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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七章 兵谏逼宫(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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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摇头:“不,我不甘心。如果我真是万夫所指的奸佞,如果我真做了祸国殃民的事,我甘愿赴死,但是我没有,先生可曾见近年来朝政渐渐清明畅通可曾见愿奉朝为宗主,每年朝觐的使臣越来越多可曾见蒙古鞑子已多少年没有主动犯我疆界烧杀抢掠,反而是我边镇大军频频征伐草原大漠可曾见海禁之后各地百姓越来越富足,甚至有的农夫也偷偷在衣裳里面穿上了丝绸,很多平民人家已由一日两顿变为一日三顿”

“杨先生,我这些不是为了邀功,而是想告诉你,咱们的大明正在中兴,离强汉盛唐只差一点点,如今大明的这些改变。离我的抱负也还差那么一点点,我还有很多事情未做,大明的土地集中在太多权贵手里,农民失地必反。这点需要改变。大明藩王太多,藩王再生藩王。仅是皇室宗亲的开销,国库每年不知要花费多少银两方能填满这个无底洞,这点也需要改变,蒙古鞑子虽然转为守势。然而他们还未灭种,终究是一大祸患,更何况北方女真部落崛起的时日也不远了,不解决他们,大明恐有亡国之虑,还有东南的倭寇,西边的朵甘。乌斯藏,南边的占城,暹罗……除了这些邻国,下还有更广阔的地方等待我们去发现。去征服,大航海时代马上要开始了,我们的目光不能只停留在这些邻国身上,下,远远不止是我们目光所及的下。”

秦堪长长吐了一口气,苦笑道:“这些,就是我的志向,在我有生之年,我尽量做完它们,如果做不完,希望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能够做完,所以我不能死,因为人亡政息,大明近在眉睫的危机和机遇不仅错失,整个大明下反而会倒退到弘治以前的景象,我和先生以及诸多名臣半生心血全部白费,敢问杨先生,你愿意眼睁睁见到一人一言而废国”</p>

杨廷和一直静静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神情越来越挣扎,充满了矛盾。

秦堪加重了语气道:“杨先生,下,不是皇帝一人的下,也不是文官的下,它是万万百姓的下。”

完了这些,秦堪站起身,轻轻拂了拂衣衫下摆,道:“我独自一人冒大的风险进来,现在我要告辞了,在我走出杨府大门前,你仍有机会下令家仆护院将我绑去献给新皇,我绝无怨尤,走出这个大门,大明的下从今日起将掌握在我手中,皇帝做不好的事情,我来做!”

秦堪朝杨廷和长施一礼,步履沉稳地朝外走去。

杨廷和老迈的身躯微微发颤,眼珠布满了通红的血丝,就这样看着秦堪一步一步离大门越来越近……

京师东城福宾楼。

整座楼阁已被包下,空荡的大堂内不见一人,堂外的空地上布满了四处游走巡弋的武士,看打扮却是锦衣卫所属,堂前还站着两名面白无须的便装宦官。

夜幕刚刚降临,一骑快马从金水大街尽头急驰而至,骑士勒马停在福宾楼,神情满是焦急之色,马刚停稳骑士单腿一偏从马背跳下,稳稳落地。

“何人擅闯贵人重地拿下!”一名锦衣百户上前抽刀叱问。

骑士摘下腰侧牙牌高高扬起,大声道:“我乃十二团营果勇营前哨军参将何福,奉命求见保国公朱老公爷!”

“公爷正与司礼监和国侯老爷们饮宴,诸勋贵饮兴正酣,不见外客!”

骑士怒道:“百户竟敢拦我,不晓事的东西,你是锦衣卫哪个千户的部属军情十万火急,耽误了大事你吃罪得起么”

百户眼中闪过一道戾色,语气冷淡道:“你有何事见老公爷,我可为你转告。”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守门的杂碎以为真是个人物了老子要禀报的是军中大事,你再敢拦我,管你什么锦衣卫,老子明日便带兵活劈了你!”

