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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突然袭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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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半泽,你能过来一下吗?”打来内线电话的是人事部的横山。比半泽年长三岁的横山同样是从银行被外派过来的。

“银行那边有几件事想征求下我们的意见,我觉得也应该听听你怎么说,毕竟你自己也牵涉在里面。”走进人事部的小会议室后,横山道明了让半泽前来的目的。

“我怎么了?”半泽扬起了眉头说道。

“你可干了不少好事儿啊。”横田模棱两可地说道。

“是社长的要求吗?是不是又要把我调走啊?”

这句话大概一语中的,横山移开了视线。

“这种事情恕我无可奉告。”横山冷淡地回答道,“不过可能会让你暂时停职,回银行人事待命 。”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再次外派。

果真如此的话,那将成为一次不附带任何条件、有去无回的外派。银行职员的生涯也将彻底画上句号。

“冈社长的信条就是赏罚分明,失败了就得有人负责。这次收购案没能做成顾问的失败,都是你的管理不力所致。”

半泽强忍着没说出那句“什么鬼信条”的反驳,他狠狠地盯着横山。冈根本没有什么能称之为信条、信念的东西,有的不过是要争口气给把自己赶到子公司的银行看看的那种固执的想法而已。

半泽问道:“然后呢?”

“关于有可能让你暂时停职人事待命这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根本无关紧要吧,”半泽嗤之以鼻,“就算我拒绝人事待命,也还是会强行推进的。”

“正是如此。”

你是笨蛋吧?半泽差点脱口而出,最终还是强忍着把这句话憋在了心里。

“不过你硬要让我说的话,”半泽开口说道,“对一个上任才一个月的人来说,因为管理不到位,让你暂时停职,这种组织算怎么回事呢?这难道不叫滥用人事权吗?”

尽管看到横山的脸腾地红了起来,但半泽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对上司言听计从,随随便便地就滥发任免令,这种人事部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啊?这到底是不是人事应该有的样子啊,冷静下来考虑一下如何?”

“也就你这家伙能说出这种话来,”横山不高兴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像这样嘴硬到什么时候,银行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忍耐限度那种东西早就和我没关系了,所以我才到这来了。”

“关于那件事,”横山咂了下舌,强忍着一肚子牢骚继续说道,“关于三木调动的事,也想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那也为时过早了吧?”

三木被外派到东京中央证券应该也只不过才一年半左右。面对半泽所提出的质疑,横山歪着脑袋,摆出一副无法释然的表情。

“不过这次对他本人来说倒是件好事情,所以希望他能接受调动。是银行的证券营业部说想让他过去。”

“证券营业部?”半泽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把三木调过去?”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是他们指名要三木的,也许是哪个认识三木的人想提拔他一下吧。”

“我不觉得三木有值得让人提拔的实力。”

对不由得脱口说出心里话的半泽,横山回敬了一句:“这种事我哪管得着。接受还是拒绝,你选哪一个?”

半泽问:“调令什么时候下来?”

“虽然仓促之间,不过如果你肯接受的话下周就会下达。”

“知道了,就这样吧。后任什么时候到位?”

“关于这个……”横山带着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活动了一下身子,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神情,“对我们来说,削减人员开支是当务之急。不好意思,不会有后任了。希望能够充分利用现有的人员,妥善处理好工作。”

半泽只得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喂,据说是要调走了呢。”听到三木被人事部叫去之后,坐在三木身后的尾西用只有森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没过多长时间,满面红光的三木回到了办公室。

“太好啦,三木。”从诸田向三木道贺这件事来看,这次人事调动似乎来头不小。

“调到哪去了?”尾西小声嘟囔的时候,碰巧听到正在和三木谈话的诸田口中冒出了“证券营业部”的字眼,森山不禁转过身来和尾西对视了一眼。

“不会吧。”尾西的眼睛都瞪圆了。

但是连五分钟都没到,尾西的这句“不会吧”就已经成为事实了。三木被宣布荣升为银行总部证券营业部的调查员一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吃完午饭,两人在食堂喝咖啡的时候,尾西再次睁大了眼睛说道,“银行就这么缺人吗?居然要特地把那种家伙挖过去。”

尾西和森山都是东京中央证券的正式员工,都把这家公司当作毕生工作的地方,自然也没有“回到”银行这种想法。倒不如说,像三木这种不中用的同事,如果从单位里消失的话,他们都会觉得心情舒畅许多。尽管如此,这次的人事调动着实让人费解。

“你看到三木那副一脸扬扬得意的样子了吗?简直令人作呕。”尾西毫不留情地说道,“那个大叔还以为是凭着自己的实力爬上去的呢。”

森山喝了一口卡布奇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似的小声说道:“三木的荣升,如果不是凭实力的话,又凭的是什么呢?”

“怎么回事?”尾西低声问道。

“这不是很奇怪吗?虽然不知道三木对自己有什么样的认识,但他没什么实力,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到了这个岁数,既没有能调回银行证券本部的突出业绩,也没有出众技能,他肯定是有点别的什么吧。”

尾西问道:“有点别的什么指的是?”

