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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江湖险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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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厚顿的一番话道出了他内心中的矛盾和挣扎,事实上,远在万里之外的大清朝,和吴厚顿一样,拥有着矛盾挣扎心理的人并不在少数,包括那些身着顶翎蟒袍的当朝官员。

天公还算作美,一夜只是微风。

风不大,浪不高,救生艇漂浮在海面上也就相当平稳,这三人经历过船上的殊死相搏,又要拼死划船逃离险境,体力早已透支,因而在艇上不自觉地睡上了。睡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也就是三四个小时的样子,待太阳升起,也就陆续醒来。

便是这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大海洋流将他们远远地带离了沉船地点,同时也使得他们迷失了方位。方位不等同于方向,夜有星辰,日有阳光,方向是不会错的,但方位可就难以保证了。至少,他们所处的地方并不在航线之上,不然,也不会那么久的时间也看不到一艘路过的大小船只。

“你俩饿了么”董彪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虽然也意识到了方位不清楚的问题,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罗猎下意识地点了下头。再看吴厚顿,虽未言语,但面上表情极为分明,他还不如董彪罗猎二人,董彪罗猎好歹也抢了船员的一顿晚餐吃了,而那吴厚顿却是一整天真真切切的粒米未进滴水未沾。

“等着啊!”董彪脱去了裤子,光着屁股翻身落入了海中。不多会,重新露出海面的时候,手中已然捉到了一条尺半长的海鱼。游到救生艇边,董彪将鱼先扔进了艇中,然后在罗猎吴厚顿二人的相助下爬上了救生艇,也不忙着穿上衣服,先向罗猎伸出了手来:“刀,借你飞刀一用。”

罗猎抖出一柄飞刀,递给了董彪。

董彪手脚麻利极为熟练地将鱼开膛破肚清除了内脏,然后在海水中洗了下,再把海水甩干了,切下了一截,先给了吴厚顿。吴厚顿接过鱼肉,稍有犹豫,但还是放在了嘴边咬下了一口。一昼夜不吃东西或许问题不大,但滴水未沾却不是常人能受得了的,饶是吴厚顿这种高手,也绝难挺得过生理上的需求。而生鱼肉,不单能提供热量,还可以补充水分。

董彪切下来的第二块鱼肉递给了罗猎。罗猎接的倒是顺畅,可拿在了手中,却怎么都下不去口。海鱼没什么毛刺,去了鱼骨,便是大块的鱼肉,董彪将一大坨鱼肉塞进了嘴里,美滋滋咀嚼着,笑吟吟调侃罗猎道:“咋了不饿是不不想吃也别浪费,拿来给我吃。”

罗猎下意识地将鱼肉递了过去,可递到了半截,又缩了回来。“我吃,谁说我不想吃”罗猎说着,揪下了一块鱼肉,闭上了双眼,屏住了呼吸,塞进了嘴巴里。可只嚼了一下,喉咙处便是一阵痉挛,控制不住地将口中鱼肉呕了出来。

董彪不由大笑,笑过之后,道:“你是受不了这种腥气,这样,嚼它的时候你别喘气,可能感觉会好一些。”

罗猎可怜兮兮分辨道:“我是没喘气啊!”

吴厚顿插话道:“我也吃不得这生鱼肉,嚼在口中也是直犯呕,但咱们眼下却只能靠它来续命,所以,再怎么恶心,你都必须将它咽到肚子里去!”

