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多才多艺的女伎(2/2)
人都说了:卜庆那厮不合绑架了大官人妻舅,惹了不该惹的人。大官人含怒出手,撵的卜庆无处可藏,只好向大官人负荆,没想,大官人铁石心肠,砍下那厮的脑袋给自己小妾玩耍,以赎自己照顾不周之罪。
你在自家院门前说的话也传遍汴梁: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人做了初一,就需想到十五还债……这话多好啊。小女子活了这么大,没听过这么有道理的偈语,简直……太有道理了!”
呜呜呜呜!赵兴来宋朝这么久,只见他崇拜别人,没见过宋人崇拜他,这是他第一次享受崇拜……这感觉,真他娘的——棒!
赵兴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坦,他充满渴望地不住建议:“还有呢”
“人都说:大苏门下‘惹不得’,身高马大心如铁,似笑非笑心如刀,出手不余半点情……都说:挺和善一个人,一旦惹毛了他,全家死光光。”
“还有呢”
“奴奴阿父前年故去,家中无依,便招表哥来家主持,无奈表哥生性懦弱,不喜与人争斗。城中捣子日日前来纠缠,家母不忿,便怒出招贴,希望为奴奴招个能顶梁立柱的人,支撑门户。没想到,那群捣子反得势不让人,每日候在门口驱赶求亲者。
恰好大苏学士来请,奴奴就想了,若大苏门下‘惹不得’派人来我家门兜一圈,那群捣子必不敢再来,从此表哥也敢出门做事,岂不两全,没想到却是大官人亲来,奴奴在这里谢过了!”
“且慢!”赵兴止住对方的感谢:“人都说汴梁民风淳厚,邻居敢为不平事与无赖子、甚至衙役发生冲突,以前文忠公(欧阳修)、君实相公(司马光)都曾做诗赞美。我也曾亲身体验过,以卜庆之威,我的邻居都敢出声呵斥,怎底你邻居不见出头,反而……”
“唉——汴梁城有淳厚百姓,却也有卜庆之类。叱责,不能令卜庆无疾而终呀……大官人也看到了,我家来往皆权贵,邻里相处自然不敦睦。恰巧邻家有女娘,与奴奴一般大小,奴奴放出求婚之风后,上门的都是来奴奴这里的,邻家心里自然……”
“求婚”,赵兴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梅三娘,梅三娘不惧,坦然地迎着赵兴的目光。赵兴想了片刻,忽然拉住了车缰:“萧峰,你骑我的马回去一趟,把邻家那会摆弄蛇虫的女娘一并请来……嗯,顺便看看那梅家表哥,回头,把你看到的告诉我!”
“大官人,我家表哥……”
“你家表哥特别多,没有大事不登门”,赵兴回了一句,红灯记里的唱词,赶着马车慢悠悠的走,边走边跟梅三娘聊着天,倒也其乐融融。
赵兴来自现代,他没有那么强烈的等级观念,自己一位新出炉的进士老爷赶着马车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走,车后载着一位女伎,他倒一点不觉的尴尬。这让梅三娘颇为自得,她坐在车上,顾盼身姿,也忘了提醒赵兴一下,两人就这样穿过宋代的东京汴梁城,那感觉,别提多安静。
不一会,萧峰牵着马,马上驮着一个女子,一溜小跑的追上了马车。马身上斜坐着一名明目皓齿的妙龄少女,她穿一身鹅黄衫,绿裙……除了衣服颜色与梅三娘略有差别外,两人的装扮几乎差别不大。
赵兴的马鞍是特制的,因他本不擅骑马,为了安全起见,他把现代的桥式马鞍搬了出来。这种桥式马鞍很大很稳,马鞍前方还有一个特制的“阑手”。那女孩斜坐在马上,手抓阑手,马镫被萧峰调整了位置,舒坦的坐姿让这女孩在马上一点没露出紧张情绪。她就像一名骑上旋转木马的现代小儿童一样兴奋雀跃,一见赵兴,她就得意的翘起双腿,露出了脚上那双做工精致的“错到底”鞋子。
赵兴扫了一眼那双靴子,轻轻摇摇头。据说,宋代市井百姓为了谋生,并不提倡对妇女裹脚。赵兴以前在其他地方都未曾见到过裹脚现象,今日却一连见了两个。
“怎么样”,赵兴勒住了马鞍,萧峰停住了马,掺那位女孩下来。同时回答赵兴的问题:“不怎的!……那男女胆子太小,一见我进门,连院子都不敢出,直缩回屋内,还是梅三娘老母出来应酬……”
萧峰将新来的女子钱婉儿掺上马车,又继续补充说:“梅家家境尚可,院落里收拾的很干净,摆设用具都很精致,看的出,钱财上不缺少……”钱婉儿正在上车,听到萧峰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等她撩开车帘,看到梅三娘在车里,愣了一下,萧峰在后面一使力,便将她塞进车内。
梅三娘听到车外议论,本来想插嘴,但钱婉儿的登车动作搅乱了她的话头,她冲钱婉儿抛出一个白眼,愣愣的在车里坐了一会,突然展颜一笑,撩开车帘,用更亲热的语气与车边的赵兴说话:“大官人,你派仆人打听奴奴家的事,为何”
赵兴一挥手:“我本来担心你家有表哥,是个人物。但现在看到你表哥如此猥琐,我也放心了……我知你与表哥尚有情意,这没关系,既然你贴出告示征婚,便不能拒人千里——这么说吧,你家要聘礼若干”
“我……”梅三娘张口想拒绝。马车里的钱婉儿充满嫉妒的一声哼,让她又把原本的意思咽回去,出口成了这句话:“奴奴不做妾的,小户人家……”
钱婉儿脸上嫉妒的浓度更重了,赵兴扫了一眼车中两位女孩,散漫的回答:“你误会了,不是我娶!”
