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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邺市冬季人代会上,普运哲以绝对优势的票数正式当选为长邺市市长。从此长邺市的宣传媒介报道普运哲的行踪时,市长前面的“代”字不见了。普运哲终于如愿以偿。他在就职演说中向长邺市民许下十条诺言,其中也包括了关于长邺市应尽快种植草坪的问题。他说:一个城市人均绿地的多少,无疑代表着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尤其在干旱少雨的城市,种植绿地就更重要。普运哲的十条诺言引起全体代表的阵阵掌声。
司机小刘劝普运哲趁机换换车,小刘说他那辆“皇冠”对于一个市长虽不逊色,但那次在西县市长自己开车外出时,车底盘被撞坏几处,消声器也已断裂,这车就隐藏了后患。现在这辆“皇冠”一直放在车库里,办公室临时为普运哲安排了一辆旧桑塔纳。普运哲坚持不肯换车,他对小刘说,新市长还是坐老车得体。他让小刘专程到北京去大修那辆皇冠,并说修不好就坐桑塔纳也未尝不可。后来车还是被小刘修好了,又在长邺市大街上跑起来。
市长去掉“代”字后,普家倒没再有过大热闹。市长还不断提醒市长夫人,从此待人处事要更加谦逊谨慎才是。他提醒她时刻不应忘记,他的“代”字的被取消,只能意味着他应该更好地为长邺市人民服务,而她作为市长夫人,一举一动都关系着他的形象。
葛佩云很能领会丈夫的意图,在单位遇有向她表示不适当的“抬轿”奉承时,葛佩云便说:“哎,可不敢这么说,市长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哟,只是工作分工不同。”她仍然保持着她先前的本色,甚至风雨衣也不穿了,脚上又变成了布鞋或球鞋。还经常走路上班,连公共汽车也不坐了。外办同仁经常看见葛佩云一身短打扮,风尘仆仆上班来。
一天,葛佩云又行走着去上班,在一个丁字路口处发现堵了许多车,再走近时,便见不少行人正拥在马路中央围观什么。原来这是一起车祸:一辆外县进市送菜的130卡车,拐弯时撞倒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葛佩云多事地挤进去便看,见骑车人仰面朝天七窍出血地断了气。他的一辆旧“28永久”自行车被撞得前后轮子拧了麻花。葛佩云自觉这车这人她都有些眼熟,再近前定睛看时,那位七窍出血的男人原来是白已贺。车,当然就是几次进过她家的那辆。这车曾驮过她家的啤酒和椰汁。
警察正在翻着遇难者的衣服口袋,企图从中找到些关于他身份的证明,但是却一无所获,死者口袋里除了几张零钱外,什么证明也没有。葛佩云见此情景本来就要上前作证的,她扒开人群三挤两挤之后,忽又止住脚步。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假如警察要问她是谁呢,她总不能说她是市长夫人吧。
葛佩云收住脚,从人群中退出,并掩面而去。在单位她也没有提起大街上的事,但心中却止不住一阵阵暗喜。她想,老天果真有眼,普运哲的市长和白已贺的死,对于普家无疑是个双喜临门。一时间那底片也像随着白已贺的消失而消失了一般。
死者终究会被弄清身份的。第二天的《长邺日报》就报道了死者的姓名、身份和生前单位,还特意提到死者家中仅留下一个上小学三年级的女儿。葛佩云手拿这张报纸,才又觉出几分伤心:现在她就像突然失去了一个伙伴。尤其在她想到那个可爱的女孩,甚至还暗自落了几滴眼泪。白已贺的一切未完事业,竟成了白已贺的遗愿。她决心让那孩子进入“爱华”。下班时,葛佩云又专程来到白家。白家的丧事已毕,白已贺的照片披着黑纱挂在他那个小门厅。葛佩云想,这一定是这孩子的主张。这就更增加了她对这孩子的同情。有几个邻居(或者白已贺的同事)正对这孩子说着可说可不说的安慰话。
