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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长大的速度之快,快得无情。
彼得静寂无声地关上门。将沃尔沃车的钥匙挂在玄关的挂钩上。蜜拉和他在厨房里一坐数小时,一语不发。最后,蜜拉小声道:“现在,这一切和我们无关。重点是:她得撑过这一切。”
彼得将目光定在桌垫上,说道:“她是如此……坚强。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她已经……比我还要坚强了。”
蜜拉的手指甲重新在皮肤上抠出深深的裂痕。
“彼得,我想杀了他。我要……我要看见他死。”
“我知道。”
当他穿越那道屏障、抱住她的身体时,两人都极力忍耐住喘息和呜咽声,这样才不会吵醒孩子们。这位律师和体育总监将会永远不停地用这件事来怪罪自己。
“彼得,不要将这整件事揽在你自己身上。这不是冰球的错。人家是怎么说的……‘环境造就了孩子的教养’?”
“也许这就是问题。也许这是个错误的环境。”他答道。
青少年代表队球员的家长们在冰球馆接走他们的孩子。他们沉默地坐车回家,家中唯一亮着的,就是屏幕。利特在黎明前来到波博的家,他们没多谈什么,只是分享着必须做点什么的感觉。采取行动。他们走过整座小镇,在更多青少年代表队球员的家门外将他们召集起来。他们犹如一群黝黑的小虫,在庭园间游走,在黑暗的天幕下握紧双拳,朝空荡荡的街道投去狂野的目光。时间一小时接一小时过去,直到日出。他们自觉遭到了攻击,感觉到自己正处于攻击之下。他们想对彼此尖叫,表明这支球队对他们的意义有多么重大,表明对球队的忠诚与关爱,以及他们多么敬爱自己的队长。但是他们无法言说。因此,他们试图找到别的方式来展现这份敬爱。他们并肩而行,像一支即将上前线开杀戒的军队。他们是多么想保护某个事物、伤害某人、杀人。他们正在追猎一个敌人,不管是谁都好。
亚马回到家,直接走到床边。法提玛安静地坐在另一个房间里。隔天早上,公交车将他们载到冰球馆。在那里,也没人吭声。亚马绑紧了冰球鞋鞋带,手持冰球杆,在狂怒中穿越冰球场,冲向远端的边线护栏,虐待自己。在满头大汗以前,他不准自己哭出来,否则,就会有人发现他在哭泣。
在一栋别墅里,一名父亲和一名母亲坐在餐桌旁。
“我只是说……你要想清除……”妈妈说。
“你相信这是我们的儿子干的?!要是你真相信这是我们的儿子干的,见鬼去,你算哪门子母亲?”爸爸狂吼道。
她崩溃似的摇摇头,目光盯着地板。当然,他是对的。她算哪门子母亲呢?她小声说,当然不是,她当然不相信这是他们的儿子干的。她只尝试说明:一切都已经是非颠倒,现在没人理性思考,我们只是得稍微睡一下。
“只要凯文还在警察局,我就不准备睡!你他妈的给我搞清楚!”爸爸宣布。
她点点头。她不知道,自己从此以后是否还能睡得着。
“我知道,亲爱的。我知道。”
另一名父亲和另一名母亲坐在另一栋别墅里的另一张餐桌旁。他们在十年前离开了加拿大,搬回熊镇,只因这是他们所能想到最安全、最安适的地方。因为他们在内心深处是如此需要世界上存在某个感觉不会发生苦难的地方。
现在,他们没有交谈。一整晚都一语不发。即使如此,他们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我们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
我们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我们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我们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