他一拍萧峰的肩膀,说:“是他娶——这家伙与他兄弟年事愈长,前几年就该娶亲了,但他们随我去了海外,耽误了婚事。怎么样这两兄弟小有身家,孔武有力,你一进门便是正妻,家中还没有婆婆……真是一门好亲事。”
梅三娘瞥了一眼车中的钱婉儿,见对方嘴噘的老高,一赌气说:“一千贯,家母想要一千贯的聘礼!”
萧峰咧开嘴无声的乐了,赵兴笑的更奸诈,他把目光转向车中的钱婉儿,又问:“你呢”
钱婉儿这才抬了抬眼皮,打量了一下萧峰,又看了一眼车中的梅三娘,摇头说:“奴家父母在堂,妾身不敢自己做主。”
这是推脱的话。
赵兴哈哈一笑,把刚才的话题抛到一边。
苏轼的府邸门前人来人往,无数轿子停在门前,搞得府前的场地很拥挤。赵兴走到门口时,正好一队艺伎骑着驴进入这条街道,他(她)们髻鬟峨峨,服装华焕,靓妆却扇,巍峨风骏,一路走来,颇有些今日时装模特儿展览之风味。
在汴梁市民看来,多才多艺的女伎,是城市中最耐品尝的鲜花,野芳幽香,一朵比一朵美艳,是一道穷妙极妍的风景。他们当然不愿放过这亲睹伎艺集翔的良辰。
看一看他(她)们的仪容服饰,以分享到一点情意的愉悦,或能从她们的发髻、服饰上得到一点借鉴,以使自家的孩子日后也能长成像他(她)们那样。而那些青春少年,豪俊小子,则从市民行列里跃出,如追逐花蜜的蜂儿,紧随在明星其后。
这些平日桀骜不驯的后生,抢着向偶像们送宝具,献果酒、掷果子……
掷果子,这是一种中国古代风俗。据说,古代有位美少年,他想吃水果的时候就背着个筐出门转转,不一会儿,粉丝们向他投掷的水果就等装满一筐,当然,等水果筐满了他就回家,而后,“掷果盈车”就成了形容男性之美无法抵挡的专用成语。
这位美少年叫潘安!
平心而论,刚走过去的几名艺伎长的并不美,但偶像们投来的水果却不少,这段路他(她)们走的笑意盈盈,走的志得意满,似乎很为自己的收获而满意。瞧她们随身带的筐,虽没满,但也差不多快溢了。
赵兴是跟那队艺伎前后脚进来的,路边的粉丝还没有散去,见赵兴进来,他们先是陡的一窒,而后爆发出更响亮的尖叫声,一眨眼,各种各样的水果像倾盆大雨般向赵兴袭来。
赵兴手快,刚开始连续挡下数枚果子,而他那敏捷的身手更赢来了巨大的喝彩——水果雨下得更大了。
人不可能挡住大雨,片刻间,赵兴被砸的晕头转向,他怪叫一声,一个蹬里藏身,丢下马车,狼狈地催马冲向院门,在他身后,那群粉丝还在冲他的背影掷果,苏府内知(管家)慌忙掩门,倒是苏轼对面看不过去了,门子吆喝一声跳出来:“小郎,投错了!这可不是伎者——是赵老虎!大苏门下‘惹不得’。‘惹不得’你也敢惹,好大的豹子胆!”
门口那群粉丝呆了一下,发声喊,刹那间散的一干二净。
院内,赵兴手里捏着刚才获得的几枚果子,满脸幸福的咬了一口,嘴里含糊地嘟囔:“没想到啊没想到,俺家居然能在宋代享受追捧……呸呸呸,这什么果子,酸溜溜的,难吃死了!”
二月了,雪才停,能有什么果子——未成熟的海棠果、山楂而已!
恰好有几位官员正在进门,听到这番对话,看到这番情景,有官员停下了脚步,招过对面的门子询问情况。也就在这个时候,萧峰赶着马车冲进了府门。
中国历丁卯年癸卯月辛亥日,亦即元祐二年三月二十九日、公历1087年4月4日,星期日正午,苏轼家的午宴正式开始了。
来的客人除了苏门子弟、苏辙一家子外,还有许多朝堂官员、外加几名僧道、柔云的丈夫王巩、小王驸马王诜王晋卿,以及当代最有名的书画家李公麟、米芾等。
今天赵兴是主角之一,他却没有主角的觉悟,窜到后院,吩咐人悄悄去梅三娘、钱婉儿家提亲。然后带着萧氏兄弟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后院,看梅三娘、钱婉儿表演。
梅三娘正在收拾东西,她随身带的包裹摊开放在身边,露出了各种各样的奇形刀具,赵兴进来时,她正在往身上套“银索攀膊”——这其实是一种臂钏,形似“跳脱”。
这臂钏上有一条银链,连到颈上的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