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登场人物会聚一堂(2/2)
“都跟你说了,没什么大事啊。”
和往常一样,叶流名三姨的脸上依然挂着那种有气无力的笑容,那样子仿佛在私底下控诉着:“别看我脸上笑呵呵的,可我的心里是在哭泣哦。”不过这种笑容也从另一个方面显现出了叶流名三姨此时此刻的从容不迫。
“就是有点儿嘛。”
“什……什么?!你还真会装模作样啊!”仿佛对周围人的目光有所忌惮似的,妈妈故意用鼻子发出了几声怪笑。其实妈妈早就气得想大声嚷嚷了,只不过拼命忍住了而已。“真够邪门的啊,真是邪门,实际上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吧。对不对,是不是这样?”
“有点儿。”
大概是觉得自己被叶流名三姨愚弄了,妈妈的脸上开始阴云密布。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只要一张嘴便会把对方臭骂一顿,妈妈只好强压自己的怒火,板着脸不再说话。
会客厅里,一种怪异的紧张感开始不断高涨起来。刚才发生在琉奈姐姐各位追求者之间的那种紧张感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这是一种带着露骨恨意的骨肉之争。不管怎样,对大女儿和三女儿来说,不管哪一方的孩子成功地登上了“胡留乃二姨养子”的宝座,都会使自己的地位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妈妈得知叶流名三姨从外公身边逃走,寄居在男人家里并与之成婚的时候,她曾经挖苦地嘲笑道:
“那个女人真是疯了。”
“我早就知道她有一个在三流女子高中当老师的相好。”
“跟她比起来,我真是找了一个在我能力范围内能找到的最好的老公。”
我们的爸爸——大庭道也,确实是能让妈妈引以为豪的精英上班族。爸爸大学一毕业就在当地的一家大型商社找到了工作。他从企划事业部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后来转到营业部。爸爸凭借着自己与生俱来的堂堂仪表,成功地谈成了一笔又一笔很难谈成的生意。靠着不断积累的业绩,爸爸的事业飞黄腾达,才四十多岁便爬到了营业部长的位子。那个时候的妈妈简直是欣喜若狂。
“看来我挑男人的眼光果然很准。”
“我家老公前途无量。”
丈夫的飞黄腾达便是一种对自己的恩惠,这在妈妈看来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坚信自己会因此而得到幸福。妈妈觉得自己这辈子要比妹妹强上很多,而这种程度的幸福也是一种她应得的权利。这进一步加深了妈妈对于叶流名三姨的优越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爸爸和俗不可耐的妈妈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爸爸是那种不拘小节的人。他把人生视为一场宏大的游戏,对于晋升的欲望自然比别人要强烈得多。或许,支持着爸爸在职场上不断打拼的原动力,只是一种玩“晋升游戏”的快感。
在这里顺便说一下,我们兄弟当中,最完整地继承爸爸性格的人是二哥世史夫。世史夫哥哥现在在一家计算机软件开发公司任职。一开始他在系统操作员的职位上一直郁郁不得志,后来转到营业部,便如鱼得水起来。
不过人生不会总是一帆风顺。爸爸的下一个梦想与野心便是进入公司的董事会。当然了,他本人和妈妈都对此深信不疑。实际上,公司确实给了爸爸一个非正式的消息,因此爸爸和妈妈的心境变得如同夺取了天下一般也就不足为奇了。为此,爸爸甚至还做了一身新西服。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都过于天真了。他们都过于小看职场这种东西的残酷程度了。
爸爸非但没有得到晋升,还在今年秋天的时候被突然降职,调到“物品管理调查股[1]”这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闲职上。
那时候因为正处于经济不景气的当口,很多人都饱受公司裁员之苦。虽然爸爸这个工作勉强算是个管理职位,但是没有事情可做,也只是形同虚设。爸爸的待遇也被赤裸裸地降到了普通员工的水平。
从那以后,爸爸的样子可以说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以前除了应酬之外几乎不怎么喝酒的他,现在则是到了每天都离不开酒的地步。不仅如此,他还当着儿子们的面,像个小孩子似的,不管不顾地号啕大哭。
“我对公司鞠躬尽瘁,可他们却这么残忍地对待我,这是为什么啊?!”
