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你怕了(1/2)
纸箱中装着的,却是一个比正常人的头颅大出了两倍有余的石膏灌注的骷髅头,骷髅的额骨上还刻着四个字:只此一家。
这哪里还是贺礼
这分明就是恐吓!
吕尧也是一怔,但随即便笑开了,自嘲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这些个洋人,以为我吕尧离开了安良堂就是一只大花猫了真是愚蠢!”
马通宝拭去了额头的汗珠,应道:“先生,那咱们该如何应对”
吕尧一字一顿道:“韬光养晦,蓄势待发。”
吕尧的自信和气势感染了马通宝卢通河二人,他们两个也迅速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卢通河点了点头,咬着牙关挤出了两个字来:“明白!”马通宝则以严厉的目光扫视着那两名抬过来纸箱的兄弟,沉声喝道:“你们俩知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俩兄弟还算是聪明,连声应道:“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马通宝点了点头,道:“很好,去忙吧,今天开业第一天,生意就这么红火,今后咱们赌场只会更加火爆,跟着吕先生,你们不会有亏吃的。”
马通宝说的是实情,这才是午时刚过,按理说,本应该是赌场刚刚上客的时候,但眼下赌场中已然是人声鼎沸了,若是到了晚上,恐怕出现了比肩接踵的现象都不奇怪。
开业庆典的场面以及随后赌场的生意均令吕尧颇为满意,于是便安心地让几名门下兄弟将他送回了家中。马卢俩兄弟留在赌场照顾生意,眼见着进场的人远远多于离场的人,那心中的滋味,比喝了蜜还觉得要甜了许多。
到了深夜,赌场中才见到客人开始稀落,但留到深夜仍不肯归去的赌客才是真正的赌客,赌场在这种赌客身上的抽水往往会达到一个顶十个的效果,因而,马卢二人不再躲在后台,而是亲自出来相陪,一直忙活到了凌晨三点多钟。
最后一台赌客终于结束了,马通宝赶紧清点了赌场账目,以以往的经验看,他心中估计,赌场这一天的收入绝对不低于两百美元。账房用的人都是之前的老部下,做起事情来熟练的很,不过十分钟的样子,账目便核算清楚了,开业第一天,赌场的毛利润便达到了二百八十美元。
这个结果可以说是相当满意了,只要能维持住这样的生意,莫说养活手下五十多个兄弟,就是再多上一倍也是绰绰有余。马卢俩兄弟兴奋之余,在送走了手下弟兄后,忍不住开了瓶酒,也不用什么下酒菜,哥俩就着开心便喝了起来,边喝,边商讨了一些对未来的打算。
天蒙蒙亮,这哥俩终于从兴奋状态回归过来,醉醺醺准备关门走人,好不容易将铁锁挂住了门栓,只见其身后忽然闪出数条人影出来。这些个人影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个个身手不凡,其中四人将马卢二人夹在了中间,四把寒光闪闪的钢刀分别架在了此二人的脖颈处。“咱们不图财,也不想伤人,希望你们二位能够配合。”
马通宝陡然酒醒,冷静回道:“好汉有何要求,尽管明说。”
对方为首一人道:“咱们想请你二位其中一人跟我们去个地方喝喝茶说说话,另一人待天亮后知会吕三爷一声,咱们想跟吕三爷约个地方见个面,谈谈合作事宜。”
卢通河带着三分酒意抢道:“我,我跟你们走!”
