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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该省略的(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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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兴招了招手,叫过一艘小船,载着他们二人向江都县走去。沿途的场面有点沉闷,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站在船头看着沿途的风景,晁补之看了半天,赞叹一声:“都说离人走过的土地会生金子,如今一看,果不其然,这才一年,扬州百业兴旺,过往的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了,似乎对明年的日子满心期望。”

赵兴呲的一声冷笑一下:“明年的垦荒活已经分配下去了,等垦荒好了,熟地的发售便由着别人了……哼,好大一块肥肉,不知道落在谁口里。”

晁补之拍着手说:“还能有谁我和老师啊。你放心,明年我们一定按你定下的章程运作,管保不令百姓吃亏。”

稍后,晁补之又低低的问:“京城传言,这次垦荒,扬州百官私分了八万亩土地,据说蔡京那厮就分得了三万,有这事吧”

赵兴竖起一根手指,闷闷的说:“师兄问话,我就给你说个总数吧。我名下便分得了一万亩,其中三千亩拿来赏赐属官,怎么了,御史不是来过了吗”

晁补之嘿嘿笑了:“朝野都传言有这事,可扬州群官没有一个上奏的报闻的,朝廷御史闻风来往几趟查探,也没查出个什么……所以这次陛下决定:将扬州官员全部撤换。

你算是好的,分到了一个知州,升任正六品,其余的官员还是原品调动,他们分到的都是一些恶州。得了,离人,别哭丧着脸了,你把七千亩土地装到兜里,弄得扬州官员铁板一块,上下同贪——若是别人如此作为,早被贬谪了。”

赵兴咬咬牙,答:“这事都怪蔡京!原本这事是百姓高兴的、官员们高兴、大家你好我好的事情,可他非要进行重新堪地,搞得扬州地主惶惶不安,这才闹出事来。这厮……”

赵兴顿了顿,马上跳过这个话题,明知故问的反问:“老师做吏部尚书,做的好好的,干嘛要出京”

“贾易!”,晁补之解释:“老师从杭州知州离任赴京,刚到京城,贾易便升任侍御使……”

赵兴一直在密切关注苏轼的动态。苏轼回京后发现贾易的存在,鉴于从前与程颐的纠葛,便立即上书说贾易是程颐的死党,曾多次公报私仇,尤其怨恨我们苏氏兄弟,怕留在京城遭殃,恳求太皇太后赐予自己一郡职务,以免遭人暗算。此种内容的奏札一共七次,但宣仁太后坚决不同意苏轼外任的要求。

八月初二日,贾易果然发难了,他伙同御使中丞赵君锡联名上章弹劾苏轼,其主要罪名是苏轼题写在扬州上方竹西寺的一首小诗,“此生已觉都无事,今岁仍逢大有年,山寺归来闻好语,野花啼鸟亦欣然。”贾易等人弹劾说,苏轼此诗写于宋神宗去世之时,当时,我们的英明领袖去世了,全国人民都悲痛万分,唯独苏轼有这份闲情雅致,看见山花山寺景色竟然觉得美好,简直是罪大恶极……

竹西寺诗案犹未了结,侍御史贾易又再加努力,上书弹劾苏轼离间台谏官之间的关系,并认为秦观任秘书省正宗、王遹任翰林学士完全是苏轼一手提拔起来的。苏轼此举有朋党嫌疑。而秦观流连花丛,行为不检……

此后,高太后让执政大臣讨论贾易弹劾苏轼文字,执政们当然要看高太后脸色,齐声说贾易奏章前后矛盾,漏洞百出,其目的无非是为了动摇执政大臣,发泄其私愤而已。而吕大防迫于舆论压力,提出一个折衷方案:苏轼、贾易一起解职。

太皇太后批准了这一建议。于是侍御使贾易守本官知庐州(今安徽合肥),后改知宜州;翰林学士承旨苏轼知颍州(今安徽阜阳);秦观罢正字,依旧留京校对‘黄本书籍(皇家藏书)’。

“不过,圣人(太后)事后将老师唤入宫中,告诉老师说,颍州只是暂任,事后还将给老师换个职务,圣人说,你在扬州垦荒的事必须继续下去,扬州垦荒能一年安置三五万流民,且不费朝廷一个钱,这事让别人接手,恐怕反而成为祸民之举,唯有老师来主持,她才放心。

圣人还说,朝廷的物议太大,你们扬州这批官都要换掉,离人恐怕也待不住,所以问老师,他打算带那名弟子去扬州,老师提了我,太后便提前把我派来,替老师打前战。”

在宋代以前,担任颍州太守,那是一种莫大的荣誉。因为颍川一带曾是古中国的人文中心,文明发源地,无数文坛巨将与才子、学者尽出于此。欧阳修、范仲淹生前都哭着闹着要在颍州定居,便是出于此原因。

除此之外,北宋还有南人与北人之辩。由于南方人历来性格懦弱,体魄不强劲,所以宋朝军队中明文规定不许使用南人士兵。除此之外,太祖也曾有“南人不可为相”的祖训,而好不容易出了几个南方相爷,比如王安石、吕惠卿,结果这几个人都把事情搞坏了。

由于以上原因,元祐年间可说是歧视南人的顶峰,而苏轼也学着欧阳修的样子,虽然出生于南方,但终生却喜欢以北人自诩,死后还要求葬在颍川。颍川靠近京城,这个职位从来就是大宋的荣誉职位,许多人都是在此过渡一下,马上升官,所以苏轼出任颍州太守,这也意味着新的升职任命眨眼就能到。

赵兴兴冲冲地跟晁补之讨论了一下颍州太守这个职位的意义,慨叹道:”颍州人口大州,几千万人口,人多地少,守土而已,没想到居然是任官大热门,我却不喜欢那里,若有可能,我宁愿选择沿海贫瘠州……”

