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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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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巴”并不生气,现在,他的情绪已经达到了另一个水平。他看着看台上的家长们,试图算出他们为这支球队究竟付出了几天几夜的时间。他感受到挂在脖子上的自己所赢得的来自另一个年代的那个银牌的重量。他并不知道是谁从他们手上偷走了获胜的机会,但他已经开始痛恨他们了。

要求戴维和班特让利特取代凯文中场位置的正是班杰。这对利特的意义是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

第一次开球之前,班杰在亚马面前停下,说:“你今天带上你那双快腿来了吧?嗯?”

亚马笑着点点头。敌队球员早已在板凳上高声谈论“把那个16号赶出场”,他们并非白痴,已经看穿班杰就是那个暴力的疯子。因此,当裁判抛下橡皮圆盘时,班杰全速滑行、冰球杆指向那名抢到橡皮圆盘的球员。刚刚在那条阴暗走道上见过那个16号球员的任何人显然都察觉到,他将会忽略橡皮圆盘,直接铲断。他的对手双脚站稳、绷紧身体,准备吸收撞击的力道。

那次撞击却未发生。班杰直接冲向橡皮圆盘,将它抛进攻击区,利特在中线区挨了一次铲断,像一条被子弹击中的海豹般跌在冰面上。这名中场的自我牺牲给了线上第三名球员足够的空间。这场比赛中,在他们的对手意识到亚马动作有多快以前,他们有唯一的机会。

他们利用了这个机会。

当亚马耐心等待守门员自乱阵脚、再将橡皮圆盘打入球网上缘时,“尾巴”尖声大叫,直到声嘶力竭,而家长们则冲下看台,仿佛想一路冲破边线的围栏。亚马绕着球门网滑动,双手高举,但没两下就被班杰、利特与菲利普团团围住。下一刻,全队球员在冰面上堆叠在彼此的身上,或围绕在彼此身旁。“尾巴”一把抓住某人的母亲,他不知道那是谁的母亲,尖叫道:“我们是从哪里来的?”

前一刻,他们全都是无神论者;现在,已经没有人是无神论者了。

第一节打完,他们一比零领先。戴维没有对他们说任何话,甚至没有进入更衣室,只是和班特站在走道上一语不发,听着球员拍彼此头盔的声音。他们的对手先扳成一平,再反超为二比一。但就在第二节与第三节的休息时间,波博取得自己仅有的替补上场机会,而橡皮圆盘在蓝色攻击线前找到了他。他试图传球,但橡皮圆盘却砸到敌队一名球员的冰球鞋上,向波博弹去。如果这小男孩有时间思考,他当然会意识到,这个想法真是愚蠢。但是,从来没有人指责波博太过机智。因此,他就射门了。守门员甚至动也没动,而他背后的网子动了一下时,波博仍然站在原地,震惊地凝视着。他看见灯号亮起,计分板上的数字变成了二比二。他听见熊镇球迷看台区的庆祝声,但他的大脑没能记下事情发生的顺序。冰上,第一个冲到他身旁的人是菲利普。

“赢!”他吼道。

“为了凯文!”波博号叫着,狂暴、骄傲地冲到球场边,以致比赛重新开始时,他竟将自己的球杆忘在中场发球圈上。

菲利普和他的妈妈都很喜爱冰球。而且,她可不像那些兴趣缺缺、对规则一知半解的家长。她对这项运动的一切——刚硬、诚实、绝对、真实、直接的问题、直接的答案,由衷地崇拜。

玛格·利特站在她身旁,她和菲利普的母亲从小就认识了。她们的住处只相隔两间住宅。过去,她们一起滑雪,在同一年结婚,两人的儿子出生时间仅隔了几个月。在十多年前,她们就像在这场比赛里一样,在观众席上跺着脚,试图消除脚趾的麻木感。你想告诉她们,她们这些对冰球入迷的家长太狂热了?她们会让你去看一场青少年越野滑雪锦标赛,听听那里观众的喊声;或是和因为认为自己女儿的障碍滑雪赛坡道设置错误,就冲到滑雪道上破坏一整场锦标赛的父亲谈谈;或是和花样溜冰选手的妈妈谈谈,一名九岁的选手究竟该做多少训练。总会有更糟的人。如果你做过足够多的比较,你会觉得任何事情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

菲利普的妈妈从不尖叫,从不大吼,从不批评教练,从不进更衣室。然而,要是有人批评她朋友的行径,就算到了世界末日,她都会为玛格辩护,替她撑腰。因为她们也是一种团队。菲利普的妈妈学到:你不能要求家长们将他们一辈子都奉献在孩子的体育活动上,陷家庭财务于危机之中,然后还期待热情有时不至于过剩。

因此,当玛格朝裁判尖叫“你眼瞎了吗?”的时候,菲利普的妈妈保持沉默。另一名家长尖叫“老天爷,你小时候是弃婴还是怎样?你在家都是让别人做主吗?”时,她一语不发。然后,有人说:“这算哪门子娘炮传球?”一名坐在看台更上方处的男子伸出双臂,吼道:“现在是在打篮球还是怎么回事?”敌队一名球员在边线角落抱住一名熊镇球员稍微久了点,却没被驱逐出场;那孩子走回板凳区时,一名家长大吼:“你是同性恋还是22号?”

更下方的看台座位上,一名带着两名幼童的妈妈转过身来,说道:“能不能请你讲话小心点?这里有小孩子!”

回答的是玛格,她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轻蔑:“好啦,小甜心,如果你那么不放心他们离开舒服的小窝,听一些恐怖的东西,也许你就不应该带他们来看冰球比赛!”

假如你问菲利普的妈妈为什么不抗议,她会说:你可以喜欢某个事物而不用对它全盘接受。你不需要对自己没有感到骄傲觉得不好意思。这一点适用于冰球,也适用于朋友。

那位有着年幼子女的母亲刻意拉着他们的手,走下阶梯,坐到更下方的座位上。冰面上、在她背后,菲利普狂奔大半个冰球场追击一名对手,扑身拦阻对方传球,身体失去平衡。班杰朝他们所在的位置冲来。

一名坐在看台较高处的赞助商转向“尾巴”。他朝那名带着小孩的母亲点点头,咆哮着:“该死的,我们今天带道德警察进来了吗?她在这里干吗?”

第三节才刚刚开始。当16号球员从中场区域抄走橡皮圆盘,用一种没人知道他精通的技术耍弄两名对手,再狠狠将圆盘轰进网内,而守门员根本无力扑救时,他们的对话被群众的吼叫声淹没。

班杰甩开想拥抱他的一众队友,从网内取来橡皮圆盘,直接走向熊镇的家长们。他在离边线护栏一段距离处停下,朝两名狂喜的小朋友挥手,然后把橡皮圆盘丢给他们的母亲。

赞助商转向“尾巴”,问道:“你……你刚才说,那……那是谁?”

“那是班杰的姐姐,佳比。那些孩子的舅舅刚刚帮我们取得三比二领先。”“尾巴”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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