爸爸将他的全部身心奉献给了公司,但公司却背叛了他。这让爸爸为人处世的理念深受打击。不仅是当着家人的面,就算是萍水相逢的人,只要几杯酒下了肚,爸爸也能无所顾忌地哭天抢地起来。妈妈受不了爸爸的丑态,甚至带他去精神科看病。诊断结果是感情失禁[2]。据说是因为无法克服精神上的打击,导致不能有效地控制自己的感情。
爸爸现在正在停职调养,辞职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了。实际上,公司也因此成功地完成了一个裁员任务。
就这样,爸爸终于迎来了自己“全盛时期”的终结。最终,爸爸的性格变得很阴郁,如同无名黑暗一般的阴郁。不过这倒和富士高哥哥很像。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富士高哥哥继承了父亲那不流于外表但潜藏于心的阴郁性格吧。顺便在这里说一下,富士高哥哥现在还没有上班,只是在研究生院从事量子物理方面的研究。
另一方面,继承了爸爸原本那种性格的世史夫哥哥,在看到爸爸的落魄之后居然全然不担心自己会重蹈覆辙,这让我这个做弟弟的都感到颇为不安。他那种隔岸观火的态度,只能解释为他认为“爸爸遭此大难只是他无能的表现”。
不管怎样,爸爸已经变得失魂落魄了。这个曾经让妈妈引以为豪的丈夫就这样在瞬间消失了。当然了,妈妈的那种对叶流名三姨的优越感也随之荡然无存。因此我觉得妈妈现在心急火燎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现在摆在妈妈面前可以保全自己面子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让自己的一个儿子成为胡留乃二姨的养子,然后成为ed-up餐饮连锁集团的继承人。
“要是叶流名的哪个女儿被选为了继承人,那么她那些经年累月的憎恨,一定会化为对我的优越感。她一定会一边炫耀一边慢慢置我于死地。这样的耻辱是无法忍受的,与其受辱还不如一死了之。”
在今年以前,妈妈为了能够分到一点遗产,在新年期间上门拜年只是一种近乎业余爱好的怀柔政策。不过,今年的情况却与往年大不相同。妈妈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我们兄弟三人中的一个推销给外公。为此,她在来外公家之前,硬是把沾酒就哭、只会给自己添麻烦的爸爸丢给了奶奶。
就这样,意气风发地来到渊上家的妈妈,在发现和自己竞争的妹妹也和自己一样没把丈夫带来之后,不由得疑神疑鬼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在自己视线之外的地方到底正在进行着什么样的事情呢?”
“这事对自己究竟是有利还是不利呢?”
想必妈妈正为此绞尽脑汁地盘算着吧。尽管如此,面对妈妈的诘问,叶流名三姨却不慌不忙地拿话搪塞。这样只会让妈妈的心情变得更加焦急。
“q太郎君。”
当我回过神儿的时候,友理小姐已经把推车推到了我的面前。为了慎重起见,我在这里先解释一下,她是因为不知道我的名字其实叫久太郎,才这么称呼我的。大概是因为其他人都心安理得地“q太郎”“q太郎”地叫我,她才会坚定地认为这是正确的叫法吧。
“请问您想要点什么饮料?”
“请给我来一杯茶。”
“乌龙茶可以吗?”
“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来一杯热的绿茶。”
“你说话怎么那么佛气十足啊,小q。”琉奈姐姐突然插话。她把一个只剩下融冰的玻璃杯交给友理小姐,然后又要了一杯“on the rocks[3]”。
“过年的时候就应该大——口喝酒!大——口地喝!”