晁补之仰脸哈哈一笑,似乎在笑赵兴的狂妄,他笑罢,接着透露:“这次,你的新任命其实已经到了政事堂,只是政事堂还没有‘贴黄’,我估计正式任命下达该在明年二月,等老师的任命下来,你的任命会同时发布。

据说,你这一任命还是陛下亲口点选——这几年西夏闹的不停,九月西夏兵退,陛下就曾言:必得一虎贲镇守西县。十一月,秋司查点京官,谈及你在密州、杭州、扬州的功绩,陛下突然说:庆州屡经兵火,民不安生,既然赵离人号称‘点金手’,何不让他去庆州经营一番。

此语一出,政事堂诸相齐声称善。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离人需早做准备。”

赵兴点点头:“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会早早着手,准备行囊……对了,我分得七千亩土地,便在这些土地上,给你和老师一人盖座园子如何”

晁补之一摆手,乐呵呵答:“别人许我的,我还要谦让一番,离人送我的东西,我就不客气了。哈哈,扬州的园子我不需要了,你这里将水路整理的很畅通,我家在杭州,来往方便,倒不需在扬州另置产业,你替我在城内买一栋房子吧,我听说你家小妾的印书坊开的很不错,便替我买一套前店后屋的房子,我打算将来老了,在扬州开一间书店,守着书屋看春来秋去,也是一件雅事。”

赵兴点头答应:“恰好,袁氏打算明年承办牡丹花会,应许我两套房子。这两套房子比邻而居,你与老师恰好一人一套……我明天就把它买下来。”

晁补之看了看赵兴,随口说:“袁氏是在贿赂你吧,离人,你有贪污啦——明年不会有牡丹会了,老师曾说这事劳民伤财,应该废止。等老师当了知州,恐怕就要废止这牡丹万花会。”

赵兴怒气冲冲反驳:“怎么是劳民伤财呢,今年在牡丹花会上做广告的客栈、运输行、旅社都已经赚得盆满破满,别的不说,我家参展的野悉蜜花每株都卖到一百贯。可是赚了个够。现如今,朱徐袁陆等四大家族都抢着承办花会,明年的花会都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

你回头跟老师说一声,这扬州花会的历史渊源流长,从汉武隋唐时代都有无数诗词赞颂,可不能葬在老师手里。”

“咦!”晁补之诧异的问:“承办花会也能挣钱……四大家族抢着要承办这是怎么回事你说说。”

“广告——广而告之也!一般来说,卖货的人就怕别人不知道。而扬州花会万民齐来观看,这是一个让别人知道的好机会……可惜万花园地方有限,广告贴的多了,又让人注意力分散,所以我在去年限定:万花会只准做一百条广告,而花农为自家花做的广告,不许超过花棚大小,还要摆在花盆跟前。

如此一来,广告位置就成了一种稀缺资源,而稀缺资源是可以换钱的。承办花会的人可以拿这个稀缺资源卖钱,卖得的钱,一部分补贴花农,一部分自己装到兜里,作为筹办花会的费用……这可是很大一笔钱。”

晁补之击掌赞叹:“人都说离人是点金手,果不其然,原本一项扰民的活动,也让你生出钱来,我再确认一下:观花的人不要付费进花园做生意的人不要付费百姓看中了花农的鲜花,当场买走,也不要交税……”

赵兴一一否认,而后意味深长的说:“这就叫做‘会展经济’——开会,很挣钱的。万花园免费提供场地,但有一项不免费,万花园里几座阁楼可以任由士子登楼赋诗,但要在楼上开宴席,酒食要付费,在楼上卖酒食的酒家,也要付费租场地。万花园里四十座楼台,可以容纳四十座酒楼同时竞争,扬州花会开一个月,他们能有一个月的生意,来往者都是名人,这些人题一句诗,酒楼的身家顿时非同凡响……

今年我办的花会只是试水,试水过后,扬州各业已经醒悟过来。你知道万花园里一个楼一个月的租金是多少,现在的价格是一百贯——四十多座楼,这一月就是四千贯收入,你想想,这是笔多大收益,那四大家族还不打破头。”

晁补之偷笑着,追问一句:“所以那袁氏就送你两套房子。”

“不是送,是‘转让’,我付过钱的,而且是‘按时价付款’。你知道,今年扬州安排了三万流民,说是三万,实际上有五万,其余两万妇孺儿童已经进入扬州,在扬州学做工、务农。现在扬州开作坊成风,官家又卖放了百十座坊场,所以扬州一地难求,有点闲钱的人都在自家园子里开起了小坊场,现在扬州是有钱也卖不到地。

那四大家族久居扬州,手里拽着大把空闲府邸,若不是这次他有求于我,必不会出让那两块房屋,毕竟,只是租给别人开作坊,一年也能有不少的收入。”

晁补之微微皱起眉头:“照你这么说,扬州的一处房产,怎么也得千贯上下,他一年收益也要百余贯吧。若抢下办花会的活,一次不挣个一千贯,他肯卖你房子吗”

两人说话的功夫,小船已经驶进江都县,赵兴跳上自家门口的码头,亲手将船系在门口的地牛上,一边伸手搀扶晁补之登岸,一边回答:“一千贯——不止,办这场花会最大的收益在于:主办者把握了一年的话语权。扬州各行各业的人,在这一时刻,都得求上主办人,只要主办人世故一点,这一年内,他做生意便是无往而不利。这才是争主办人最大的收益。”

晁补之一边登岸,一边回答:“照这么说,扬州花会也不算扰民。回头我跟老师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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