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2)(1/2)
认识二哥的时候她想自己交好运了,二哥长得非常帅,一上车她就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久。他是那种瘦削有棱角,金城武式的美男子面孔。眼睛不大,眉毛很浓,头发一根根梳得湿漉漉的。快到她家时二哥开始咳嗽,咳得非常厉害,不停用手指抹鼻子,清水鼻涕还是穿过指缝源源不断流淌下来。她断定二哥没有带纸巾,就掏出一张给他递过去。二哥愣了一愣,立刻接过,连擦鼻涕的动作都很洒脱。一擦完他就赶紧起身,她以为他要道谢,两只手已经摆好了推辞的姿势,没想到喇叭报站,她家到了,两人都钻出人群,原来他们住同一个小区。
多谢你啊!二哥笑道,没有你的话我刚刚很狼狈。不谢不谢,她说,心里想他笑起来真是好看。二哥报出一串手机号码,说你就叫我二哥,我在这片混,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她赶紧记下,说我叫钟满。二哥说好的,钟满,过两天一起出来玩吧。
她以为二哥找她约会,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翻箱倒柜找不到一件合适的衣服,好不容易翻出一身黑衣黑裤,黑色显瘦,临行前又在网上看到资料,说胖人穿衣误区之一,就是非黑不穿,搞得全身死气沉沉。她一照镜子,果然一团黑雾,像只茄子。又换一身,不敢多照镜子就闪出去。
没想到一同约会的有十几个人,都是和二哥差不多年纪的男男女女,打扮得非常靓丽。钟满在他们中间有些缩手缩脚,除了二哥谁都不认识,也没有人可以说话。他们一起去唱歌,她坐在角落里听二哥唱,没想到二哥唱得非常好。这才知道二哥是圈内人,他们说有家唱片公司准备为二哥出专辑,唱潘玮柏那个曲风。她才发现周围这堆人里有几个非常脸熟,原来参加过电视台选秀节目。有一个女孩她肯定见过,在节目里落泪,说其实不忍心把对手淘汰。她比电视里漂亮,妆化得很浓,身材更瘦。
有人说二哥你的新朋友怎么不来点歌,让她也唱一首嘛。二哥怀疑地望着她说钟满你要不要唱?不想唱也没有关系。那人笑说当然要唱,费用 aa,不唱一样要付钱岂不是不划算。钟满说那好吧,我唱一首《天路》。全 ktv 的人震惊不已,有人大笑有人吹口哨。二哥垂下头,脸上不知该哭该笑,说钟满你不必勉强,唱一支口水歌就可以了,我给你点一个蔡依林?钟满说流行歌我不会,我就唱《天路》吧。大家起哄,不得不唱了。二哥借口去厕所。
回来时恰逢那句高潮,二哥惊得从门外弹进来,按着操作盘连声问道,是原唱吧是原唱吧?大家大声鼓掌,赞钟满唱得好。钟满放下话筒,见二哥嘴都圆了,说可造之才啊钟满,你应该是第二个韩红。钟满笑得很开心。
晓欢爱听的是二哥的逸事,和他口中一日三变的明星绯闻。对晓欢来说,这些话从钟满这里传达,就表示钟满也是本地娱乐圈的一员。没想到啊,晓欢说,原来钟满你这样吃得开,认识这么多演艺名人,从前你一直不声不响的,我还以为你很孤僻呢。钟满说呵呵还行吧。自从那时起钟满天天等晓欢下班,晓欢动作慢,要换衣服,要补妆,还要对着镜子各个角度照上十遍八遍才肯出门。钟满就在一边等她。出门看运气,有时她男朋友不来接,她们就一起走到车站作别,有时一辆摩托车啾一声飞过来,停在门口,晓欢就接过头盔跨上去,向钟满挥挥手飞走了。
有一天晓欢提出要见见二哥。钟满不同意,她觉得二哥像她一件私藏的宝物,想好好地藏在箱底不拿出来见人。但晓欢不高兴,说天天听她讲二哥,熟悉得就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她有权利见到二哥本人。你的朋友不就是我的朋友吗?难道我们还分彼此?钟满没有回答。那天晓欢没有给她电话,二哥也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打来,她想算了,见就见吧,反正大家都是朋友。她就给二哥发短信,说有个美女想认识你。二哥说好啊,带她过来,星期天请你们吃日本菜。