“没错,就是这样。你小子啊。”
和琉奈姐姐如影随形的世史夫哥哥刹那间兴奋了起来。看样子,他因为能和琉奈姐姐的意见达成一致而高兴得忘乎所以。
“快,给我大——口地喝!大——口地!啊,绘美小妹妹啊,给我也来一杯掺水的酒。”
“我说,你说什么呢?嬉皮笑脸的。”
琉奈姐姐回头瞪了一眼世史夫哥哥,耳环也跟着大幅度地晃了起来。一般来说,女士们在换上这身运动衫的时候,都会因为彻底失去了打扮的心思而在更衣室里摘掉所有的饰品。不过,琉奈姐姐仿佛有着什么打算似的总是戴着耳环。当然了,不仅是耳环,戒指啊,手表啊,这些全都戴着。
“什么叫绘美小妹妹啊?你应该叫友理小姐,真是失礼,是吧,友理小姐?”
“这不是挺好的吗?不用这么生气吧,是不是啊,琉奈小妹妹?”
“小心我一拳把你打飞!凭什么连我也得被你叫成小妹妹啊。虽然这个事实我不想说吧,不过我可是比你大上一岁的姐姐哦。”
“行啦行啦,琉奈小妹妹。”即便被琉奈姐姐细长的眼睛瞪着,世史夫哥哥仍然是一副死皮赖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琉奈姐姐平时是一名展会讲解员。她是一个瓜子脸美女,即便如此,美女发起火来,表情也和微笑时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世史夫哥哥一个人有勇气“噗噗”地去戳她那气鼓起来的小脸了吧。
琉奈姐姐一脸厌恶地把他的手扒拉开,但似乎没有立刻离开的打算。其实这也没什么稀奇的。这时候,妈妈和叶流名三姨正像雕塑一样,保持着互相对视的姿势一动不动;富士高哥哥像是在做着什么宗教修行似的,独自一人盘着腿儿坐在沙发上盯着眼前的空气;舞姐姐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提不起半点兴趣,只是自顾自地听着随身听。每个人都仿佛沾上泥巴的和纸似的,一脸的阴郁与沉闷。大概在琉奈姐姐看来,世史夫哥哥虽然多少有点烦人,但还是比在这里与我或者友理小姐聊天要有意思一点。
舞姐姐一边在膝盖上打着拍子,一边不时地把目光投向这里。不过她的视线一旦快要与我或者其他人相交的时候,她便会在中途躲开。
“哼,你们倒很开心嘛,把我一个人这么晾在一边。”舞姐姐浑身上下透出这么一股正在和谁闹别扭的感觉。
公平地说,舞姐姐是个没什么姿色的女孩。虽说她绝对算不上个丑女,但却因为缺乏妹妹那样耀眼的外表而始终无法摆脱自卑情结。
“好啊,好啊,你们就都围着琉奈转吧,反正我就是只恐龙而已嘛。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的人在下意识地拿琉奈姐姐和她比较之后而感到内疚的缘故,大家在和她接触的时候都提心吊胆,格外小心。可这样一来反而又会对舞姐姐造成伤害,于是,事情就这么陷入了恶性循环。
“哦,对啦,”
世史夫哥哥突然降低声调,好像要说什么悄悄话似的凑到琉奈姐姐的耳边。他把鼻子凑到琉奈姐姐的秀发旁边,香气顿时扑鼻而来,可自己也被狠狠地踩了一脚。琉奈姐姐的脾气果然不小。
“等姨夫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没来啊?”
“道也姨夫也是啊,今天怎么了?今天怎么没来啊?”
