派人过来,找我打听一些有关我丈夫的情况。我该怎么回答他们呢?”早苗问道。
“您就像是在面对我们时一样,如实回答他们就好了。”草薙说道。
“说的也是。对了,两位有什么发现吗?”
“没发现什么,很遗憾。”草薙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多有打搅,我们就先告辞了。只不过,您能借我们一张您丈夫生前的照片吗?最好是能够看得清楚他长相的照片。”
“你为什么不把电话簿的事情告诉冢原太太?”刚一发车,内海薰便开口问了起来。这句话,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那本电话簿和案件有关。不能和死者的家人说些没有把握的话,这是做刑警的铁则。”
“可我觉得这事和案件有关的可能性很大啊。”
“这可未必。你觉得两件事之间有联系吗?”
“很有可能。”
草薙瞟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内海薰,说道:“你回答得还真够干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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