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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胜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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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里香气翻腾,蒸得屋里都愈发暖和,桌边三人围坐,姐弟俩吵吵闹闹,筷箸争相下去,倒是有趣。吃罢火锅,各喝一碗浓香的鸽子汤,当真是心满意足,别无他求。

……

攸桐为这顿火锅折腾了两三天,虽麻烦,却总算稍慰相思。瞧着傅澜音姐弟俩吃火锅时高兴满足的模样,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京城内外的高门贵户,很多府上都会涮肉吃,可见是喜欢那热腾腾围坐吃饭的氛围,只是滋味寡淡,不够诱人。

她这儿锅底味美,花样繁多,再配上蘸料,倘若真开个火锅店,定能顾客盈门。

只是缺人手,夏嫂一人撑不住,还是得寻个有志于此的厨娘,也得找些能照顾客人们用饭的伙计才是。

这边默默盘算,谁知西楼里,傅澜音吃完火锅,后半夜却闹起了肚子。

病情虽说不严重,但高门贵户娇养的千金,稍微头疼脑热就得惊动人,西楼的仆妇不敢怠慢,匆忙摸黑去请郎中。偏巧傅家常请的许郎中因家里有事出了门,两三日才能回来,便先请了他的高徒贾郎中。

贾郎中医术还算不错,来过傅家几回,望闻问切罢,没瞧出大毛病。

问及近日吃食,听说傅澜音昨日吃了血肠鱼虾之类的东西,便劝她勿贪口腹之欲,开了调理的方子。折腾了一阵,天快亮时,事儿传到寿安堂,老夫人问起来,仆妇不懂药方和郎中的一堆说辞,因郎中叫傅澜音往后别贪吃,只当是昨日在南楼吃了涮肉的缘故,嘴快说了。

老夫人刚睡醒,听见这话,便暗暗生气起来。

这会儿她腹中空荡,脑袋上又压着珠翠沉重的凤冠,满身疲惫劳累,哪还能在意这些

遂扶着喜娘的手,跨过火盆,而后与傅煜各执红绸一端,慢慢入府。

庭院两侧皆是来道喜的宾客,男子峨冠博带,女人锦绣珠翠,尽是当地的高门贵户。隐隐绰绰的脂粉熏香之间,黄昏微暖的风吹过来,竟夹杂着隔院宴席上的饭菜香气,酱香的肉、浓香的汤,攸桐嗅了两口,眼前浮现出香喷喷的饭菜,只觉腹中饿得更厉害了。

可惜这等场合,半点都不能错规矩。

——尤其是她这种顶着狼藉声名嫁过来的。

遂强忍着打起精神,脚步轻挪,端方稳重,规规矩矩地拜了堂,在众人簇拥下赶往洞房。

傅家筹备婚事时不露破绽,里里外外都颇隆重,洞房里红烛高烧,沉香幽淡,眼角余光瞥过,桌椅器物、床帐珠帘无不精致。

傅老夫人带着几位女宾客谈笑而来,待撒帐之礼毕,才不慌不忙地离开。

傅煜仿佛不愿在此多待,闷声不吭地站了片刻,听外面动静远去,便也走了。

攸桐拼尽力气撑到这会儿,又累又饿,只觉头昏眼花,好容易听着屋门关上,暗自松了口气。遂同喜娘说了声,叫旁人自去外间候着,她只留春草在侧,待珠帘垂落后,偷摸摘了凤冠,取桌的上糕点清茶来垫肚子。

再往后的热闹喧嚣,就跟她这新娘无关了。

……

傅家雄霸一方,傅煜是名震敌军的骁将,不管攸桐在外的名声如何,这婚事是傅家办的,自须张罗得风光。从黄昏到夜半亥时,外头上百桌筵席排开,将领亲友们轮番敬酒,隔着数重院落,还能有笑声偶尔随风送来。

攸桐坐在榻上,听着外头的动静,心底终究觉得忐忑。

好容易熬到夜深,红烛渐渐化成蜡泪堆叠,外面夜风里总算传来点脚步声。

傅煜仿佛是特意放重了脚步,外间丫鬟仆妇听见,忙站直身子,恭恭敬敬。攸桐也不敢露馅,赶紧将蒙着盖头的凤冠抬起来压在头上,端正坐稳。

片刻后,门扇轻响,仆从齐声行礼,“将军。”

傅煜径直走入屋中,没有任何停顿,直奔攸桐而来。

春草站在床畔,偷眼一瞧,将那冷淡神情看得清楚,匆忙行了礼,按着喜娘的嘱咐去取揭盖头的金盘玉如意。谁知脚还没迈出去,就见傅煜右手微扬,那袭遮在凤冠上的喜红锦缎便轻飘飘落到了床榻上。

——竟是随手掀掉了盖头!