罗猎再揪下块鱼肉来,犹豫了一下,深吸了口气,然后憋住了,将鱼肉放进了嘴巴中,这一次,他没有咀嚼,而是一闭眼硬吞了下去。自然又是一阵干呕,幸运的是,罗猎硬是忍了下来,没有将那块鱼肉呕出来。

艰难吞下了那块鱼肉,再休息了片刻,身子果真恢复了些许体力。可是,此时太阳已经高照,气温迅速升高,在毒辣阳光的炽晒下,人很快就有了要虚脱的感觉。“没水喝真不行啊!”董彪扔掉了手中船桨,仰躺在艇上,呆呆地看着天空中一片片的浮云,沙哑着嗓子气骂道:“这鬼天气真他妈不讲究,平时老子不需要的时候它说下就下,可老子想让它下了,他玛的居然给老子来了个直脖子干晒。”

吴厚顿接下了董彪扔掉的船桨,慢吞吞划着,同时回道:“少动气,少说话,保存体力,可不能倒在了上岸前的一分钟。”

有了吴厚顿的忠告,三人都不在说话,起初还慢吞吞划几下船桨,但茫茫海面,不知距离海岸尚有多远,又庆幸洋流方向虽稍有偏差,但总算还是在往着陆地的方向,于是便干脆放弃了划桨,任由救生艇随着洋流漂浮。

熬到了中午时分,董彪再次下水,捉上来差不多大小的一条鱼,这一次,罗猎不再艰难,三五下便将一大块鱼肉吞进了肚子里。鱼肉的汁液稍稍湿润了干涸的嗓子,罗猎憋不住地道:“彪哥,吴先生,咱们就这样飘着也不是个办法,我算过了,那货轮就算一个小时能航行四十里,五个小时也就是两百来里,从货船离岗到咱们跳海,最多也就是五个小时……”

董彪细嚼慢咽吃着鱼肉,打断了罗猎的分析,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俩字,没门!”

吴厚顿跟着解释道:“你家彪哥在等下雨,人没有水喝,还要消耗体力,很容易出大问题的。”

罗猎抬头看了看天,不由道:“可这响晴的天,什么时候才能下雨呢”

吴厚顿跟着抬起了头来,道:“夏天往往会在午后变天,这海上的风雨说来就来,咱们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董彪忽然翻身坐起,锁眉凝目,静止了片刻,道:“托吴先生的吉言,好像真有雨来。”

罗猎不屑道:“你就哄我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吴厚顿跟着也是凝神静气了片刻,点头应道:“这海风热中夹杂着几丝凉意,还别说,确实有些要下雨的意思。”

罗猎更是不屑,道:“吴先生,你怎么不跟彪哥学好呢反倒学着他一块骗人。”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闪过,‘吧嗒’一声,一条拃把长的鱼儿落在了艇上。再看海面,不时有鱼儿高高飞起。

董彪不知为何,脸上居然闪现出一丝惊恐神色,自语道:“不会吧,老子只是要点雨水润润喉咙,你丫没必要给老子整来一场暴风雨啊!”

吴厚顿跟道:“鱼儿的感应力比人强,刚才老夫就看到海面有异样,还以为只是老夫老眼昏花所致,可就这么一会功夫……”又一条鱼儿斜冲着吴厚顿飞了过来,那吴厚顿伸出二指,准确地夹住了,然后扔回了海中,接着道:“就这么一小会功夫,那鱼儿便全都飞了起来,看来,咱们遇上的这场暴风雨应该不小啊!”

罗猎不由看了一圈的天际,不解道:“我怎么就看不出有暴风雨要来呢”

董彪毫不客气立刻怼道:“等你看出来的时候,那暴风雨早就追到了屁股后面了!”

吴厚顿苦笑道:“可早看出来和晚看出来又有什么区别咱们终究还是躲不过这场暴风雨了。”

董彪仰首道:“躲不过那就硬抗呗!大不了船翻人亡,死在这海里倒也干脆利索了,省得还得求人打副棺材。”

吴厚顿哀叹一声,道:“看来,这大清朝是气数未尽啊!但凡对那开国玉玺起了觊觎之心者,无一不死于非命,船上那些人如此,你我三人亦是如此,还有当初抢走了玉玺的法兰西大兵,将玉玺卖给了法兰西博物馆之后不过半年便失足坠崖而亡……”

董彪蔑笑道:“吴先生不必丧气,那暴风雨来临,至少还要有两个小时,这期间,谁又能保证不发生奇迹呢说不准就有那么一艘渔船出现在咱们身旁呢!”