“有路子之类的。”

“怎么可能?”尾西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如果有的话,当初还会外派到我们这里来吗?这次大概是诸田次长在银行里通了关系吧?再晚的话就要让人家套圈了嘛。”

这是在嘲笑三木出人头地得太慢了。对于尾西这句充满恶意的玩笑话,森山附和地笑了笑,但心底里并不赞同。

这是不可能的,森山心里想着,诸田可不是那么幼稚的男人。

对于三木的这次人事调动,森山百思不得其解。

2

疾步走入室内的平山,对着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的伊佐山和野崎二人说了句“请坐”,然后自己也在对面的扶手椅上坐下。稍过一会儿,平山的妻子美幸也过来了,坐在了平山的身边。这天是十月下旬的一个星期五。

“百忙之中还麻烦你们特意跑一趟,真是非常抱歉。就上次拜托你们的事,我想请你们给我一份进展报告。”平山性急地说道。

“我们也正准备向您汇报呢。”稳稳当当地就座的伊佐山打了声招呼说,“我可以抽支烟吗?”得到首肯后,他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支香烟来点上了。

平山自己不吸烟,这间专门接待重要来客的豪华接待室里也没有摆放烟灰缸。

美幸急忙站了起来,拿起内线电话,用生硬的语气命令道:“把烟灰缸拿过来。”秘书飞快地取来了烟灰缸。

“不好意思,副社长。”

伊佐山悠然地将烟灰弹落到刚刚摆好的烟灰缸中,那样子宛如一场再次确认东京中央银行与电脑杂技集团之间实力较量的仪式一般。

去年,东京中央银行曾为电脑杂技集团打进中国市场所需的运转资金提供过援助。当时,因为平山早就感觉到国内客户的争夺已经达到了极限,于是将目标市场定位为整个亚洲,他采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准备在中国设立一家互联网销售公司。他把总部设在上海,包括广州等地在中国一共设置了三个流通据点,建立起了数千人体制的销售公司。

为了能够在技术革新日新月异、以速度制胜的互联网领域中胜出,电脑杂技集团采取的是极具进攻性的经营战略。为了支撑接二连三出台的快速而积极的战略,庞大的配套资金是非常必需的。

上市时筹集的资金已经被平山用在了别的投资上面,在打进中国市场所需的费用上,不得不依靠主要合作银行——东京中央银行的援助。

为了在与对手企业的竞争中最后获胜所必需的资金。

即使只是暂时性的垫付,在这个时机与速度为王的业界,毫无疑问这份巨额援助资金使电脑杂技集团在业界的地位提升了一个台阶。

“上次提到的事情,我们内部进行了讨论,如果对手是东京spiral的话,那就不仅仅是准备好并购资金就能解决问题的了。如果直接提出并购提议的话,也许会遭到东京spiral的拒绝,这就需要有一个能洞见未来的作战方案。今天我把它带来了。”

听到伊佐山的这番话后,眉间紧锁的平山终于把表情缓和了下来:“动作很快啊,不愧是专家。”

面对平山的赞誉,伊佐山理所当然地领受了,转而对坐在旁边的部下说道:“野崎。”

野崎从放在膝盖上的牛皮纸文件袋中取出了两份提案书,分别递给平山和美幸。

“接下来我要为您说明的是东京spiral并购方案的第一阶段。我简单讲述一下概要。电脑杂技集团首先投入总资金七百亿日元,这样可以取得东京spiral发行股票的百分之三十左右。”野崎继续说道,“取得这百分之三十左右的股票不能被东京spiral知道,也就是说要用暗中收购的方式,等他们察觉的时候,贵公司已经一跃成为东京spiral的大股东了。”

端详着提案书的平山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野崎,脸上满是惊愕。

“这种事可行吗?”

野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道:“请看下一页,我会详细地说明。”

慌忙翻开下一页的平山看到纸上的方案图,低声赞叹道:“正可谓出其不意啊,突然袭击啊。”

对这一感叹置若罔闻的野崎接下来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对此方案的内容进行了详细说明,对于平山和他妻子偶尔提出的纯属外行的问题,也耐心地予以回答。

“太棒了。”美幸终于开口了,她由于兴奋而面泛红光,像是着了迷似的将提案书读了一遍又一遍。

“怎么样,社长?”一直沉默不语的伊佐山插话道,“您对此方案满意吗?”

“当然啦。”平山回答道,“恕我冒昧,我完全没想到您这边能提出这么犀利而优秀的方案。改成和贵行签约实在是太正确了。”

“您这是把我们和子公司‘证券’进行比较啦,实在出乎意料啊。”伊佐山大声笑道,暗自和野崎交换了一下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在东京中央银行,子公司东京中央证券被简称为“证券”。

“对不起。实在没想到差距竟然如此悬殊,先前也就是看在我们上市时请他们担任过主干事公司的分儿上,所以先入为主地找东京中央证券进行了商讨。”

“您能理解就好。”

伊佐山摆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断言道:“毕竟,对于既没有规模也没有专业能力的他们来说,根本不可能处理好这个高难度的案子。”

“正如您所说的,”美幸露出认可的神情,回头看了平山一眼,“那之后,东京中央证券还向我们抱怨呢。”

“是吗?”伊佐山似乎被勾起了兴趣,“他们抱怨了什么啊?”

