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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第366章 假意真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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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寝之中当然没有李昌仪说的那么凌乱不能见人。这个高澄心里当然明白。他倒没想到李昌仪住的屋子奢侈华美到了极致,可见高慎对她的宠爱。古物陈列、丝帛装饰,真让人有目眩神迷之感。

外面陈设着大床,上面并没有斗帐,只有三面围屏,上面画着神兽奔腾、仙人游宴,引人遐想。此外,什么古琴名画、香鼎玉磬,应有尽有,倒也雅致。别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比如随处可见的玻璃盏、宝光闪烁的珠罗帐幕,都不像是中原常见之物。

想必那帐幕后面就是李昌仪真正的寝居。隐约有异香从中缥缈而出,格外吸引人。高澄觉得这香味异常浓烈,又觉得很熟悉,好像也在哪里嗅到过,但一时又记不起来了。

大床上有一矮几,上面居然有一只亮晶晶的玻璃瓶子,瓶子里有半瓶殷红如血之物。高澄一眼就看出来是西域蒲桃酒。心里倒有点讶然,李昌仪原来竟还有此嗜好。而且,这瓶子和酒虽不是十分稀罕之物,但也算是难得了。想到高慎不在府里,李昌仪独居,竟一个人自斟自酌,更让他觉得心痒难耐。

再看看旁边放着的一只菱纹玻璃小碗中,壁上还有血红的酒渍,就更引逗他心里的遐想。美人残羹剩酒,沿口处燕支唇印犹存,高澄心里突然兴致高涨起来了。

李昌仪扶着高澄在大床上坐下来。其实高澄的伤处不在腿上,行走完全不碍,也根本不用扶掖。只是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此处,何况又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就全没在意。

高澄这时便伸出右手,极熟稔地打开玻璃瓶子上的木塞,向那个菱纹玻璃小碗中倾倒蒲桃酒。

李昌仪则殷勤倍至地跪在高澄膝前,竟亲手为他脱去他足上的一双重台履。

高澄看李昌仪如此柔顺,全不似平日。他便也不客气,放下玻璃碗,伸手把仍跪在他膝前的李昌仪一把捞起来,拖到大床上来。“子惠怎么舍得让娘子做脱履之事”屋子里没别人,他语气就轻薄起来。

李昌仪已经被他右臂圈在怀里,又不敢过分挣扎,心里各种心情掺杂,又爱又恨,又惧又怕,又忧又虑。只能敷衍回道,“大将军受了伤,身边无人,妾当服侍。”

高澄看着她,好奇地问道,“娘子可知道伤我的是何人怎么这么巧,偏偏就在娘子家门外”

“妾不知。”李昌仪这次倒是飞快地答了一句,低下头不敢看他,“夫君不在家,妾自然深居不出,外面的事一概不知,更不知今夜会有人伤及大将军。妾若是知道,必令家奴援之以手,不令大将军受伤。”

也不知道她这话是真是假,高澄抱得更紧,笑道,“既然如此,子惠在娘子家门外受伤便是娘子之过了娘子要如何补偿子惠娘子如此心疼子惠,何不帮子惠宽衣,看看伤势流了如此多的血,子惠臂上已是疼痛难忍,全身无力,太医若是再不来,子惠怕就要痛死了。”

李昌仪被他紧紧抱着,几乎都已经与他身子贴在一起,还听他说什么“全身无力”、“疼痛难忍”,心里真是又气又恨。便柔声劝道,“大将军且忍一忍,太医令很快就来了。”

李昌仪一边说一边心不在焉地瞟了一眼高澄的手臂。突见他那件浅色袍子上全都是血迹,衣袖破裂处也看得见里面皮破血凝,这时看起来黑紫一片,煞是吓人。李昌仪刚才没仔细看,以为就是皮肉伤而已,仔细一看便觉触目惊心,惊呼出声,又赶紧掩住了口。

她不自禁伸手来想拉开高澄臂上的衣裳。那伤处早就血肉模糊地粘连在一起,她不知情,一拉扯之下弄痛了高澄。高澄尽管是在忍着,终究没忍住,闷闷地“嗯”了一声。李昌仪手一颤,不敢再动。

“大将军伤势如此之重,还有心思和妾玩笑”李昌仪抬头看他。这时她其实已经身子都侧倚在高澄怀里了。而且她也不再想挣脱,突然觉得这怀抱里很舒服。

“娘子心疼子惠,子惠便不觉得疼了。”高澄慢慢低下头,看着她。“娘子说得有理,这敢伤我之人,必有来历,要仔细查清楚。”他的双唇都快贴上她面颊了。

李昌仪心里一颤,她可不记得她刚才说过这样的话。这时她心里害怕,顺势便直起身子,反主动用双臂搂紧了高澄的腰身,贴在他胸口处。“大将军惩贪渎,多人记恨大将军。又与西寇连年作战,那西贼宇文黑獭必也痛恨大将军。数月前,大将军又违逆柔然世子之意,不肯求娶他妹妹做世子嫡妃,怕也得罪了柔然世子……”

李昌仪说时已经轻声而泣,好像她心里无限担忧。她一条一条列举,引着高澄往这些处去想。

高澄听她一边垂泣一边说,声音又轻又颤,简直觉得心都要酥了。他低头贴着她的发髻又问道,“娘子知道的如此之多,还真是关心子惠。那么照娘子看,这是有人有意要行刺于我,并不是意外娘子想这人究竟是哪个臣子专意报复,还是宇文黑獭或是柔然世子遣来的”

这话要再往细了问,李昌仪就不敢再随口乱说了。她知道高澄心思精明,她要是一句话说不对,就有可能引火烧身。本来是想引开高澄的心思,若再反露了破绽,就大错特错了。

李昌仪究竟有心机,抛开高澄的所有的问题都不回答,反紧紧抱着高澄,不肯再抬头看他,放声而泣,泣不成声地道,“妾一妇人,只知担心大将军,不论其它事。”

“那娘子究竟是担心子惠,还是担心高刺史”高澄抱着她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沉着问道。“高刺史不遣人来问,娘子也不遣人去回禀吗高刺史在外日久,也不知道心思变了没变,如今不比过去,也没有人可制约他。”

高澄这话一句比一句奇怪,像是在说李昌仪,又不像。说的像是他们夫妇的事,又仿佛不是。

李昌仪越听越惊心,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突然听到屋门打开。她下意识地从高澄怀里挣出来,从大床上站起来。

苦叶走进来,她其实一进门就把里面大床上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当然李昌仪的心思她最明白,于是赶紧回禀说,太医令和大将军的苍头奴刘桃枝都来了。

苦叶是心里松了口气,想着高澄也该走了。

李昌仪也松了口气,她也可以不用回答高澄的问题了。只是心里反添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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