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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们得放手了。你得放手。我们不会赢的。”
蜜拉的声音颤抖着:“我不会让这些狗杂种赢的,我不会……”
“我们还得生活,妈。拜托。别让他也毁了我的家庭,别让他毁了我们大家的生活。我不会百分之百复原的,妈,一切都不可能回到过去了,我会一辈子害怕黑暗,一辈子……可是,我们总得开始努力过生活。我可不想一直生活在战争状态。”
“我不希望让你觉得,我……我们没办法……我让他们扬长而去……玛雅,我是律师,这可是我的工作!保护你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就是帮你报仇,这是我的工作……这是我……我该死的工作……”
玛雅的呼吸声粗重,但她的手仍平静地贴在母亲的鬓角上:“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没有人比你更好。”
“我们可以搬家,亲爱的。我们可以……”
“不。”
“为什么不?”妈妈哽咽着。
“天杀的,这也是我的故乡啊。”女儿回答道。
她们坐在台阶上,拥抱彼此。战斗其实并不困难;即便如此,它有时仍然是世界上最难以做到的事情。这就取决于你是在哪一边战斗。
玛雅走进卫生间,看着镜中的自己。让她震惊的是,她学会了假装,让自己看起来如此坚强。她对自己现在能保守这么多的秘密感到震惊不已。她对安娜、对妈妈、对每个人都隐瞒了一堆秘密。痛苦与恐怖在她的脑海里震耳欲聋地嘶吼着,但当她一想到自己的秘密,她就变得平静、沉稳:“一颗子弹。我只需要一颗子弹。”
彼得回到家,进了厨房,坐在蜜拉身旁。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们不知道能不能重建自己的生活。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内心该如何找到再一次让血液贯彻全身的力量。他们将永远为自己被迫放弃感到可耻不已。你怎么能输掉这一仗而没有壮烈成仁呢?你晚上怎么睡得着觉,早上怎么能起床呢?
玛雅走进厨房,站在爸爸背后,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爸爸哽咽着:“我辜负了你。作为你的爸爸……球会的体育总监……所有我认识的人……我辜负了你,就像其他……”
女儿的手臂将他抱得更紧。在她还小的时候,他们总会对彼此诉说秘密,而不是讲床边故事。爸爸可能会在她耳边承认“我偷吃了最后一块饼干”;女儿会回答“是我把遥控器藏起来了”。这项传统已经行之有年。此刻,她贴向他的耳畔说:“爸,你想听个秘密吗?”
“好啊,小南瓜。”
“我也爱冰球。”
他流泪承认:“我也爱冰球,小南瓜。我也爱冰球。”
“爸爸,你可以为我做一件事吗?”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请你为了大家留下来,建立一个更好的球会,让这项运动变得更好。”
他做出了承诺。她走回自己的房间,拿着两个包装好的包裹回来,把它们放在爸妈面前的桌上。
然后,她去找安娜。两个女生各拿着一把猎枪,深入雪地,让其他人再也听不到她们的声音。她们瞄准装满水的塑料瓶射击,看着子弹命中水瓶时的爆炸。她们开枪的理由并不一样,其中一人带有攻击性,另一人则只是想练习。
班杰总觉得,自己面对不同的人会表现出不同的个性。他始终明白,凯文也有相当多重的个性。凯文在冰球场上、在学校里,以及他们独处时表现出的个性是不一样的。总而言之,小岛上的凯文有着另一种个性。在那里,凯文是专属于班杰的。
现在,两人都坐在石头上望向远处的小岛。凯文清了清喉咙:“我们想在熊镇做的事情都可以在赫德镇实现。甲级联赛代表队、国家队、nhl……我们还是会大获全胜的!所以,这座小镇可以下地狱了!”凯文露出充满自信的微笑。只有班杰在场时,他才会露出这样的微笑。
班杰将那条骨折的腿埋到雪中,轻轻地压着它,将痛苦凝聚起来。
“会大获全胜的人是你。”他纠正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凯文喊道。
“你会获得一切。你总是会获得一切。”
凯文双眼圆睁,抿着嘴唇。
“你在说什么?”
班杰转过身来,直到两人的脸相距不到一米。
“别忘了,你从来骗不了我。”
凯文的瞳孔一沉,双眼变得阴郁起来。他愤怒地用食指指着班杰:“那些警察撤销了调查。他们讯问了每个人,他们撤销了调查。该死,哪有什么强奸!你甚至都不在那里,所以不要再胡说了!”
班杰缓缓点头:“的确。其实我也不应该来这里的。”
当他起身离开时,凯文脸色大变,从原本的恨意与威胁,转变为惊恐与恳求:“拜托,班杰……别走!我……对不起,行吗?对不起!真是对不起!你要我说什么?说我需要你?我需要你,这样行了吧?我需要你!”
他站起来,张开双臂。班杰对那条骨折的腿逐渐施力。凯文向前一步,此时的他不再是熊镇那个大家都熟悉的凯文,他已经变成那个来自小岛的凯文。他的双脚轻柔地踏在雪地上,指尖轻触班杰的下颚。
“对不起,好吗?对不起……这……一切都会没事的。”
但是,班杰向后退,闭上眼睛。他感觉到自己变得冰冷的脸颊。他低声说:“阿凯,我希望你找到他。”
凯文大惑不解地皱起眉头,风从他的眼皮下乘虚而入。
“谁?”
但是,班杰将拐杖扎在雪地上。他缓缓地跳过石块,走进森林,离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要好的朋友,离开他们共有的小岛。
“谁?你希望我找到谁?”凯文在他背后大吼。
班杰的回答无比沉静,连风仿佛都转了向,把这句话一路传到水边。
“你一直在找的那个凯文。”
一对夫妻坐在家中的厨房里,各自打开女儿所给的礼物。蜜拉的礼物是一只画着狼的咖啡杯,彼得的礼物则是一台浓缩咖啡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