吴厚顿摇头叹道:“老夫也希望有奇迹发生,可是,你看这风已经起来了,留给咱们的时间哪还有两个小时再说,渔船上的人比咱们更了解这大海的脾气,此刻,想必都开足了马力回海港躲避风雨,谁又会向咱们伸出援手呢”

董彪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罗猎突然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感应了一下海风的方向,并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帮我们躲过这场暴风雨。”

董彪抛来一个白眼,道:“那就说嘛,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了卖关子”

罗猎道:“咱们可以做一个船帆……”

董彪双眼立刻冒出异样的光芒,猛地一拍大腿,喝道:“好办法!”

吴厚顿先是一个激灵,随即又平淡下来,道:“说的倒是简单,可咱们那什么做帆啊”

罗猎道:“咱们拿出一根船桨来做桅杆,再将衣服钉在桅杆上,两边拉扯开,这船帆不就做成了么”

吴厚顿黯然摇头,道:“脱衣服倒不难,可拿什么将衣服钉在桅杆上呢”

罗猎双手一抖,现出两把飞刀,道:“用它不行么”

吴厚顿稍一怔,却还是摇头,并道:“即便能钉得上,但衣服不成整体,也兜不住风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罗猎一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来。

董彪却嘿嘿一笑,咕咚翻入了海中,不一会便抱着一条两尺多长的大鱼露出了水面。“鱼肉随意,只留鱼骨,那上面的粗刺刚好用来缝接衣服。”董彪将大鱼扔到了艇上,然后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海中。

风帆做好,一试之下甚为满意,但三个大男人却是光了身子,只剩下了两条裤衩。豪放的董彪连裤衩都省了,就这么全光着,立在了救生艇上,扯紧了风帆。

海风愈发紧烈,风帆被鼓成了大包,小艇的速度明显加快。

虽然艇速远低于风速,但相距风暴中心毕竟还有段路程,而此刻小艇距离岸边也就是一百五十里的样子,因此,当风暴追来之时,已经能远远地看到海岸线了。

海风从呜咽变成了呼啸,再从呼啸变为咆哮,虽已临近海岸,那海浪却只见势增,人已无法直立于艇上,而那风帆,亦被狂风撕虐得不成样子。董彪弃掉了风帆,拿过那只做桅杆的船桨,奋力划水。罗猎也从吴厚顿手中抢过另一只船桨,与董彪并排,在小艇的另一侧拼尽了全力。吴厚顿也不愿闲着,趴在了艇舷上,将两只手伸进了海水中,快速摆动。

暴雨终于倾泻而下,乌云追过了头顶,似乎触手可及。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或近或远,或强或弱,每一道闪电后都紧跟着一声炸雷,或在远处,或在头顶。

距离海岸只剩下了几十米,然而,便是这仅仅几十米的距离,却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一波海浪将小艇往前送了十多米,可紧跟着退下来的海潮再将小艇远远地抛开。“跳船!游过去!”董彪果断做出了决定。

吴厚顿迟疑道:“你们跳吧,老夫水性不佳……”

董彪将手中船桨塞到了吴厚顿怀中,喝道:“抱着它,我带你游过去!”