这本是葛佩云和白银的第一次见面,她声称自己是白已贺很早以前的一位同志,她是从报纸上得知这个不幸的消息后特地赶来看望白银的。但仍在悲痛中的白银对葛佩云的到来显得十分感激,她悲痛着说,她会坚强起来的。葛佩云拉着白银的手说了不少安慰她的话,拧着鼻涕离开了白银。
白银给葛佩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甚至比她原来想像的还要好。她回到家中便迫不及待地和普运哲讲述起那起车祸,讲起那孩子的不幸。并直截了当地谈到她想帮那孩子的愿望。普运哲问葛佩云是怎么认识那孩子的。葛佩云说,人托人的事呗。说那孩子本是他们单位一个亲戚的亲戚家的。普运哲说:“离你这么远的事,你操什么心?”哪知葛佩云真像普运哲贤内助似的进谏说,这件事看似与他们无关,实际真要办起来本是对普运哲有利的。她说,一个新上任的市长竟然关心到一个孤儿的头上,这无疑对提高市长的声誉有莫大好处。葛佩云的话倒使普运哲真动了心思。他想,老葛的智慧到底是越来越多了。他当即就告诉葛佩云说,他准备办这件事,他将交给沈强去办。后来普运哲大约又向“爱华”建议,由政府和“爱华”共同出资负担这孩子的学费问题。总之白银真的如梦似的进了爱华小学。果然,《长邺日报》便以“行人不测遇难,市长亲自救孤”为题详细描述了普运哲对帮助孤儿白银所作出的努力。
葛佩云对于白银的真诚确实不容置疑,但当白银真的进入爱华小学后,葛佩云才又觉出:原来底片并没有随着白已贺从地球上消失,白家对普家的威胁依然存在。那么,她对白银的关心或许就有了另外的动机:先和白银联络起感情是那么大有必要,她早晚能够通过白银把底片联络出来。白银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绝不像她父亲白已贺那样“难斗”。
葛佩云的长进,很使普运哲高兴。晚上普运哲从楼上走到楼下,去找葛佩云行房。葛佩云上身穿着圆领半袖背心,身上搭着被子,正靠在床头看一本《家庭知识大全》。她一见这个“陌生”男人进了屋,立即想起那次她往浴室给他送衣服的情景,便下意识地把被子往上提提,盖住肩膀,冲来人说:“你来干什么?”普运哲关上门,微笑着就闭了灯。
他们在那张新席梦思大床上,马上就干起他们之间的老事。葛佩云朝着上边说:“又不嫌俺了?”普运哲也不言语。借了这床的新鲜劲儿,葛佩云竟觉出了些新滋味。普运哲轻车熟路的倒没觉出与从前有什么不同,他在动作中只是想着此时她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后来他没挪地方地就又想起了别的,他想到明天一个会的讲话稿。沈强几次起稿都没有使他满意。葛佩云发现上边没了动静,便说:“哎,又怎么了?床又这么新鲜。”普运哲挪了挪地方说,有个讲话稿,他要亲自动动。说着便下床出了屋。他边走边想起过去那位老局长那个脱了裤子上炕、提上裤子就走的逻辑,他想现在他和这“典故”所不同的是,这盘“炕”是软炕。
普运哲为葛佩云关上门后,葛佩云才自言自语地说:“看这,怎么都没怎么的。”
丘晔的比尤蒂佛公司如愿以偿,终于包下了民俗博览城的内装修工程。
丘晔和陶又佳聊天。陶又佳的胳膊打着夹板,骨科大夫给她的伤确诊为尺骨和桡骨的完全性骨折。现在她靠在床上,丘晔在她身后塞了两个大垫子。陶又佳又在翻毕加索的线描画,丘晔坐在她脚下。
陶又佳说:“哎,丘晔,你去过厕所没有?”
丘晔说:“你又说什么疯话,你没去过?”
陶又佳说:“你在厕所都看见什么啦?”
丘晔说:“看见你啦,你蹲在那儿,要不就坐在那儿。一会儿又站了起来,不管不顾的,裤子褪到脚面。”
陶又佳说:“你见过厕所画没有?还有厕所‘文学’?”
丘晔说:“听说过,没太留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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