马通宝轻叹一声,道:“你还是留下来吧,通河,跟先生说清楚,对方并没有几分敌意。”
对方为首那人赞道:“马兄果然是明眼人,没错,请转告吕三爷,生意不成情意在,咱们既然是江湖人,就会守江湖规矩,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咱们绝不会伤人。”言罢,那人令帮手取出黑布袋子,将马通宝卢通河的眼睛都围了个严净。“卢兄稍安勿躁,待咱们离去后便以呼哨声告知与你,你方可摘去遮挡,兄弟们不才,但一手弓箭功夫却能在二十米之外将你射成只刺猬,还望卢兄多多配合。”
卢通河心中虽觉憋屈,但性命落在了人家的手上,也只能是乖乖地点头同意。
对方为首之人挥了下手,这帮人随即便架着马通宝迅速消失在了晨曦之下。
虽然被蒙住了双眼,但马通宝仍旧能够感觉得到对方一共乘坐了三辆马车,先是向东走了大约有三四里地,然后转向了南,又转向了西……分明是在兜圈子,但终于将马通宝彻底兜晕了方向。待马车停下,那些人仍旧没有解除其双眼上的黑布,而是架着他登上了一座不算高的山,再下来后,这才摘去了他眼上的黑布。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极为普通的农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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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兄一路辛苦,其实,咱们本不必如此麻烦,你也能看得出来,这儿仅仅是咱们的一个临时落脚点,跟你说完话之后,咱们再也不会到这儿来了。”说话之人正是那对方为首之人,此人一身夜行打扮,身材魁梧却不失干练:“咱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姓刘名进,大清朝内机局领正四品任职统领。马兄虽然人在美利坚,但根应该还在大清朝,理应配合朝廷的道理就不需要咱再多讲了吧!”
此人正是耿汉手下得力干将,原内机局右统领刘进。如今内机局虽然已经飞灰湮灭,但刘进却习惯于以势压人,当耿汉不在身边之时,还是不自觉地将自己原来的身份亮了出来。
马通宝稍显唯诺回应道:“刘大人想问些什么,请尽管开口。”
刘进沉吟片刻,道:“那吕尧究竟因何缘故跟安良堂曹滨闹翻”
马通宝冷哼一声,回道:“先生跟了曹滨二十年,这二十年来,先生不辞劳苦呕心沥血,为安良堂经营着赌场生意,安良堂今日之资产,少说也有一半来自于先生。可如今,那曹滨说一声要转型,便抛下了先生还有先生这一枝下的所有兄弟。”
刘进锁着眉头疑道:“曹滨不会如此绝情吧如此做法,他又何以服众”
马通宝冷笑道:“他倒是做出了一副仗义的样子来,说安良堂即将要开办一家玻璃厂,要之前吃赌场饭的这帮弟兄都去玻璃厂做工人,还说能保证各位弟兄的收入不至于下降。可是,弟兄们吃惯了赌场这碗饭,谁还乐意去工厂做劳工咱们这一枝吃赌场饭的兄弟在安良堂均属于外堂弟兄,曹滨的这种做法,跟抛弃了咱们又有何区别先生看不下去,从赌场的收入中截留下来一笔钱,准备分给弟兄们预备个不测风云,哪想着那曹滨早已经像防贼一般防住了先生,派了董彪前去查了先生的账目,硬说是先生私吞了安良堂的公款。”
刘进听着,微微点头,马通宝的说辞和江湖中的传言基本吻合,看来其说法应是有相当的可信度。“吕三爷截留下来的那笔钱有多少呢竟然能导致他跟曹滨反目成仇”刘进不动声色地再抛出了一个问题。
马通宝道:“具体多少我也不知,但咱们这一枝弟兄足有一百七八十人,最少的也拿到了五十美元,多的人,就像我,拿了先生的两百美元。”
刘进在心中盘算了一下,粗略估计,这笔钱的总数应该不低于一万美元,这绝对是一笔大数目,难怪那曹滨会跟吕尧翻脸。“咱还有个疑问,咱听说安良堂的惩戒规矩是小错斩指,大错断掌,大字辈以上弟兄可以三刀六洞相抵断掌之罪,然而那曹滨却未对吕三爷下此狠手,这其中,又究竟是何缘故”