百户脸色变幻片刻,眼中凶光愈盛,脸上却忽然堆起了笑脸,朝何福抱拳道:“既然将军执意要见老公爷我怎敢再拦,百户可耽误不起军中大事,将军里面请,老公爷与国侯老爷们在二楼雅阁里……”

何福重重哼了一声,抬腿便往里面奔去。

单脚刚迈进堂内大门的门槛,何福忽觉背心一凉,低头一看,一柄钢刀的刃尖已穿胸而出,雪白的刃尖沾着几滴鲜血,缓缓滴落在地,何福张了张嘴,想喊,接着一双粗糙的大手适时地捂住了他的嘴。

身后传来锦衣百户的狞笑:“果勇营参将是不是向老公爷禀报北郊大营兵马调动,辽东边军已朝着十二团营摆开了阵式贵人们喝酒不能打扰的,想禀报军情还是等下辈子吧……”

话完,何福的尸首重重倒地,门口站立的两名司礼监宦官眼角朝下瞟了一下何福的尸首,接着淡漠地移开目光。仍旧一动不动直视前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很快,何福的尸首被锦衣卫抬走,地上的鲜血很被擦拭完毕。一位正三品的武将一生留下的最后痕迹就这样被抹得干干净净。

…………

…………

福宾楼二楼雅阁内笑语欢腾。歌舞升平。

不知哪里请来的名妓花魁们卖力地拨弄着古琴琵琶,娇媚动人的笑靥令这沉闷压抑的秋夜仿佛多了几分旖旎春情。

今日做东的人身份非比寻常。却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大明内相张永,而张永宴请的客人也是朝中权贵大人物,保国公朱晖以及近三十位开国侯。

宴请的名目也很合乎情理。今日正是张公公的五十大寿。

赴宴时一众勋贵心下未免奇怪,今日张公公五十大寿何以只请了京中勋贵,却不见一位朝中大臣,按张永人缘不差,与内阁和六部尚书来往颇为相得,今日应该请他们才是,赴宴后被张永几句玩笑寒暄一打岔儿。众人也就不再多想。

此时众人酒已八分,宴席气氛却渐渐到了,有了诸多青楼名妓花魁如穿花蝴蝶般频频斟酒添香,一位位妙龄佳人含情脉脉如缠绵春泥般的眼神。众勋贵们也放下了架子,渐渐放浪形骸起来,更何况酒宴的主人也是豪迈之辈,几句玩笑话一激,张永索性也撸起了袖子,在众人的起哄喝彩声中,跟朱晖老公爷拼起了酒。

奈何朱老公爷年近八十,空有杀贼之心,却无回之力,一坛女儿红落肚,朱晖老脸赤红打了一个冗长的酒嗝儿,神情迷离而缥缈地呵呵笑了两声,然后……一头栽在桌上醉了过去。

张永也喝大了,指着朱晖哈哈大笑,意犹未尽地朝门帘后一挥手,久候的侍女们端着一坛坛未启泥封的美酒进来。

张永身躯摇晃,面红耳赤,卷着舌头使劲拍了拍胸脯:“杂家……虽是阉人,但也不输,男儿气概,昔年陛下曾唤杂家曰‘壮士张’,如今杂家虽年已五十,但每日尚可食肉五斤,可挽两石强弓,可举鼎百斤而气不喘,至于喝酒……杂家更没怕过谁,各位侯爷,可有胆与杂家同饮此坛”

众侯大笑,纷纷举起酒坛道:“同饮,为张公公寿!”

一坛酒咕噜咕噜从众人喉管倒进肚里,大家喝完放下酒坛,彼此哈哈大笑片刻,忽然有人身躯晃了晃,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几乎同一时间内,宴席上所有人全部醉倒,雅阁内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酣醉酩酊的张永此时忽然直起了腰,身躯也不摇晃了,眼神也清明了,哪里还有半点大醉的模样。

一名锦衣校尉走进来,朝屋子里惊疑不定的众名妓花魁们挥了挥手,众女噤若寒蝉急忙退出雅阁。

“公公,酒里下的药是秦公爷四夫人所配,此药无色无味,迎风便倒,一日一夜绝不会醒,看来果然言中无虚。”

张永点点头:“马上派人将这些公爷侯爷转走,藏到一个绝密之地,不得走漏任何风声,给秦公爷送信,就此间之事已办妥,杂家这就回宫,等着截下皇帝的调兵圣旨和虎符。”

“是。”校尉着噗嗤笑了起来:“就算调兵圣旨和虎符出了宫,也没人接着它们呀,掌管十二团营的保国公和十二位开国侯全躺着呢……”

张永笑了笑,转头望向阴沉的夜空:“杂家给秦公爷搭好了戏台,接下来的这出戏,该秦公爷登场啦……”

话音刚落,忽听一声凄厉的尖啸,一支火箭扶摇而上,在漆黑的夜色里炸开一朵美丽的烟花。

张永的瞳孔急剧收缩,眼中倒映着那朵凄美的烟花,红得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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