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白折腾(2/2)
“魏公了不起,刘长恭那个狗官确实喝醉了就什么都敢说,还对我们李大王说了许多事。”张六赶紧点头,又说道:“刘长恭还说,陈狗官这次花了很大力气假扮粮船,让天下奇士袁天罡计算粮草猪羊的重量,又算出了需要多少草袋的泥土和这些粮食一样重,所以那些泥土装上船后,东郡公你们就是在水上吃上一百年的饭,也休想从外表看出是真粮船还是假粮船。”
“还有,刘长恭还说。”张六又说道:“今天晚上,陈应良狗官要让所有的水手和护船士兵下船,到远处去休息过夜,换陈狗官麾下的士兵装船,把那些泥土装上了船后,陈狗官还要把船舱全部贴上封条,不许任何人打开,这样一来,就是连那些船上的水手和官军士兵,都不知道他们船上装的到底是粮食还是泥土,免得他们知道了真相后再遇上东郡公拦截,怕死之下暴露真相。”
“狗官,果然奸诈得厉害。”李密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回去告诉李士才,这次我可以相信他是真心悔改了,我在官军里的内线也送来消息,陈应良狗官确实是打算用蓝旗船装粮,用红旗船装土,叫他放心等我的好消息。等我拦下了官军的粮船,然后马上亲自提兵去攻打官军大营,到时候你们就在官军营地见机行事,接应我们杀进官军营地,事成之后,我两功并算,给他重赏!”
“多谢魏公,多谢魏公。”张六连连道谢,又小心翼翼的说道:“魏公,官军盘查严密,小人又是奉命出营哨探,如果回去晚了,恐怕……。”
“你去吧。”李密大手一挥,笑道:“快,送张六兄弟出关,再赏他一颗大珍珠。”
张六大一听大喜,赶紧又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去,结果张六被送走后,翟让和裴仁基等人也顿时的开心大笑起来,然后徐世勣迫不及待的说道:“魏公,东郡公,应该让我们的水手水兵抓紧时间休息,五更起身登船,然后随时准备拦截官军粮队。”
“为什么要五更起身登船”不懂水战的裴仁基疑惑问道。
“官军把那些泥土装上船,得花时间。”徐世勣微笑说道:“官军仅仅只修建了两座码头,每次只能同时给四条船装泥土,期间还得拉纤轮换,想把相当五万多石粮食的泥土全部装船,怎么都得花去大半夜时间,再加上清理现场、轮换水手和准备出航,东都船队酉时左右抵达新码头,官军就算立即着手装船,怎么也得忙到明天清晨左右才能做完这些事,从那个位置到虎牢关,最快也得一个多时辰,我们五更起身备战,无论如何都来得及。”
裴仁基这才明白原因,赶紧抱拳表示受教,李密也微笑说道:“徐兄弟果然精通水战,不错,是该让水军马上休息,养足体力以便明天清晨作战,徐兄弟,你是水战行家,明天早上可就看你的了!”
徐世勣一口答应,拍着胸口保证一定要全部拦下官军粮船,翟让则迫不及待的说道:“明天我亲自上船,亲自去指挥拦截,官军那些打着红旗的粮船,一条都别想跑!”
“哈哈哈哈哈哈!”李密突然放声狂笑起来,狂笑道:“东郡公,你可还真是一位实诚人啊,拦截官军的红旗粮船干什么拦下来也是一堆装着泥土的草袋,不能吃不能穿有什么用要拦,就得拦截那些打着蓝旗的粮船!那些真正的官军粮船!”
“拦截蓝旗粮船”翟让、徐世勣和裴仁基等人全都傻眼了,全都惊叫道:“魏公,你不是说李士才送来的肯定是假消息,我们必须得反其道而行之么”
“东郡公,这是陈应良奸贼的将计就计再计。”李密大笑说道:“陈应良奸贼派李士才用诈降计,知道李士才的诈降肯定会被我看破,也知道我肯定会将计就计,乘机用李士才刺探粮船真假,然后他就来一个将计就计再计,故意让李士才送来真消息,让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去拦截他的假粮船!所以,明天的官军粮船,打着蓝旗的才会是真粮船,打着红旗的才是假粮船!”
翟让和裴仁基等人全都张口结舌了,徐世勣也赶紧掐着指头推算其中逻辑,李密则又拿起了张六刚才送来的书信,指着信上文字笑道:“看到没有,陈应良奸贼怕我不中计,还故意露出了一个破绽,李士才肚子里能有多少墨水,怎么可能写出工整的笔迹又怎么可能写得出如此文绉绉的语句所以我刚才看到这道书信时,马上就断定,陈应良奸贼是故意让我看破他的诈降计,让我反其道而行之,去劫他的红旗假粮船!”
瞠目结舌了许久,徐世勣终于回过神来,破口大骂道:“好个奸贼!果然奸诈无匹,如果不是魏公高明,我们这一次非得上当不可!”