马通宝道:“刘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先生,乃是董彪同村兄弟,二十多年前,他们一同渡海来到了美利坚,过程中可谓是九死一生,同村十余人,活着踏上美利坚土地的只有我家先生和董彪二人,那曹滨顾忌董彪脸面,当然不敢处以断掌之罚,也就无需谈及三刀六洞了。”
刘进道:“吕三爷也算是江湖上响当当一号人物了,受此欺辱,难道就不记恨那曹滨么”
马通宝愤恨道:“谁说不恨呢”
刘进微微摇头,道:“咱亲眼看到那安良堂罗猎代表安良堂前去道贺,而吕三爷拖着伤残之躯出门迎接,看他神情,只有欣喜却无厌恶,哪里又有丝毫怀恨在心的表现”
马通宝难免现出一丝鄙夷神色,道:“那是先生仗义,为了给兄弟们讨口饭吃而委曲求全。要知道那安良堂不出面,金山各大江湖门派便不会有人出面道贺,我们新开的赌场又怎么能获得火爆生意那马菲亚又将对我们产生怎样的小人之心你不懂我家先生,但我马通宝跟了先生十多年,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若是不恨,又怎么在好端端一餐午饭期间跟那罗猎闹了个不欢而散”
午饭时发生了什么,那刘进断然不知,但见马通宝说话时的神情,绝非是撒谎之言。那刘进问完了这些话,像是心中有了数,脸上不由地荡漾出开怀的神色。
出这间农舍,有一山间小道,沿小道绕过半个山,便可见到一条山涧溪流。溪流清澈见底,其间罕见鱼儿游动,然而,山涧旁一块巨石上,却端坐一人,手持一杆长竿,正在静心垂钓。刘进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人,距离尚有五步之远,便停下了脚步,一言不发杵在了那儿。
“都问清楚了”那人说是在钓鱼,可除了手上一杆长竿之外,却别无他物。
刘进垂手应道:“问清楚了,老大,跟咱们得到的信息几乎一致。”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正是消失已久的耿汉。“几乎一致那就说明还是有细微出入,是么”
刘进点头应道:“是的,老大,马通宝说,庆典后罗猎留下来吃了个午饭,却在饭桌上跟吕尧闹了个不欢而散。”
耿汉似笑非笑道:“哦怎么闹出来个不欢而散的”
刘进叹道:“那吕尧对曹滨还是心有愤恨,当着罗猎的面,发了几句牢骚,罗猎听不下去,二人红了脸。”
耿汉点了点头,道:“那你以为,这一切究竟是曹滨设下的圈套还是自然发生的呢”
刘进道:“难以断言!老大,我以为只有见到了吕尧,才能判断出这中间究竟是真是假。”
耿汉微闭了双眼,沉思了片刻,道:“曹滨为了得到我手中的玉玺,不惜以整个金山的赌场生意和山德罗做了交易,这难怪那山德罗会背叛我,换做了谁,也无法经得住这等诱惑。山德罗死了,那曹滨原本可以毁约,他只需要拿出当初的转让合约来证明他的清白也就够了,可他却执意完成这项交易,这其中,难道只是一个简单的转型吗唉!都怪我当时太着急了,没能静下心来好好琢磨一番,否则也不会漏下了那份合约让它眼睁睁又回到了曹滨的手上。”
刘进道:“但老大您接下来的以退为进却也扳回了一局,那曹滨虽然找到了剩下的货,可他拿在手上却犹如烫手的山芋,吃不下,又舍不得扔,只是这样拿着,更是无用。”
耿汉微微摇头,道:“鱼无饵则绝无上钩可能,曹滨手上掌握的那批货便是诱我上钩的饵。我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他,我始终感觉,吕尧之变,应该是曹滨卖给我的一个破绽。”
刘进道:“是故意卖出的破绽也好,是无意间生成的变故也罢,兄弟们已经决定了,就按老大您的设计拼上一把,成了,咱们弟兄们跟着老大吃香的喝辣的,只管享受那份三辈子也花不尽的财富,输了,咱们弟兄们也没二话说,权当是报答老大这些年来的照顾和提携。”
耿汉摆了摆手,道:“你们的一番决心和勇气令我感动,可是,大刘啊,我耿汉现在只剩下了你们这些个忠心耿耿的兄弟,若是连你们也搭进去了,我耿汉独活于世又有何意义呢稍安勿躁,容我仔细想想,要么不出手,继续跟曹滨这样耗下去,要么就出手必成事,运走那批货,咱们从此过上富甲一方的日子。”
刘进抱拳施礼,朗声道:“弟兄们听从老大吩咐。”
耿汉微微颔首,道:“正如你所说,是真是假,或许只有见到了吕尧方可做出定论。大刘,事不宜迟,尽快去见吕尧吧!”
