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春容(10)(1/2)
尤其是我肚子还不争气,咕噜咕噜地乱叫。
可是我手被绑着,若叫我央求那个刺客……哼!我们西凉的女子,从来不会在敌人面前堕了这样的颜面。
没想到没等我央求,那个刺客突然将我手上的绳索挑断了,我挣扎着爬起来,这才仔细地打量那个刺客。他仍旧蒙着脸,箕坐在树下,抱着剑冷冷看着我。
这里似乎是河边,因为我听到流水的声音。四处都是枯黄的苇草,远处还有水鸟凄厉的怪叫,风吹过树林,甚是寒意砭人。
我看着那包羊肉,暗自吞了口口水,却慢慢活动着手腕,心里琢磨怎么样才能逃走。这个刺客给我吃食,想必一时半会儿不会杀我,他定然是有所忌惮,可是怎么样从他身边逃走,以他这么高的武功,只怕连阿渡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个刺客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说道:“逃,挑脚筋。”他说话甚是简短,依旧没有音调起伏,听上去十分怪异,可是我还是听懂了。他这是说,我要是敢逃,他就会挑断我的脚筋。我才不怕呢,我斜睨着冲他扮了个鬼脸。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既然已经如此,不如先吃羊肉,免得在旁人来救我之前我已经饿死了。
这么一想我就捧起羊肉来,开始大快朵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饿极了,这羊肉吃起来竟有几分像是内宫御厨做的味道,好好吃,真好吃,太好吃了!人一饿啊,什么都觉得好吃,何况还是黄耆羊肉。我吃得津津有味,那个刺客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
我一边大嚼羊肉,一边说道:“我知道你在笑什么……不就是笑我堂堂太子妃,吃相如此难看切,我吃相难不难看,与你这草寇何干再说我们西凉的女子,从来不拘小节。你把我掳到这里来,别以为给我吃羊肉我就可以饶过你,告诉你,你这次可闯大祸了。我阿爹是谁你知道么,我们西凉的男儿若知道你绑了我,定然放马来把你踏成肉泥。你要是想保住小命,这辈子就乖乖缩在玉门关内,省得一踏上我们西凉的地界,就被万马踩死。不过即使你待在玉门关内,只怕也保不住小命,因为我的父皇,你也晓得他是当今天子,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你惹谁不好啊,偏偏要惹皇帝。还有我丈夫李承鄞,乃是当今太子,太子你懂么就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他要是生起气来,虽然比不上天子之怒,可是把你斩成肉酱,那也是轻而易举……”
我兴冲冲地吃着羊肉,连吓唬带吹牛,滔滔不绝地说了半晌,那刺客应也不应我,我把羊肉都吃完了,他还是一声不吭,甚是没趣。我看他穿着普通的布袍,怀里的宝剑也没有任何标记,身分来历实在看不出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挟持陛下。
想到这里,我突然记起一件事来。
前面有孙二闹事,后面就有刺客挟制天子,若说这二者之间没任何关系,打死我也不信。可是孙二那样的无赖怎么会认识武功绝世的刺客……我骨碌碌转着眼睛,极力思索这中间可能的线索。刺客目光冷冷地瞧着我,瞧着我我也不怕,陛下那里什么样的人才没有啊就算是李承鄞也不笨,他定然会从泼墨门想到闹事的孙二,然后从孙二身上着手追查刺客。
刺客武功高绝,来去无踪,难以追查。但那孙二可是有名的泼皮,坊间挂了号,那泼皮生长在京畿,五亲六眷都在上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拿住了孙二,不愁没有蛛丝马迹。只要有蛛丝马迹,迟早就可以救我脱离魔掌。
这个刺客孤身一人单挑神武军顶尖高手,叱诧风云差点就天下无敌,一定大有来头。可是这么一个人下手之前,为了避开坊中众人的耳目,指使了个孙二去闹事,这一闹不要紧,把我和李承鄞也引到了前楼,如果当时我们没有被引开,会不会也稀里糊涂被刺客杀了呢……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寒噤,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我平安活到今日实属不易。若不是阿渡护着我,可是阿渡……我跳起来,瞪着那刺客:“你是不是杀了阿渡”
刺客并不答话,只是冷冷瞧着我。
我想起自己在此人面前可以算得上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如果他真的杀了阿渡,我怎么也要跟他拼了。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琢磨阿渡武功甚好,这个刺客虽然比她武功更好,但如果要杀她,不至于身上一点伤也没有,阿渡同我一样,就算是死也要跟对方来个玉石俱焚,怎么也要在他身上留下几处伤口。他能够全身而退,定然阿渡没死。我想了想,觉得这理由太薄弱,于是又去猜测这个刺客的性格,老实说短短片刻,我也琢磨不出来。所以我心里七上八下,只惦着阿渡。
这个时候那个刺客却拔出剑来,指着我,淡淡地道:“既然吃饱了,上路。”
原来那个羊肉是最后一顿,就像砍头前的牢饭,总会给犯人吃饱。我心中竟然不甚惧怕,因为明知道求饶亦无用。我挺了挺胸膛,说道:“要杀便杀,反正我阿爹一定会替我报仇的。还有我父皇,还有李承鄞……还有阿渡,阿渡要是活着,定然会砍下你的脑袋,然后把你的头骨送给我父王作酒碗。”
那刺客冷冷瞧着我,我突然又想起一个人来,得意洋洋地告诉他:“还有!有一个绝世高手是我的旧相好,你如果杀了我,我保证他这辈子也不会饶过你。我那个相好剑法比你还要好,出手比你还要快,他的剑就像闪电一样,随时都会割了你的头,你就等着吧!”
那刺客根本不为我的话所动,手中的长剑又递出两分。我叹了口气,吃饱了再死,也算是死而无憾,只可惜死之前我还不知道阿渡的安危如何。
那刺客听我叹气,冷冷地问:“你还有何遗言”
“遗言倒没有。”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要杀便痛快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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