他们约好时间地点,钟满一早起来,把家里彻彻底底打扫一遍。给爸爸喂过早饭,剩下的菜用保鲜膜封起来放在冰箱。接近十二点的时候晓欢忽然来电话,说临时有事,晚上不能过去,非常抱歉,让她跟二哥打招呼,下次赔罪。钟满打电话给二哥,二哥的声音有些扫兴,钟满问那我们还吃不吃?二哥说吃啊,为什么不吃。钟满问就我们两个?二哥说对,就我们两个,也别等晚上了,现在就出来吧,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钟满穿一件翠绿印度纱上衣,一直盖过臀部,下身黑色长裤,握着手机在门口等二哥。二哥一颠一颠地过来了,好像刚刚起床,头发乱蓬蓬的,说钟满你来了,走,跟我走。他们乘车到一站地铁入口,钟满问坐地铁去呀?二哥说不坐地铁,饭馆就在地铁站里。钟满一愣,想不是在淮海路吗?但只是想想,没有问出口。
二哥进了一家回转寿司,钟满跟进去。人不多,临着地铁商城,地方很小,只够摆一张长桌,一位寿司师傅在里面埋头做菜,墙上贴着海报,午市寿司半价。两人坐下来,二哥说吃吧,想吃什么自己拿。钟满挑了一盘烤鳗,二哥要了一盏清酒。烤鳗很鲜,又有点腥,钟满蘸了很多芥末,辣味从鼻子里一冲而上,呛得她咳嗽。二哥说你咳嗽了,我们认识就是因为我咳嗽,现在换你咳嗽,想想也挺有趣。钟满说是的,嘴角泛起微笑。二哥说好吃吗?钟满点点头,塞得满嘴,又用纸巾轻轻擦掉,怕二哥觉得她难看。二哥说钟满你挺好的,实诚,女孩子一漂亮就开始耍心机。钟满想他在影射晓欢。二哥又说,来,吃一盘黄瓜寿司爽爽口。钟满接过来,忽然有些难受,她想这样的情形不知道还有没有,她所能想象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不过就是平平安安,每天下了班一家人围坐在一张小木桌旁吃饭。
晓欢第二天上班,戴一副墨镜。钟满一看,知道她被打了。她男朋友很暴躁,听到点风吹草动就要动手,偏偏她又太招惹人。他很爱晓欢,有一次给钟满打过电话,晓欢在浴室洗澡,他偷看她手机,查她常拨的号码是男是女。钟满喂了一声对方马上挂掉。第二天问晓欢,晓欢骂了句脏话,说是她男朋友。我迟早会和他分手,晓欢说,等我找到一个更好的,立马就把他踹了。她还常常练习分手时要说什么话才够她解气,每次都爆出惊人字眼。钟满说既然你不喜欢他何不现在就分,晓欢说你不懂,我们这点工资哪里够用。
晓欢要赔罪,但眼睛肿了,眼皮下方一块瘀青。她们商定下个周末,把二哥约出来唱卡拉 ok。钟满一星期都很兴奋,吵着要和晓欢排练一首对唱歌曲,到时候表演给二哥看。晓欢也很激动,问唱什么,钟满说《康定情歌》《敖包相会》,或者《夫妻双双把家还》。晓欢差点笑喷,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土不土。钟满说我不会流行歌曲,晓欢说我可不唱民歌。最后决定唱《不得不爱》,满大街天天在播。晓欢唱女声,钟满唱男声,虽然她听到晓欢嗓子吊不上去,很想帮她一把。
唱歌那天二哥早早到了,打扮得很精神,看得出头发仔细打理过,一丝不乱。晓欢朝钟满眨眨眼睛,意思是她眼光不错,二哥当真很帅。二哥心情也很好,眼睛闪亮,时不时说句笑话,逗她们咯咯笑。她们各自唱过几曲开嗓,准备唱《不得不爱》了。钟满没抓住前几句拗口的词,二哥把话筒夺过来,说潘玮柏的我最合适,开始和晓欢对唱。两人一边唱一边四目对望,还开玩笑地十指交握。二哥不断夸晓欢唱得好,向晓欢问这问那。钟满在一边很不高兴,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金童玉女这四个字。
那天后来的时间,她一个人点了《青藏高原》唱了好多遍,他们嫌她吵,嘻嘻哈哈叫她不要鬼叫。她反复唱那几句高音,唱得嗓子都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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