罗猎也将手中船桨塞给了吴厚顿。

一个巨浪袭来,终于掀翻了小艇,所幸艇上三人已有准备,虽然落了水,却也没有分开。董彪右手罗猎左手,分别卡住了吴厚顿的左右臂,而吴厚顿则死死地抱住了两只船桨。“憋住气,潜下去!”董彪大声喝令,并率先沉入海面之下。罗猎亦紧跟着扎了下去。

海面上风疾浪大,但海面之下要平缓一些。一口气憋尽,三人浮上来换口气,然后再潜下去,数个来回之后,终于触碰到了海滩。

再一波浪涛袭来,将三人送上了海滩。

“操你吗的老天爷,想要老子葬身大海没那么容易!”董彪光着身子,立在海滩上,放声大笑。

罗猎平躺在海滩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张大了嘴巴接着雨水。吴厚顿呛了不少的海水,半跪在海滩上不住地呕吐。

雨势之大,罗猎仅是单凭一张嘴便喝到了足够的雨水,感觉口渴缓解后,罗猎爬起身来,走到董彪身边,道:“彪哥,要骂就骂上帝耶和华,美利坚的暴风雨肯定是他折腾过来的。”

吴厚顿吐尽了胃中海水,又以双手成捧接了些雨水喝了,舒服了许多,此刻嘿嘿笑道:“依老夫之见,咱们还应该感谢这场暴风雨呢,不然,那么毒辣的太阳岂不是要将咱们三人晒成了肉干”

董彪哈哈大笑,手指天空道:“好吧!听人劝,吃饱饭,老子就不骂你个老东西了,但你大爷的给老子记住了,下次再这么折腾老子,老子绝对要骂你个三天三夜。”

死里逃生的兴奋消退后,三人不禁泛起了难为。衣服被当做了风帆,而风帆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现代文明社会,赤身露体肯定不行。吴厚顿还好说一些,毕竟不那么知名,丢了人大不了换个地方躲上一阵也就罢了,可董彪罗猎却不能,这要是被传出了丑闻,安良堂的脸面可就折光了。

“要不……辛苦吴先生一趟”天色昏暗,三人所在的海岸一侧闪烁着点点灯光,很显然,那边应该有人居住。而董彪的话,含义甚为明晰,就是想让吴厚顿去那边给三人偷来几件衣物。

吴厚顿面露难色,只穿着一件裤衩去偷东西,这对他来说却是生平头一遭,偷东西简单,可这心理障碍却难以克服。“这……”吴厚顿犹豫再三,也想不到其他什么办法,只得点头同意:“好吧,看在你们二位救了老夫一命的份上,老夫就破例一次好了!”

吴厚顿随即消失在了风雨中。

罗猎最为年轻,也最是不抗饿,董彪招呼他到了一块岩石边上躲躲风雨,刚坐下来,肚子里就咕噜噜欢叫起来,那声响,甚至盖过了风雨声,直追雷鸣。

董彪笑道:“想吃东西么”

罗猎点头应道:“想!但生鱼肉就算了。”

董彪回道:“这么大的浪,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去给你捉鱼!”

海边从来不会缺乏食物,董彪在海滩上溜达了一圈,便拿回来好几样能吃的东西,先扔了个大贝壳给罗猎,然后又甩过来两根海带。贝壳里的肉比生鱼肉还要腥气,罗猎毫不犹豫地将大贝壳丢还给了董彪,只是将海带就着雨水洗了一遍,勉强吃下了一根缓解了腹中的饥饿。董彪一口一个,连吞了两只大贝壳,在以捧着双手接了些雨水喝了,颇为惬意地打了个嗝出来。“罗大少爷,这牡蛎啊,生吃才是最美,你啊,可不能那么狭隘。”

罗猎不屑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本少爷就是不吃生,招你惹你了”

董彪斜眼过来,叫嚷道:“哟,哟,哟,罗大少爷脾气见长啊都敢跟彪哥顶嘴了是不”

罗猎知道董彪这是跟他玩笑,于是便毫不相让怼了回去:“我就跟你顶嘴了,怎么着吧你有本事把我扔回海里去”

董彪噗嗤一声笑开了,道:“彪哥可没那个本事,更没那个胆子。”

风雨中,气温骤降,光着身子且肚里缺乏食物的罗猎禁不住打起了牙颤,董彪见状,向前挺了下身子,示意罗猎贴到自己的身后来,便能少挨些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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