平山答道:“问我是不是被您这边施加了压力。”

“这也把人想得太坏了,传出去有损我们的声誉啊。”

伊佐山故意做出了一副夸张的吃惊表情,然而眼中却没有笑意。刻意提及打进中国市场时资金援助的功劳,以及会在今后的运转资金方面给予援助,以此为要挟促使电脑杂技集团与东京中央证券解除合同的不是别人,正是伊佐山自己。那不是别的,明摆着就是施加压力。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东京中央证券给知道了,这点很出乎他的意料。

“这话是谁说的?”伊佐山问道。

“不知您是否知道,是营业企划部一个叫半泽的人。”

“知道知道。如果是那个家伙的话,那我可太了解了。”听了平山的回答,伊佐山话里带着挖苦地说道,“最会惹是生非的男人。曾经让他当过营业第二部的次长,结果,在银行里起不了什么作用,于是被调到‘证券’那边去了。”

“是吗?”平山和妻子互相对视了一眼,“不过到目前为止他给我们的印象倒没感觉是那样的。”

野崎说道:“实际上您不是也说过他反应迟钝嘛。”

“确实如此。”平山突然开始思考起什么事情来,然后说道,“但是他有些话我比较在意。他问我为什么银行方面会知道我们的并购业务,是不是我和贵行透露的。”

野崎稍微挪动了下身子,悄悄瞥了伊佐山一眼。

“那么,您是怎么回答的呢,社长?”伊佐山问道。

“我当然否认了,怎么可能是我呢?”平山继续说道,“不过,东京中央证券也真是消息灵通啊。”

“真是一群不能不提防的家伙。这个姑且不论——”伊佐山立即把话题收了回来,“那么社长,这次的方案,您什么时候做出决断呢?”

“就在此时此地批准通过了。”

虽然这句话颇显独裁社长的风格,但野崎还是展示了自己慎重的一面:“不需要经过董事会决议吗?”

“董事会?”平山嗤之以鼻,“他们不过是个摆设,我不会让他们发牢骚的。”

3

“你听说三木的事了吗?听说他好像被分到总务组去了。”

周末,工作结束后,在同伴们经常参加的饮酒聚会上,尾西低声说道。

“你听谁说的?”森山擦拭着干杯后溢出的生啤泡沫,瞪大了眼睛。

“银行里的熟人。”尾西不怀好意地嘻嘻一笑,“活该。”

“真搞不懂银行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对此抱有疑问的森山身上。“但是,不是证券营业部提出的要求吗,为什么会让他去总务组呢?如果是为了总务这种工作的话,根本用不着特意从证券子公司挖人,能胜任的人也是要多少有多少啊。”

“确实如此,”尾西陷入了思考,然后开玩笑地说,“说不定,他的总务能力很强呢。”

“明明连一张发票都写不好。”一名年轻同事的发言引得大家都笑了。

但是森山却笑不出来。

“脸色不要那么难看嘛,森山。这样大家也能稍微感觉心情好了吧。并不是谁都认可那家伙的实力。这不是挺好嘛。”

“问题不在这里,”森山显得有些不解,“试着想想的话,全都是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呢。说起来,电脑杂技集团的请求本身就不自然,还有三木的人事调动,以及他在银行的待遇,所有事情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尾西一边用食指摸着鼻子尖,一边问道:“三木的人事调动暂且不论,电脑杂技集团的请求不自然是什么意思?”

“这种事情由我说出来的话似乎有点可笑,但是我一直在想,为什么电脑杂技集团会委托我们担任顾问呢?”森山答道,“我们缺乏企业并购的经验,而且并购对象是东京spiral的话,能不能做出一个方案都不知道。虽然说这话自己都觉得很泄气,但是要论提案能力的话,的确是银行证券部门占上风。不仅如此,大型证券公司、外资投资银行等,对这种并购业务如饥似渴的公司一抓一大把,为什么不去找那些公司呢?”

“是因为平山先生吧。”尾西说道,“不管怎么说他是个很诚实的人吧。他本人不是也说过主干事公司于他有恩吗?”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那个人可不是个会因为感恩而行动的人。”森山对平山的评价令人感到很意外,“他是一个特别讲究效率的人。进一步说的话,他是个纯粹看得失而行动的人。到现在为止,我给电脑杂技集团提过各种建议,但那家公司好像一次都没听进去,我和平山先生的交往也仅限于刚上任的时候去打过招呼。平时担当联系窗口的财务部,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过,但是却突然委托了一件这么重要的业务,说实在的,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大对头……”

“大证券公司那里没有门路,靠外资的话会沦为他人的盘中餐。难道不是因为这样吗?”尾西说出了自己的推测,“那个人的戒备心理比一般人强得多,所以有可能要选择足以信赖的伙伴。”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开始就应该去找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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