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9章(1/2)
她轻声道:“你没赶上成亲宴,我担心你出了事,急得不行。后来爷爷说你同……”她顿了顿,像是不愿提起那个名字,转而道,“并非旁人说什么我信什么,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同我解释,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如果那时候你能赶来同我说这句话,说从来没有人比我更重要,可能我就信了。但如今……”
他闭眼道:“小白……”
她却摇头笑了笑,打断他的话:“那时候在青丘等着你,我有时候会想,你同我说过那么多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但后来我才知道,想那些又有什么意思,毕竟,连我脑中的那些记忆,都是被修改过的。”她抬头望向他:“帝君,我们就这样罢。这两百年我们各自也过得很好,你说是不是”
他看着她,声音沙哑:“我过得并不好。”
她的手颤了颤,无意识道:“你……”又想起什么,“是我爷爷找你麻烦吗我听说过他曾让你赠我一纸休书,爷爷气急了爱说糊涂话,即便我们分开,也不该是你给我休书,为了彼此的名声,最好还是到女娲娘娘跟前和离……”
他面色平静,眼中却一片冰凉:“我不会同你和离,小白,到我死,你都是我的妻子。”
她讷讷:“你今日……”
他揉着额角,接着她的话道:“今日我有些可怕是不是你不要怕。”
铺在三十六天的日光已有些退去,他怔了片刻道:“碧海苍灵中,你想要的亭子已搭好了,菜园子也垦好了。仙山中的灵鸟,我让它们每个月末都到观景台前献舞,你想什么时候回去看都可以。”
她愣了愣道:“我暂时……”
他打断她道:“我在观景台旁给你弄了个温泉池子。灵泉旁的渺景山埋了许多玄铁,是锻造神兵的好材质。渺景山下给你开了个藏剑室,里边有两百年间我收来的剑,应该都是你喜欢的。”
看着她不明所以的模样,声音终软下来道:“以后少喝凉水,半夜不要踢被子。”
她怔了一会儿,茫然道:“你为什么同我说这些”秀眉蹙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今日她待他稳重客气,就像是个陌生人,如今却终于有些他们最亲密时光的呆模样。他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嘴唇印在她的手背上。她反应迟钝,竟忘了抽回手。他眼中便闪过一点笑,终于是被疲惫覆盖了,良久,松开她的手向她道:“你走罢。”
她看着他就像是不认识,有些迷茫地问他:“帝君这是……要和我两清吗”她低头片刻,再抬头时脸上是一个更为疏离的笑,她将手中凤羽花的指环重放回他手中,“你给我的这些……我都不要,这个我也不要,其实你不用给我这些,我们也算两清了。”
他看着她离开却并未阻拦,只是在她的影子消失在三十六天天门时剧烈地咳嗽起来,赤金色的血迹沾在琉璃戒的戒面上。重霖闻声赶上来,他有些疲惫,将指环放入一方锦帕中交给重霖道:“她犟得厉害,此时不肯收,待我羽化后,这个无论如何让她收下。我走了,总要给她留些东西。”
重霖敛眉答是,接过锦帕时,年轻的神官却忍不住落泪,垂着头,只是一滴,打在锦帕之上,像朵梅花纹。
是夜凤九失眠了。
凤九此次回来并未宿在青丘,而是借了谢孤栦在冥界的一个偏殿暂住。
当年去凡界时,因明白若让爷爷晓得她怀了白滚滚,她一时半会儿别指望走出青丘的大门,是以凤九求折颜帮她瞒了此事。折颜上神一心以为她求他隐瞒,乃是因不想将白滚滚生下来,因此瞒得既尽心又尽力,连她小叔也没告诉一声,还暗中给了她许多极安妥的堕胎药,也不晓得是与帝君有什么深仇大恨。
此回凤九牵着白滚滚回来,她自觉,如何向长辈们解释是个大问题。
因这个大问题尚未寻着解决之法,是以她决定暂时不回青丘,在谢孤栦处蹲一阵子聊且度日。
幽冥司终年不见日光,不比青丘物产丰饶,出门便可拔几棵安神药草,若不幸失眠,只能睁眼硬撑到天明。
宿在幽冥司的次日,凤九顶着一双熊瞎子眼去找谢孤栦,谢孤栦思忖良久,给她房中送了两坛子酒,说酒乃百药之长,睡前饮点酒,正有安神妙用。
当夜凤九先用小杯,再换大盏,却越喝越精神,直喝到晓鸡报晨,不仅睡意,竟连醉意也没有,且比打了鸡血还要兴奋。
谢孤栦瞧她的模样片刻,判她应是心事重重,喝小酒安眠怕是行不通了,索性又往她房中送了两坛子烈酒,提点她若想安安稳稳睡一觉,将这两坛子酒齐灌进肚彻底醉倒就好了,白滚滚嘛,他帮她带几天。
凤九两日两夜熬下来着实熬得有些心累,深觉谢孤栦出的这个主意,看起来虽像是个馊主意,但终归也是个主意,当天下午便将两坛子烈酒灌下了肚,醉得头脑发昏,倒头便睡,倒确然睡得一个好觉。
酒醒睡醒已是四日之后,凤九恍一睁眼,却瞧着谢孤栦领着叶青缇神色肃穆地坐在她床边,入定似的谢孤栦手中还抱了个呼呼大睡的白滚滚。
凤九被这阵仗吓了一大跳,一时瞌睡全醒了,幸得她当日合衣而眠,否则此时第一桩事该是将榻前二人全抽出去。
谢孤栦暂不提,凤九瞧着叶青缇却有些疑惑:“按理说天上迎接新晋仙者的大宴即便宴罢了,你也不该在此处呀,难道东华帝君他不曾给你定阶封品还是他封你做了孤栦的左膀右臂”
白滚滚扭了扭,像是有些被她娘亲的嗓门吵醒的征兆,谢孤栦伸手拍了拍白滚滚的背稳住他,低声向凤九道:“你知道帝君给青缇封的是何仙职吗”
凤九莫名望向叶青缇。
叶青缇苦笑向她道:“五月初五当日的朝会上,帝君并未赐阶定品于我。我因你之故而飞升,其实定不了阶品也没什么。但前日宴罢,帝君私下将我召入太晨宫,”他顿了一顿,“赐我这个初为神仙、资历尚浅之人为太晨宫继任帝君,说待他身去后,由重霖仙者辅佐我掌管八荒仙者名籍。”帝君还令他为仙一日便不得再见凤九,此段他隐了未提。
凤九一怔,疾声问他:“你说什么”
此刻的凤九有些同四百多年前的那夜相重,面上难得一见的惶然无措令叶青缇微有失神。
那夜凤九嘶声叫出东华二字,叶青缇就一直想知道东华到底是谁,在幽冥司醒来后又听谢孤栦提过几次,好奇心便更甚。后来他略懂了些仙界之事,方知此位乃上古神栦,是九重天至尊的天神。谢孤栦有一回还轻描淡写叹过一句,说一开始就是凤九先打东华帝君的主意,这种事情一般的仙想都不敢想,但凤九她不但想了还做了,后来竟然还做成功了,其实让他甚为钦佩。叶青缇就想见见这位东华帝君。
青云殿的定阶朝会其实是个好时机,但叶青缇站在下首,瞧不大真切,只依稀看到是位银发紫袍神姿威严的神仙。朝会上帝君的话不多,声音也不高,却无时无刻不透着一股冷肃之意。这位尊神在朝会上提也没提他一句,叶青缇原以为是因他同凤九之事而故意冷落他,却没想到几日后,唯有他一人被留下召入了太晨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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