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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口哨的人》和鞋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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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去秋来,日子就这样一成不变地过下去。鲁迪在希特勒青年团里竭尽全力挺过来了。马克斯每天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还画他的素描。莉赛尔四处寻找报纸来读,然后把生词写在地下室的墙上。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或多或少有些特别之处,有时这个人突显出来,有时又落到后面几页去。其中,最重要的人物是鲁迪,或者说,至少是鲁迪和一片新近施过肥的运动场。

十月下旬,一切如常。一个脏兮兮的男孩沿着汉密尔街走来。几分钟后,他的家人就能见到他了。他通常会谎称希特勒青年团对每个人都增加了额外训练,他的父母甚至可以听到几声放声大笑。可今天,他们却听不到这样的话了。

今天,鲁迪完全没有心思笑,也没有心情撒谎。

在这个星期三的下午,莉赛尔凑近鲁迪看时,才发现鲁迪·斯丹纳没有穿衬衣,而且,他的脸上全是愤怒的表情。

“怎么回事?”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过莉赛尔身边时,她问道。

他回转身,把衬衣递过来。“你闻闻。”他说。

“是什么?”

“你聋了吗?叫你闻闻衣服。”

莉赛尔不情愿地靠过来,闻到了褐色衬衣上传来的一阵恶臭。

“上帝啊,圣母玛利亚这不是——”

男孩点点头。“我的下巴上也有。我的下巴没吃进嘴里真算运气好!”

“上帝啊,圣母玛利亚!”

“希特勒青年团的训练场里刚施了肥,”他又朝衬衣投去厌恶的一瞥,“我猜是牛粪。”

“那个叫德舒尔的事先知道这事吗?”

“他说不知道,可他还咧着臭嘴嘲笑我。”

“上帝啊,圣母玛利亚!”

“你就别老说这话了!”

此时此刻,鲁迪急需取得一次胜利。他在与维克多·切默尔的较量中败下阵来,在希特勒青年团里又忍受了一个接一个的折磨。他迫切需要取得一点小小的胜利,他决心要得到它。

他继续往家走,不过,走到水泥台阶时,他改变了主意。他慢慢地回到女孩身旁。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你知道什么事才能让我高兴起来吗?”

莉赛尔退缩了。“要是你以为我会——在这种情况下……”

他看上去对她非常失望。“不,我说的不是那个,”他叹了一口气,走近她跟前,“是别的东西。”他思索了一阵,稍稍抬起头,“看着我,我浑身脏兮兮的,有股牛粪或狗屎的味道,随你怎么说。还有,我像以前一样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停顿了一下,“我需要一次胜利,莉赛尔,真的。”

莉赛尔明白。

要不是他身上的那股味儿,她会靠近他的。

偷东西。

他们得去偷点东西。

不。

他们得偷到点东西。不管是什么,越快越好。

“这次就你和我两个人去,”鲁迪提议,“别叫上切默尔,也别叫舒马克,只有你和我。”

女孩无法反对。

她双手痒痒,心跳加速,嘴角一直挂着微笑。“听上去不错。”

“那就一言为定。”尽管鲁迪努力不泄漏兴奋之情,他沾着牛粪的脸上还是露出了笑意。“明天就去?”

莉赛尔点点头。“明天。”

他们的计划完美无缺,只可惜少了一样东西。

他们没有目标。

水果早已过季。鲁迪对洋葱和土豆又不屑一顾。他们对奥图·斯德姆和他自行车上载的农产品也不打主意了。偷他一次已经是不道德了,两次就是十足的恶棍了。

“那我们到底上哪儿去呢?”鲁迪问。

“我怎么知道?是你出的主意,不是吗?”

“这不是说你就可以一点都不管了。不可能凡事都赖着我。”

“什么事赖过你了?”

他们一路走,一路吵个不停。在郊外,他们看到了头几个农场。果园的果树好像形容憔悴的雕像,树干灰蒙蒙的。他们抬头看了看,除了空荡荡的树枝和同样空荡荡的天空,什么也没有。

鲁迪吐了口唾沫。

他们穿过莫尔钦镇往回走,一路上商量着。

“迪勒太太的商店怎么样?”

“那怎么对付她?”

“也许我们先说‘万岁,希特勒’,再偷东西就没问题了。”

他们在慕尼黑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了近一个小时后,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们已经快要放弃这个念头了。“没用的,”鲁迪说,“我越来越饿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我都快饿死了。”他又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扭头看看。“你怎么了?”只见莉赛尔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出现了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怎么没早点想到她呢?

“怎么了?”鲁迪有点不耐烦了。“小母猪,出啥事了?”

这个时候,莉赛尔还在犹豫。她真的能这样干吗?她能这样去报复那个人吗?她能这样去蔑视一个人吗?

她开始朝相反的方向走去。鲁迪赶上她时,她放慢了脚步,心里还在七上八下。毕竟,邪念已经产生了,湿润的泥土让种子开出了邪恶的花朵。她心里掂量着自己能否真的要付诸行动。到下一个路口时,她停了下来。

“我知道一个地方。”

他们过了河,沿着山路向上走。

格兰德大街上每户人家的大门都擦得锃亮,屋顶上的瓷砖像精心梳理过的假发,墙壁和窗户装饰得漂漂亮亮的,烟囱里冒着一个个烟圈。

鲁迪驻足不前。“镇长家?”

莉赛尔认真地点点头,停了一下后说:“他们解雇了我妈妈。”

他们慢慢朝那里走去。鲁迪说天知道怎么才能进去,可是莉赛尔知道。“你真是个孤陋寡闻的人,”她回答道,“孤——”可等他们观察了通向书房的窗户时,她不禁打了个寒战。窗户是紧闭着的。

“怎么办?”鲁迪问。

莉赛尔转过身,急于离开。“今天不去了。”她说。鲁迪笑了。

“我知道,”他赶上前来,“我知道,你这头肮脏的小母猪,就算有钥匙你也没胆量进去。”

“你管得着吗?”她走得更快了,毫不理会鲁迪的挖苦,“我们只不过要等个好机会。”在她的内心,她试图摆脱那扇紧闭的窗户带来的某种喜悦。她严厉地责备自己。为什么,莉赛尔?她问自己,为什么他们解雇妈妈时你要愤怒呢?你怎么不闭上你的大嘴巴呢?你应该知道,你对镇长夫人嚷嚷了一通之后,情况已经截然不同了。也许她已经解决了问题,振作起了精神;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再让自己在那所房子里发抖了,窗户也将永远关闭……你这头愚蠢的小母猪!

不过,一个星期以后,他们第五次造访莫尔钦镇的上半城时,窗户是打开的。

那扇打开的窗户是用来通气的。

这就是它打开的原因。

鲁迪首先停住脚步,他用手背敲敲莉赛尔的肩胛骨。“是那扇窗户吗?”他悄悄问,“开着的那扇?”他的声音中流露出某种焦急,像一只手臂搭在莉赛尔的肩头。

“当然是它。”她回答道。

她的心脏开始发烫了。

前面几次,当他们发现窗户紧闭时,莉赛尔外表的失望掩盖了她内心强烈的解脱感。她会有勇气进去吗?事实上,她是为了谁,为了什么东西进去的呢?要找点食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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