“没什么啊,就是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
世史夫哥哥毫无顾虑地用一种滑稽可笑的语气,把爸爸如何因为裁员风暴而被折腾得几乎成了废人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对琉奈姐姐做了说明。当然了,他是用一种妈妈听不见的音调小声地说的。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没骗你哦。唉,真让人受不了,他总像个吃奶的小孩似的‘哇哇’地哭个没完。”
“啊?真够偶然的啊。”
“什么,什么叫偶然啊。”
“我爸爸现在也有点歇斯底里的样子,”琉奈姐姐用一种丝毫不输给世史夫哥哥的嘲讽语气说道,“虽然……这么说吧,也是他自作自受,自找的。谁让他对一个高一女生动手的。”
“啊?高一女生?”我刚觉得他这句话里有一种羡慕的口气,世史夫哥哥便真的这样说了出来。
“真羡慕啊!高一,也就是说今年才十六岁左右吧,真是羡慕啊,羡慕死了。十六岁,光是听了这个岁数我就兴奋得硬起来啦!”
“好你个头啊!你个笨蛋!对我们家来说一点也不好。在学校知道之前,学生之间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家长教师联合会知道了之后闹得不可开交,后来连教育委员会也被牵扯进来了。最后才知道这件事的校长觉得我爸把他的面子给丢尽了——这可就大事不妙了。校长最后怒上心头,给我爸来了个免职处分。”
“也就是开除是吗?”
“是啊,开除了。连退休金都没了。”
“这可就大事不妙了啊。”
“说的是啊。这可是个大事啊。所以今天我妈才这么神经过敏嘛。事到如今,除了让姐姐和我其中的一个人过继给胡留乃二姨当养女,成为ed-up餐饮连锁集团的继承人之外,我们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真没想到大庭家和钟之江家的经济支柱居然会在同一时间一起丢了工作。虽然此时此刻爸爸还没有彻底失去工作,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不同——爸爸早已变得阴郁而又绝望了。只不过,我看得出来,妈妈和叶流名三姨之间的那场带着露骨恨意的骨肉之争,将会变得更加白热化。我有一种令我厌恶的预感:今年的新年聚会到底能不能平安无事地结束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钟之江姨夫确实干了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高一的女孩也就是十六岁左右,这不就是当年叶流名三姨搬到他家和他同居的年龄吗?难道应该说是历史的重演吗?换句话说,在差不多三十年前,叶流名三姨自己为姨夫“开辟了这条道路”的同时,难道就已经给未来播下了一颗灾难的种子吗?
“各位!”我正沉浸在奇妙的感慨之中。这时候,槌矢先生走进了会客厅。“准备已经就绪,请各位从这边入场。”
我们一起陆陆续续地往会客大厅的方向移动。这个大厅得有多少张榻榻米大啊。大概这个大厅平时是拿来给ed-up餐饮连锁集团的董事会成员、分店店长们开会用的吧,因此,今天在这里举办这个最多只有十来个人参加的新年聚会的时候,就显得有点大得吓人了。
“好,好,我给大家拜年,恭喜恭喜。”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温和敦厚的中年女子用一种平易近人的态度对在场的每一个人点头行礼。这便是ed-up餐饮连锁集团现任社长胡留乃二姨。比起把眼睛吊成三角形、低三下四地搓着双手的妈妈,以及露出轻率笑容、虚张声势的叶流名三姨,胡留乃二姨显现出了一种泰然自若的神情,甚至让人不敢相信她和她们两人竟然是同胞姐妹。
看来“环境改变一个人”这句话不无道理。
“社长。”
友理小姐手拿一个配有飘带、看上去颇具分量的铜制花瓶。花瓶里放的花有饺子皮似的花瓣,像鞠躬行礼一般端端正正地排成一排。这种花便是蝴蝶兰,是胡留乃二姨最喜爱的花。
“十分抱歉,我把花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哎呀哎呀,友理小姐,你今年也给我买花了啊,我真是太开心了。”
“我帮您拿到房间里去吧。”
“不用啦,好了,好了。就先放到那边吧,一会儿我自己会拿过去的。别摆弄那个了,友理小姐,请快入席吧。啊,对了,q太郎,q太郎,你过来一下。”胡留乃二姨朝着正要坐到世史夫哥哥旁边坐垫上的我招了招手。
“来,给你这个。”她把一个袋子递到了我的手上。看上去像是给我的压岁钱。
“啊,真让人羡慕啊,q太郎。”刚要坐下的琉奈姐姐又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咬着手指看着我,“阿姨,人家也想要压岁钱。”
“啊,我也要,我也要。”跟在琉奈姐姐屁股后面凑热闹的当然是世史夫哥哥,“也给我压岁钱吧。”
“你们说什么呢啊。”
胡留乃二姨像听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似的“咯咯”地笑了起来,举手投足之间显露出一种上流社会贵妇的气质。这让妈妈和叶流名三姨的脸顿时苍白了许多。
“你们几个啊,已经上班挣钱了吧,这样就不能给压岁钱了。”
“不过啊,富士高哥哥还是个学生啊。要是q太郎有压岁钱的话,富士高哥哥也应该有。既然哥哥都有压岁钱,那么比他岁数还小的我也应该……哎哟,疼!”