春草心里咚咚跳起来,下意识看向自家姑娘。

攸桐倒是没露惊讶,嫩葱般纤细的十指扣在膝头,凤冠下的如画眉目抬起来,神情淡然。

而后,便对上了傅煜那双淡漠的眼睛。

眼瞳漆黑,像是墨玉打磨一般,深邃而冷沉。他身上有残留的酒气,那双眼睛里却不见醉意,清醒得很,也疏离得很。

二十岁的男人,身姿如墨竹般挺拔昂扬,眉目疏朗,风仪峻整,因手握精锐骑兵时常征战,颇为威仪刚健。他站在半步之外,带着薄茧的指腹搓了搓,神情冷峻沉静,看向攸桐时,仿佛打量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攸桐只看了一眼,心中便已笃定,跟前这个男人绝非真心娶她!

甚至……不太待见她。

在京城时她便猜测,那“救命之恩”是傅家胡诌的,而今看来,果不其然。

想来也不算意外,抛开魏攸桐的满身骂名不谈,即便没那些编造出来的谣言,哪个男人愿意自己娶的妻子心里装着别的男人更别说魏攸桐还一片痴心,闹到了为许朝宗寻死的地步。这种事搁到寻常男人头上都没法忍受,更别说是傅煜了。

这男人出身高门,手握重兵,虽性情冷厉,却是龙凤般的人物,娶个公主都不算过分。

顶着风言风语娶她,绝非心甘情愿。

当初傅家提亲时瞎编出那理由,应是为压住外头议论,好教旁人少些揣测。这门婚事,必是两家为了各取所需才结的。只是,魏家在朝里权位平庸,没多大能耐,傅煜既如此不待见她,为何要不远千里到京城去提亲

成婚之前,魏思道时常避着她,半点没透露议婚的内情。

此刻碰见这情形,攸桐更不好问,一瞥之后,便仍垂眸端坐。

傅煜也没吭声,目光在她娇丽眉目间停驻片刻,记住这位新婚妻子的容貌免得认错,而后退了两步,有点疲倦似的靠在后面的紫檀海棠桌上,抬手揉眉心。

外面仆妇端来合卺酒,他摆手示意无需麻烦,只将洞房打量一圈,吩咐道:“周姑,伺候她歇息,我还有事。”说罢,转身绕过帘帐,出门去了。

他一离开,方才那种隐隐的冷沉氛围随之消融。

攸桐暗自在心里撇嘴,微绷的手指松开,这才发觉,刚才不知为何,对上傅煜那双淡漠冷沉的眼睛时,她竟有点紧张。好在那人走了,她也无需费神应付,倒能安心沐浴歇息,睡个好觉!

遂摘了凤冠,交由春草收起来。

那捧着合卺酒,被唤为“周姑”的仆妇不以为怪,朝攸桐笑了笑,道:“将军向来事务繁忙,别瞧今日大喜,军营里的事却还耽搁不得。他才赶回来,怕是要亲自去巡查一趟才放心。少夫人不必等了,叫她们备水,伺候沐浴吧”

她生了张圆胖的脸,说话虽和气,举动却规矩端正。

攸桐也没怠慢,命烟波接了杯盘,颔首道:“多谢费心。”

周姑又招了招手,将外间几个丫鬟叫进来,让她们挨个拜见少夫人。

攸桐原以为这阖府上下皆是傅煜那样的态度,见周姑如此,倒稍觉欣慰,命春草赏了点东西,将几张脸记在心里——这院子想必是空置得久了,甚少居住,家居器物多是新的。屋里丫鬟不多,打扮得都颇齐整,当中就数叫苏若兰的那位年纪最长,颇有几分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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