刘进再次抱拳,一揖至地,唱了声‘嗻’,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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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通河蒙着双眼,贴在了赌场的大门上不敢动弹,可等了半天,却没等来说好的那一声唿哨。胆战心惊地摘去了那条黑布袋子,再小心翼翼转过身来,天色已然大亮,可身后哪里还能见得到半条身影。卢通河不敢怠慢,稍一定神,连忙向吕尧家奔去。
吕尧昨日活动颇多,使得屁股上的伤痂有些开裂,疼了大半夜,自然没能睡好,到了黎明时分,疼痛稍稍有些缓解,这才有了深睡。可刚沉睡了没多会,便被卢通河急促的敲门声所惊醒。
“出什么事了”吕尧让夫人去开了门,不等卢通河进到卧房,便急切问道。
卢通河冲进了吕尧的卧房,焦急道:“先生,就在刚才,一伙陌生人劫走了宝哥,还交代我给你知会一声,他们想跟您见个面,谈谈合作。”
吕尧猛然一怔,愣了半晌,迟疑道:“一伙陌生人是洋人还是什么人”
卢通河道:“听口音像是从大清朝来的人,地方口音重的很。哦,对了,先生,宝哥临被劫走的时候跟我说,让我跟先生说清楚,那伙人并没有几分敌意。”
吕尧冷哼了一声,皱着眉头道:“没有几分敌意没有敌意的话,又何必以这种方式相约呢”吕尧趴在床上,弯起手指来以指关节敲着脑门,一边思索,一边呢喃自语:“……从大清朝来的人……莫非是初春时分内机局剩下的那伙子残渣余孽他们约我谈谈合作……莫非是想针对曹滨不成”
卢通河道:“那不是刚好么先生,咱们可以借助他们,给曹滨找点闹心事,也好出了咱们心头的那口恶气!”
吕尧趁下了脸来,喝道:“说多少遍了你们这些小辈兄弟,不能直呼滨哥名讳!”但见卢通河认了错,那吕尧接着道:“再有,那曹滨不管怎么待我,毕竟都是堂口自家人的事情,咱们现在虽然脱离了堂口自立了门户,但毕竟吃了二十年的安良堂的饭,胳膊肘始终是要往里拐的,硬是要往外拐的话,只怕会先伤到了自己哦!”
卢通河道:“那宝哥怎么办那伙人虽然口口声声说不会伤人,可我听得出来,咱们要是不配合他们的话,只怕宝哥他……”
吕尧叹道:“我们尚不知对方是谁,又是什么用意,所以,现在说配合还是不配合,似乎为时过早,通河啊,你也别回去了,就在我这儿凑合睡一会,等吃了午饭,就赶紧回赌场等着,他们既然说要跟我见面谈,就一定会去赌场通知你时间地点。”
卢通河道:“可先生您的伤……要不,我约他们到先生的家里来”
吕尧苦笑道:“通河啊,遇到事情最忌讳的就是慌乱,心里一旦慌乱,就会做出错误的举措,而你,却始终未能冷静下来。”
卢通河挠了下后脑勺,道:“先生,我确实有些慌乱,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吕尧叹了口气,道:“他们是不会到我家里来的,如果他们愿意来我家,就没必要劫走通宝了。既然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么就少想一些,踏踏实实去补个觉,然后等着他们来找你就是了。”
卢通河应下了,跟去了客房,和衣而卧。却因满肚子心思消褪不去,躺在床上,却始终没能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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