“q太郎!”一说起歪理就来劲儿的世史夫哥哥被妈妈狠狠地打了一下脑袋。妈妈对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道:“还不好好跟三姨说声谢谢。”
看来,今年只有我一个人拿到压岁钱这件事,被妈妈理解成了她在胡留乃二姨那里“得了一分”。尽管如此,你个当妈妈的怎么能把自己儿子的名字给叫错了呢。规规矩矩地叫我“久太郎”有什么不好的啊,这个名字可是你自己给我起的啊。
“非常感谢您,胡留乃二姨。”
“q太郎真有礼貌,二姨很高兴。真的,我觉得这份压岁钱给得很值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得到了胡留乃二姨的称赞,就觉得已经领先一步了,妈妈满含着“热泪”对叶流名三姨送去了轻蔑的一瞥,那样子好像在说:“哼哼,怎么样啊。”
叶流名三姨也毫不服输地回送了一个懒洋洋、带有讽刺意味的微笑,那似乎在说:“我先把话说在这里,让谁当养子的决定权可是掌握在父亲大人的手里哦。”看这架势,只要我一不小心跑到她们两人当中,就会被她们的视线电到。
真是一对不让人省心的姐妹啊。
喧闹的场面被突然打开的拉门打破,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原来是外公渊上零治郎走了进来。外公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仿佛用利刃在黏土上雕刻而成的似的。紧锁的双眉,让他看起来气度不凡,犹如一位饱经沧桑的倔强工匠。他的眼窝很深,目光如炬,炯炯有神,高傲地看了看周围的众人。
胡留乃二姨对外公说了一句“恭贺新禧”。好像这句话是一个暗号似的,众人纷纷缩起脖子向外公拜年道贺。
“今年,在大家动筷子之前,我有些话要说。”坐到上座的外公,用尖锐而沙哑的声音宣布道。随后他便陷入了沉默。
“这是怎么了啊?”众人在心里纷纷猜测。
这时候,大家终于发现,原来外公是在等贵代子夫人,等她从他身后过来,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好。在这一点上,外公是格外讲究礼仪的。和在场的其他人不同的是,贵代子夫人没有穿运动衫和长棉马甲,只是穿着普通的罩衫。
在场的其他人只是注视着外公,连大气都不敢出。见贵代子夫人坐下以后,外公轻描淡写地咳了一下,随后开门见山地说道:“也不是什么别的事情,我想说的是关于胡留乃的养子人选的问题。”
[1]股在日本企业里是“科”以下的一个单位。
[2]感情失禁是一个医学用语,指人会因为细小的事情而狂喜或者暴怒。有这种症状的人比正常人有更多的极端感情,也更容易表达出来。
[3]指玻璃杯里放上冰块,然后再倒入威士忌等酒精含量高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