同样回过神来的翟让也同样破口大骂了,裴仁基则是摇头叹息,总算是明白自己在官场上为什么争不过陈丧良之余,裴仁基又恶狠狠说道:“陈应良小贼将计就计再计,我们就来一个将计就计再计又计,明天全力拦截官军蓝旗粮船,饿死他王世充胡狗!”
李密微笑点头,然后才说道:“诸公,时间不早了,快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们五更起身,一起登上虎牢关东面高地,坐看陈应良奸贼的运粮船队自投罗网!”
众人答应,当下各自散去休息,同时命令屯驻在东门外码头的水军将士抓紧时间休息养足体力,李密也冷笑着策马回到了自己位于虎牢关东门外的营地休息,是夜月明星稀,月光皎洁,明月之下,李密还忍不住吟出了一句诗文,“任你奸诈狡似鬼,终将竹篮去打水。本公这一次,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
“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带着这个欣慰的念头,心情轻松的李密很快在寝帐中睡熟,然而也不知道睡了多少时间,李密却忽然被突如其来的锣鼓号角声惊醒,赶紧坐起时,李密脱口就说道:“出什么事了难道陈应良奸贼来劫营”
很快就发现陈丧良绝不可能飞到虎牢关东面偷袭自己的营地,李密先是摇头暗骂一句自己还是有畏惧陈丧良,然后才大声喝问道:“出什么事了那里来的喧哗声”
亲兵队长蔡建德披衣进到寝帐,报告道:“魏公,不是我们的营地出事,听声音方向,好象是瓦岗军码头那边。”
“瓦岗军码头那边那里也在虎牢关东面啊,怎么可能会遭到偷袭”
李密先是一楞,然后李密又猛的想到了一个可能,黑脸马上就变成了苍白色,不及穿衣就冲出寝帐,抢过亲兵递来的战马,打马直奔瓦岗军码头,心中不断祈祷,“千万是别的意外,陈应良奸贼没那么奸诈,绝不可能有那么奸诈!”
恶梦成真,当李密快马冲到了瓦岗军水兵屯扎的码头时,除了看到正在打着火把慌忙登船的瓦岗军士兵外,又马上被翟让和徐世勣等人拦住,然后徐世勣还带着哭腔喊道:“魏公,我们又中计了!陈应良奸贼的运粮船队,乘着我们熟睡的机会,借着月色,已经冲过了虎牢关,往黄河下游去了!”
砰一声,仅穿着内衣的李密直接从战马上摔了下来,瘫爬在地上一动不动,脑海里一片空白,同样连盔甲都来不及穿的翟让则跺脚大吼,“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陈应良狗官的运粮船,不是应该还在巩县那边装假粮么怎么现在三更的梆子才刚敲响,他的运粮船就已经冲过虎牢关了”
没有人能够回答翟让的问题,许久后,李密才翻身朝天,四肢大张的看着天上明月,歇斯底里的嚎叫起来,“陈应良,你这个奸贼!你确实比我高明啊!什么真船队假船队,什么将计就计再计,全都是你的障眼法啊!骗得我只去注意甄别你的真假船队,继而错估你的粮队出航时间,然后你的真粮船就直接冲过虎牢关了!”
“陈应良!奸贼!你够狠!我的将计就计再计又计,已经算是够狠了!想不到你在将计就计再计又计之后,居然还有计!你他娘的比我还狠百倍!”
李密绝望嚎啕的同时,不肯死心的瓦岗军水战好手匆匆登上七拼八凑起来的船队,在怒火冲天的徐世勣率领下驶向下游,气势汹汹的去追赶隋军粮船,然而一步慢步步慢,当徐世勣军好不容易看到隋军运粮船队时,天色已然微明,隋军粮船也已经转进了通济渠,徐世勣军再奋力摇撸划桨勉强追上隋军运粮船队时,隋军运粮船队已经接近了王世充的营地,通济渠岸上,还已经出现了大批列队以待的彭城隋军将士。
“狗娘养的瓦岗贼,敢抢老子的口粮!上岸来,老子和你们拼了!狗娘养的瓦岗贼,上来,老子和你大战三百回合!”饱受缺粮之苦的彭城隋军将士纷纷怒吼,饿得发绿的眼睛里,绿光比饿狼还要闪亮三分,带队的隋军大将费青奴和王仁则眼睛里的绿光更盛。
看到这密如繁星的点点绿光,看到隋军将士手中擦得雪亮的刀枪,再感受到了彭城将士那冲天的杀气,徐世勣胆怯的咽了一口唾沫,命令道:“全体掉头,返航。”
“李密妙计安天下,瓦岗小贼白折腾!”与此同时,隋军运粮船队的甲板之上,突然响起了整齐的欢呼口号声,“李密妙计安天下,瓦岗小贼白折腾!李密妙计安天下,瓦岗小贼白折腾!”
“李密小儿,想和老夫的贤婿斗心眼,你还太嫩了!”听到这口号声,王世充也在隋军营地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贤婿这么守信用,这么有办法,竟然这么快就真的把粮食送过来了!不错,老夫也得兑现诺言,从今天开始,老夫的王字就倒过来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